“……”
阮玥帮她捏肩的动作停滞了一秒,回答说,“没,还有。”
母女俩性子如出一辙,看着冷,其实都有一副柔软心肠。
温茹将鸡汤面放在碗垫上,笑着插话,“老话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小姐这是长大了,心疼你呢。”
赵苪知笑了一声,“你这张嘴,净挑人爱听的说。”
她拿起筷子,偏头扫了阮玥一眼,语气温和,“好了,我先吃饭,你没事的话早点上去休息。”
阮玥拿开手,思量了一秒,拉了张椅子坐下。
前世这一晚,赵苪知吃饭时知道了丁美娟送泡菜的事,沉着脸回房后,夫妻俩便在三楼大吵了一架。
因为动静很大,最后她爸睡了二楼客房,所以阮玥记得很清楚。
可其实她不确定,这次两人吵架,是不是完全因为丁美娟?
拧眉暗暗地想着,阮玥一颗心忐忑起来,边上温茹瞧着她神色烦忧,正要问呢,看见她又抬起眼眸,试探地问赵苪知:“妈,你晚上能不能陪我睡?”
“……”
赵苪知正吃面,被她这话呛到,直接咳了起来。
等她咳完了,又接过温茹递的纸巾擦了嘴,再去看阮玥,发现她家姑娘低着头,脸蛋微红,一副说错了话不安的模样。
医院里见惯了生离死别,赵苪知都好久没体会过心软的感觉了,偏偏这一刻,心软得一塌糊涂,到嘴边的疑问也顺势收了,她点点头说:“那行,一会儿洗了澡我下来。”
几分钟后——
三楼主卧套房。
阮承颐穿着灰蓝色真丝睡袍,看着摆在眼前的数学题斟酌半晌,对阮玥提议:“时间太晚了,作业就留到明天写成不?你不是报了数学辅导班么?不会的题目正好拿去问老师。”
阮玥“哦”了声,收起摊开的练习册。
阮承颐长舒一口气,耳听着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十分无奈。
等了好几个小时,老婆上来说女儿要让她陪着睡……
他这都还没回过神来,一向独立的女儿又拿了本练习册上来,说有道题不会,要让他这年近半百的人给解答一下。
还好他机智!
阮承颐带着一种上学时躲过老师提问的庆幸,语重心长地劝说,“学习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差不多就行了,别让自己太辛苦。”
“知道了。”
阮玥又应了一声,拿着练习册坐到了沙发上。
阮承颐:“???”
他不解的目光看过去,便听见阮玥声音淡淡地说:“我等我妈一起下去。”
某一瞬,阮老板有一种被亲女儿排挤的感觉。
偏偏他在外面一言九鼎,面对家里这小公主,那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点点头,去外面露台上抽烟了。
——
赵苪知洗完澡出来,只看见阮玥。
她穿着睡衣吹干头发,也没多耽误,直接跟阮玥下了楼。
避免两人在这晚上吵架的目的算是达成了,关灯上床后,阮玥抱着柔软的被子,松了一口气。
未来很多事,应该也都能改变吧?
她抿唇想了会儿,不晓得为何,竟然有点失眠,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目光投向落地窗外。
窗帘没拉严实,几缕月光泄进来。
很突然地,她想起了陆沉。
在一起不久后,两个人便同居了,陆沉在户外俱乐部上班,除了偶尔外出带队夜不归宿,其余时间,只要他在A市,晚上都会回去。只要他回去,有些事就躲不过……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阮玥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
赵苪知的生物钟很规律。
早上六点半,她睁眼醒来,发现身旁的阮玥还在熟睡。
十六岁的姑娘,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面容明净、脖颈细长,柔软的黑发散落枕畔……她眼眸紧闭,长睫静默如蝶翼,秀挺的鼻梁下,红润的唇抿出好看的弧度,真正像一个恬静娇美的公主。
说不清有多久,她没这般打量过女儿的睡容。
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推开主卧门,进到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那股子慈爱柔情,仍然萦绕在赵苪知的心间。
一只大手,突然将她捕捉到怀里。
男人醇厚慵懒的嗓音窜入耳中,“没再多睡会儿?”
透过正对面的百叶窗,明亮的初秋晨光映落一地,她被耳边呵气熏得倏然情动。
……
八点,阮玥下楼。
餐厅里空无一人。
她走到厨房,看见温茹正在里面忙碌,便开口问:“温姨,我爸妈都已经出门了?”
“没见人呢。”
温茹扭头看她一眼,也有些疑惑,“按理说平时这个点早都起了,今天我这一屉包子都蒸好了,也没见人下来。”
“……”
阮玥一愣,正想着要不要上楼看一眼,身后传来一声,“月儿。”
她回过头去,阮承颐已经走到近前。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没打领带,似乎是刚洗过澡,身上有清新提神的薄荷香,看上去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把,笑着问:“饭吃了没?”
“没——”
阮玥迟疑地应了声。
又听他朝温茹说:“那开饭吧,苪知马上下来。”
温茹隐约猜出他精神抖擞的原因,笑着应了一声,便进去张罗着给一家三口弄饭。
几分钟后,赵苪知出现在餐厅。
抬眸看见她颈上的丝巾时,阮玥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下来晚又这幅打扮。
“我吃完了,去上辅导班。”
闷不吭声地吃完饭,她小声说了一句,拿起旁边椅子上的书包就跑了。
出了家门能有五分钟,手机“叮”一声,来了条短信。
她拿出来一看,发现阮承颐给她存零花钱的卡上转了两万块,还微信给她说了句:“不要总想着学习,放假了该玩就找同学玩玩,劳逸结合,钱不够的话随时给爸说。”
阮玥:“……”
——
辅导班就在小区附近。
阮玥补数学,上午九点到十二点,统共三个小时。
她从小文史成绩好,数学是弱项,在年级里也就中等水平,再加上大学没有数学课,高中的知识点,已经忘了七七八八。
一早上下来,只觉得脑袋胀痛……
初秋的天气仍然有些燥热,她背着书包走在路边,低头看着地上的树影正神游,身后突然有人唤了声,“阮玥。”
傅知行?
她停下步子,回头看去。
傅知行小跑两步到她跟前,笑着问:“刚补完课?”
“嗯。”
阮玥点点头,看了眼他手上提的纸袋,“你这是才要去还是回来了?”
傅知行从幼儿园开始,便颇得老师宠爱,各种需要学生演讲、主持、上台发言的场合,他都是绝佳人选。小学以后,他就养成了每周固定去一次省图书馆借书的习惯。
“回来了,放假人多,去的早。”
傅知行说完,瞥一眼她肩上的书包,“重吗?我帮你拿。”
“不用了。”
阮玥抿了抿唇,摇头。
莫名地,心里还有点烦闷……
她低头往前走,脑海里不期然地又想起傅知行说过的那一句“她太娇了”,他应当是不喜欢女孩子太过依赖人,可事实上,两个人相处的很多习惯,都是他给她养成的。
是拿她当不懂事的妹妹一般在照顾么?
阮玥胡思乱想着,又听见他问:“要不要喝点东西?”
她偏头,正好看见街角的肯德基甜品站。
不等她做出回答,傅知行已经将手提的纸袋放在路边石阶上,朝她说:“等我一下。”
阮玥便站在树荫下等他。
大中午的,甜品站人还挺多,傅知行跑到窗口,前面排了好几个人,他站在队尾,下意识地,抬眸往路口瞧。
阮玥一米六七,在女生里算高挑,今天放假,她穿得比较随意,白色的圆领短T外束了条网纱半身裙,袅袅婷婷地站在那儿,只让人觉得腰细腿长,干净秀丽。
收回目光,傅知行扯唇笑了下。
也没注意到,边上几个女生频频偏头,偷偷打量他。
“一杯雪顶茉绿,再加一杯雪顶咖啡。”
终于到窗口,他低头拿钱,朝服务生说了句。
“天,这声音!”
毫不避讳的轻呼,一下子传入他耳中。
他目不斜视,冷淡自若地立在原地,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两杯饮品后,转身往路口走去。
阮玥等得有点久了,许是无聊,脚尖踢着台阶玩。
她性格内向,独处时倒挺会自得其乐,傅知行心下好笑,伸手将凉茶递出去,“喏。”
阮玥伸手去接,指尖无意中碰上他的。
“谢谢。”
她不自在地缩了下指尖,低下头,张口去咬吸管。
也不知怎地,傅知行突然想起了某次在饭堂听到的几句言论:喜欢咬吸管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之一,这样的女生一般更缺爱,生理渴求更强……
莫名其妙地,他脸红了。
……
临街二楼,落地窗边。
目送那两人身形渐远,陆沉握着球杆的手指紧了紧,好半晌,他转身将球杆撂在桌上,“不玩了。”
“这一盘没结束呢!”
对面的男人一脸不满地嚷道。
“钱全归你,另找人去,成不?”
陆沉扬眉看过去,眼底一片阴鸷忍耐的神情,成功地让满腹牢骚的男人噤了声。
看着他走远,围观的有人笑了一下,“这谁呀,年纪轻轻狂的不行,脾气很大嘛。”
“经开小枪神,听过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