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捺
文/宋止舟
2022.4.9/晋江文学城首发
刚六月初，帝都已经隐约有了夏日炎热的气息，办公室里的风扇已经连续运转了好几个小时了。
秦桑刚批改完面前一大摞的卷子，她把红笔盖好，看了一眼时间，快六点半了。
她站起身，把椅子往桌缝里推。
隔壁桌的老师听见动静，抬起眼睛问道:“秦老师准备走了吗？”
秦桑笑着点点头，然后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今天本来是双休日的，但是因为学生刚考完试，她们学校的领导就让她们老师提前来批改试卷。
她刚到校门口，就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并且上面显示空车。
她招手示意，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礼貌的说:“师傅，去lik酒吧。”
去lik酒吧必经之路就是一七九国道，这里常年堵车，司机刚把车开上国道就被堵的走不了了。
司机踩下刹车，手抚着方向盘与她搭话:“姑娘，看你年纪也不大，少去酒吧，那里坏人可多了去了。”
秦桑愣了愣，心里还是感觉到一丝暖意，抿了抿唇，笑了笑:“谢谢您的关心，我已经二十五了。”
司机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姑娘，皮肤白白净净的，杏眸，笑起来的时候有着两个小酒窝。
“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在我看来女孩子嘛，再大也是小姑娘。”司机乐呵呵的开口。
秦桑心头一怔，这句话曾经那个人也这么和她说过。
只可惜两人现在却是不再联系。
好在今天堵车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到lik酒吧时时间刚晚上七点过一刻。
门口站着工作人员，她上前问道1602包厢在哪里。
服务员客客气气的说:“您好，您是来参加聚会的吧，请跟我来。”
秦桑点点头，一边垂眸按着手机告诉苑甜她已经到了。
服务员在一个包厢前停下，示意着:“您好，就是这个包厢。”
秦桑礼貌道谢伸手推开包厢门。
里面灯光很昏暗，坐了一排人吵吵嚷嚷的玩着筛子。
秦桑走到角落坐下，然后低头发着消息。
苑甜:【桑桑，你在哪里，我没看见你。”】
秦桑手指微顿:【我在包厢里。”】
苑甜:【你是不是走错包厢了，我们在B1602，你是不是走的A类包厢了？”】
秦桑抬眼看了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此时有一个人推门而入，秦桑抬眸看去，只觉心头一颤。
酒吧房间里面的灯光明明灭灭的，秦桑只看得见男人大致的面部轮廓，便一眼就能确定是他。
此时他抬手摁亮了白炽灯，明亮的白色灯光好像是在宣判着她内心悸动的罪行。
男人的面容瞬间清晰起来，轮廓分明的五官，下颚线清晰利落，眉眼间满是清隽淡然。
秦桑的心猛的狂跳起来，她握紧了紧手里的包，强作镇定的看向他:“抱歉，我走错包厢了。”
祁宴没说话，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她，而后收回视线。
众人一齐起哄道:“宴哥，刚那是谁啊，看你目光都离不开人家姑娘了。”
祁宴淡淡一勾唇:“前女友。”
秦桑靠在墙上平复着心跳，然后招来服务员这才顺利到了B1602。
苑甜见到她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调笑道:“桑桑，你刚去A类包厢有没有看见帅哥。”
秦桑坐下后喝了一口水，问:“什么帅哥。”
李晓凑过来悄咪咪的说:“我听说有一群富家公子在A类包厢那边。”
闻言，她脑海中浮现刚才的遇见祁宴的场景，默了默。
就在这时候她手机响了，接通后脸色有些难看。
她匆忙收拾东西说:“我弟打架现在在警局，我先走了，你们玩。”
李晓和苑甜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气不过:“桑桑，要我说你管你弟干什么，你爸妈又是个重男轻女的。”
她们是知道的，秦桑的爸妈有多过分，现在女儿出息了就要变成儿子的垫脚石，哪有这样的父母。
秦桑关上门，隔绝了她们的说话声。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像细线一样丝丝缕缕的落下，偶尔落在她的胳膊上，带着一阵凉意。
她打开手机约车软件，上面标着前面还有五位乘客，司机预计三十分钟分钟内到达。
无奈她又滑动屏幕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选择。
她来的时候没下雨，也就没带雨伞，谁知道这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雨夜朦胧成一片灰白之色，路边的路灯亮成一排，偶尔有小轿车驶过。
就这这时候她手机铃声又催命一般的响起，刚接通，那头的话语就像一把尖刃刺破她的心脏。
“你怎么还没有来，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在你身上花那么多钱，让你来保释你弟这么久都不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她用力攥紧了手机，骨指节都泛着白，一字一句的开口:“妈，我还在等车，马上就过去。”
那头才肯罢休，撂下一句“搞快点”就挂了电话。
秦桑慢慢的蹲了下去，涌上一种无力感来，就算她去了有没有把握能让她弟立刻出来。
说到底，在他们心里她不过就是个陪衬。
“让一让啊美女，别挡道。”
秦桑闻言站起身来低声道:“抱歉。”
抬眸就看见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祁宴。
男人身形比例优越，清隽的眉眼之间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着她。
她低垂着眼站到旁边，不敢再看。
“上车。”
男人的嗓音清清淡淡的，混着风雨滑入耳膜。
秦桑心里紧了紧，礼貌的拒绝道:“我一会打车就好，不麻烦您。”
祁宴安静的注视着她，半响像是败下阵来，开口:“雨太大了，顺路送送你。”
她看了看时间，道了谢之后就钻了进去。
车内，两个人都坐在后排，但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秦桑闻到一淡淡的冷松清香，是他的香水味。
这一款香水还是当年在一起之后，她存了一年多的钱给他买了一款香水。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是用着这一款香水。
“去哪里？”祁宴淡淡的口吻传来。
“警局。”
司机平稳的开着车，秦桑扭头打量着窗外来缓解尴尬，但是窗外除了零星的灯光还有着飞扑到窗户上的雨珠。
六年的时间如同一柄利刃，在他们中间划出明显的分界线来。
他们终于还是从无话不谈变成了无话可谈。
警局门口，张秀华焦急的来回踱步着，在看见一辆小轿车停下后，目光随之看去。
祁宴下车来撑着伞，“下来。”
秦桑钻进伞檐下，抬眸看去，他的眉眼清淡漂亮，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伞柄，见她的目光垂眸看她。
张秀华一把上前扯着她的手腕叫道:“死丫头，现在才来，快去保释你弟。”
她被扯入雨中又很快被扯到屋檐下，张秀华的雨伞从来没有偏向她过。
秦桑转眼看去，见他的目光清冷淡漠，撑着伞站在雨中仿佛是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她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酸涩，为什么每次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他总是在场。
淅淅沥沥的雨声好像是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他们两个人之间从来都存在天壤之别，只是那几年年少轻狂的放肆，让她天真以为她也可以配得上他。
到头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警局里面的白灯亮的刺眼，秦桑头发丝有些湿漉，刚不过是淋了一瞬间的雨，肩膀处就被淋湿了一小块。
空调冷气开的很足，吹到身上的时候，她的胳膊上已经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女民警递给她一杯热水，她接过礼貌的道谢，很快就被张秀华一把夺过，与之袭来的是激动的说教:“喝什么热水，保释你弟要紧！
热水争夺时撒了一小部分在她手背上，很快就泛起红。
她勾了勾唇，恶劣的轻声道:“你再这样大喊大叫的，信不信我让他永远都出不来。”
张秀华被吓住，恶狠狠的瞥向她。
好在这次她弟犯的错并不严重，只是说要罚款三千就可以走了。
她无奈的付了款，张越低着头出来后，张秀华搂着他心肝宝贝的叫着，两人一起向门外走去。
秦桑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突然感觉有些心累，她在学校认真学习，工作时努力工作却还是摆脱不了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
她出门的时候，惊讶的发现祁宴还站在门口。
见她出来之后，他沉默的眼神看向她，嗓音有些沙哑:“你没事吧？”
秦桑疲惫的摇摇头没说话。
车上两个人谁也没在开口，气氛沉默的有些让人心悸起来。
到了她所在的小区时，她勉强的笑了笑:“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祁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雨伞拿上。”
她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一会跑快点就行。”
祁宴的眉头紧蹙，然后语气冷了下来:“随你。”
关车门的声音“砰”的一声，好像预示着两人心情的沉重。
祁宴透过车窗见她在雨中奔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他阖上了眼，吩咐道:“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