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真的?”林归梦蹙起眉毛。
应照离顿了顿,牙齿咬着下嘴唇,松开后殷红的有了些血色:“嗯,语文老师问的话就说我去医务室了。”
林归梦从这一刻害怕了起来,她有一种?预感?,应照离这一辈子都要栽在梁言手里了。
小姑娘从小到大,乖得很,她没有逃过?课,甚至没有请过一次病假。
应照离为了梁言,做出了许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
她跑出教室,一口气跑到了圆顶楼前的大台阶下,额角的碎发被汗珠浸湿,应照离伸出胳膊抹了抹,却不敢抬脚往上走了。
以什么理由去见他?呢?
只是一个说过?几句话的学妹,连朋友都算不上。
应照离攥紧拳头,鼓起勇气迈上一阶台阶,又一阶。
今天的天空湛蓝如洗,与金黄色的大圆顶交相辉映,只有掠过?的飞机不曾接收到离别的情绪,划出奶白的线。
圆顶前的大平台中央铺上了红色的长毯,延伸到孔子像处,签名墙上满满的全是名字。
高三的毕业生?几乎都在这了。
仁济的每年毕业季,都有一个特别的仪式,从初中到高中都在延续着。
就是在白衬衣上签满同?学老师的名字,各种?颜色的笔印在衣服上,甚至还有艺考生?大佬直接用黑笔在白衬上画画的。
这是最独特的毕业礼物,每个学生?的白衬衣都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没法找出第二件。
应照离站在签名墙边上,看到了梁言的身影。
或许所谓喜欢,就是茫茫人海中我只看到了你,并清楚地明白你早晚会消失,可我总觉得,即使好久不见,在一片白衬衫中,我依然能一眼找到那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少年。
她做出了十?六岁以来最有勇气的一件事。
“学长!”应照离跑到了他?背后,喊住了梁言。
梁言回过?头,垂眸看她,似乎是有些惊讶为什么她会在这。
“赵黎。”少年眼角带着笑,温润的声音里夹杂着疑惑:“你不应该在上课吗?”
他?还记得她的名字。
应照离知道梁言叫的是另外一个赵黎,可她想瞒过?自己一次,掩耳盗铃地当做是照离。
“去给老师送东西,路过这里就上来看了看。”应照离垂着的手扣了扣裤缝。
梁言感?叹了句:“真快,我先毕业了。”
“学长,毕业快乐。”应照离声音都在发颤,不过?幸好有音响里放的很大声的歌掩盖过?去。
梁言也?不知道怎的,鬼使神?差地抬手揉了把小姑娘细软的头发,笑逐颜开地说了声:“谢谢。”
应照离瞳孔放大了一圈,整个人和中了彩票般愣在原地,只知道仰着头看他?。
“不回教室吗?”梁言见她一点都不急。
应照离眨眨眼,她都不敢摸自己脸颊,怕烫着,两只手不知道往哪放才合适,磕磕绊绊地说出来:“我能和你拍张合照吗?”
梁言看着她瞪大的眼睛,语气轻快:“好啊,等我找个人帮忙拍一下。”
他?并没有觉得应照离有什么别的心思,今天上午,梁言已经和?不知道多少人合过?照了,再多一个也无?妨。
两个人站到蓝色的毕业主题背景板前,帮忙拍照的是应照离在远洋辅导机构见过?的一位学长,寒假的时候梁言一直在辅导他。
应照离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把黑色厚框眼镜摘了下来,攥到手里,站到梁言身边。
“我开始拍了啊!记得笑笑!”
“一…,二…,三!”
随着声音消失,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应照离手机里保存下来,她第一次笑得那么灿烂。
梁言侧头看她,愣了一下,和?那双柳叶眼对上,挑了挑眉:“小学妹,换个眼镜戴吧。”
少年心想,她没戴眼镜的模样,还挺好看。
“啊?哦…,好。”应照离没理解什么意思,但他?说的话她都认真记住。
梁言嘴角上扬,嘱咐她:“好好学习,保送之后有缘文城再见。”
“嗯。”应照离点点头,但她不知道能否再次遇见他?。
这个世界上偏偏有那么多遗憾,每天都重复着我错过?你,你错过?我。可轮到自己的时候,酸气还是会熏晕了鼻子,从眼睛里流出来。
我想过我们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于是,只能祝你前途似锦、平安康乐。
“学长。”应照离喊了他?最后一声学长,憋住眼泪,眼眶有些微红:“祝你前途似锦、平安康乐。”
梁言很有礼貌地回应:“你也?是。”
应照离握着手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终于忍不住翻涌的情绪,从眼睛里滚落出几滴眼泪。
她看着手机里的合照,梁言和?她都咧开嘴笑着,眼睛弯弯的,少年白衬衣上全是签名,唯有胸口处那块空了出来。
他?们头顶上面是毕业典礼板上的题字,只拍到了主题的一半。
“岁月常相见。”
她也希望能和梁言再次相见。
整理好情绪之后,应照离回到班里。
语文老师还在讲着课,见应照离进来还关心的问了问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她心不在焉了上完了课。
中午十?二点,高三生?都离校了。
林归梦见应照离趴在那,也?不去吃午饭,午休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套到了消息。
“离离,别垂头丧气了,下午带你去高三楼转一圈。”
应照离这才有了点动静,扭过头来:“去那干嘛?”
“高三楼里留下了好多用不着的辅导题和?笔记资料啥的,我们可以去垃圾堆捡宝,过?了今天那栋楼就要封了。”林归梦给她解释道。
应照离抿抿嘴:“好。”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两个人接着溜出了教室,跑到高三楼。
进去之后,整栋楼因为没有了学生而空空荡荡。
应照离想着梁言的班级是十五班,往二楼找去。
她看见了高三、十?五班的班牌,拧开门走了进去。
整个教室干干净净,桌子摆放整齐,板凳横放在桌面上,都朝向一个方向。
应照离往后门走去,一排排的橱子上面还有每个人的姓名卡。
她蹲下来,看到了梁言的姓名卡,伸手打开了他?的储物柜,里面还有几本不要了的笔记。
应照离有些心虚地拿了出来,把储物柜的门关上。
看着上面的姓名卡,她纠结一番,还是把它抽了出来。
少年的字瘦劲清峻,一看就是练过?的,和?应照离在仁初小学合唱比赛那天看到的水墨画上的字已经有很大的区别了。
没有了嚣张跋扈的感?觉,代而取之的是稳重的笔势。
“对不起,不该乱拿你东西的。”
她愧疚地对着储物柜自言自语,然后跑了出去。
在梁言毕业的这一天,应照离的夏天结束了。
她变得比之前还要努力,只剩下了一个目标,一个必须要完成的目标,保送。
暑假也?在期末考试后到来。
应照离没有浪费一点时间,整个暑假一直泡在远洋辅导的自习室里,除了上课就是埋头做题。
其实还有另一个辅导班也开了保送课程,许多同?学还去了那里,林归梦也跑去那了,因为离家比较近,但应照离没有去。
她只想在梁言学习过?、努力过?,呆的最久的地方完成自己的梦想。
远洋走廊的墙上还贴着上一届的保送生?的照片。
学习真的很苦,应照离甚至有时候被逼得想痛痛快快骂一句“去他妈的”。
她一不想学习,就走到走廊上,盯着梁言的照片发发呆,然后傻不拉几的笑笑,继续回自习室学习。
有一天中午吃饭。
应照离一个人吃着外卖,听到后面有几个小女生在讨论。
“喂,我跟你说,这一个暑假我在远洋耗得钱可多了,你猜猜能有多少。”
“多少啊?”
“这么说吧,只算我的一对一辅导,一天的钱能买四五根YSL的口红。”
虽然知道耗费的钱多,但应照离还是有些惊讶,算一算,一个暑假就得花大约五万块钱,这应该是自己家爸爸妈妈拼命干活一年攒下来的钱。
“害,你这不算多的。”另一个女生?也?不自觉地加入讨论。
“这还不多?”
“我妈不是和上一届保送明华的梁言学长他妈妈认识嘛。然后我妈跟我说,梁言他?妈妈甚至能一个月在他学习上砸进去十万块钱,简直太恐怖了。”
“对、对、对,刚刚我生?物一对一老师还跟我说来着,之前他?辅导梁言学长的生?物竞赛,人家两个小时能做出1000道题!”
“我靠,这还是人吗?以后考生?物之前我决定拜拜他?。”
“如假包换,真的不能在真了,老师说他几乎就是看一眼出答案。”
……
应照离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是低估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不管是学习上,还是家庭上。
晚上临走之前,
她走到远洋辅导的前台,见没人看着,应照离仰着头看了看墙上贴的收费标准。
生?物竞赛一对一辅导居然一个小时750块钱。
应照离垂丧着头,走到电梯门口按了向下的键。
一个人的学习,除了靠天赋,靠努力,还能有一种?途径,那就是靠钱。
梁言一个人好像把这三个途径都占了。
他?的保送,是与生?俱来的理科思维,是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清闲假期,是一摞一摞卷子,是一个一个比赛,还有父母不断不断资助进去的钱。
小姑娘只能靠着努力来拼命的缩小自己与少年的差距。
作者有话要说:裁崽:生物竞赛那我没有夸张,是真的有人做到这样呜呜呜呜,人家学霸的脑子是怎么长得哇!
校园时期大概就还有三章左右!马上就能回到正轨啦!
此外,征集一下,那个那个,宝贝们番外想看什么呀?
或许所谓喜欢,就是茫茫人海中我只看到了你,并清楚地明白你早晚会消失,可我总觉得,即使好久不见,在一片白衬衫中,我依然能一眼找到那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少年。(这段话是在我高中原创校歌下的评论里看见的,最后一句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