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入职面试(中)

当年读书的时候,看过曾国藩所谓的相面术四十字“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主意看指爪,风波看脚筋。若要看条理,全在语言中。”

这些年,也多次实验,到目前为止不能说全对,但效果还好。这会见到这三人,不由的就又想尝试一下。

三人都鼻子挺正,目不斜视,不是心术不正之人。上嘴唇盖住了下嘴唇,口广、方、厚,这一点也不错。精气神和气质也不错,可惜不能握手,无法探知他们手的情形。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说话。苏圣平的相面也是在一瞬之间就完成了,伸手一请,让三人入座。

坐下后,苏圣平先开口道:“我看帖子上写的有两位兄台是江西临川府人氏,不知是哪两位?”

裴学文开口介绍道:“在下临川裴学文。”

薛静聪接着开口道:“在下临川薛静聪。”

王庆元接着说道:“在下莆田王庆元。”

苏圣平一一对他们点头致意,笑着道:“三位都是学院学子?”

裴学文答道:“在下等就读于各自府上的书院。”

苏圣平哦的一声,道:“明年才是国试之年,三位是外出游学?”

裴学文摇摇头,道:“我和学聪是特意来拜访苏大人,想向大人讨教学问的。”

苏圣平摆摆手,道:“讨教不敢当,学问一途,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大家互相探讨就是。对了,按说以几位的年龄,应该早就参加过国试了吧?”

薛静聪接过话,道:“五年前大人高中探花时,我和学文也曾参加了那次国试,但是才疏学浅未能通过,两年前亦是如此。至于庆元,也参加过一次国试了。”

苏圣平点点头,道:“当初在江宁没有怎么外出交友,可惜当时未能认识两位。学聪过谦了,通过国试的不一定都是有用之才,没能通过国试的未必就没有经世致用之才,关键还是看个人能力。”

王庆元插话问到:“大人之言倒是说进了我们这些人的心里,只是国试乃抡才大典,取中之人无不是饱学之士,不知道大人为何会有此言?”

苏圣平点点头,道:“我认识一个人,他连书院的选拔都未能通过,却在治理民政上很有一套,在我看来,别说给他一县之地,多历练几年,一府、一省治理起来都不会是难事。反观很多通过国试的人,往往自视甚高、眼高手低。不懂数算,理不清税赋,被吏役玩弄于鼓掌之间;不懂刑名,糊涂断案,治下无公平可言;不懂农商水利,不懂规划建设,不知指导民众生产。这种人不在少数啊!要只是这样,其实还不算严重,关键是还有不少人不仅做不了事,还专门给做事的人挑骨头。更有甚者,满口仁义道德,暗地里却男盗女娼,只知自己享乐,坐视治下豪强横行,民不聊生而不顾。”

裴学文、薛静聪、王庆元对视了一眼,心道苏大人怎么如此偏激,似乎心中很有怨气,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才华横溢、举重若轻啊!但既然是来拜访的,苏圣平话音刚落,裴学文还是接过话,道:“确有不少大人所说的这种人,但在下以为,不管结果如何,就国试本身而言,已经是最合适的取士之道了。”

苏圣平心道这是个明白人,刚刚那番话是事实没错,但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愤青在抨击国试和在朝官员,如果他们只知道附和,自己难免就要看低他们了。这也算是相面中最后的那句“全在语言中”。就开口道:“请学文兄赐教。”

裴学文连道不敢,但还是解释道:“在下从来不以自己通不过国试就认为国试不妥,反倒是觉得正是国试这样的制度,只要你努力就有机会通过国试,才能让寒门学子有了出头之日,有了报效朝廷、民众的机会。尽管国试也有很多不足,也越来受到学问之外的因素影响,但在下还是认为,通过国试能够为国取材。大人不就是如此?”苏圣平笑着点头,心想看问题还算深刻。

见苏圣平没有辩解,薛静聪接过话,道:“在下也以为国试制度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实行制度的人身上。如果能够秉持一颗公心主持国试,我想通过国试的人大都会有真才实学。”苏圣平仍然没有说话,这家伙可能比较注重官员的个人品格,适合干纪检工作。

这时,他见王庆元在那蹙眉凝思,不免好奇的问:“庆元兄,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王庆元被打断沉思,不过苏圣平发问,他只好答道:“不敢当,在下也没怎么想明白。”

苏圣平笑着说:“无所谓的,就当是在闲聊,说说你的看法。”

王庆元这才说到:“按我的理解,学文兄和静聪兄所强调的是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国试这样的制度安排应是最好的取士之道。但我觉得大人想说的不是制度的本质,而是指培养人才和使用人才上。”说到这里一顿,苏圣平赶紧示意他接着说。

王庆元继续道:“就如大人所言,很多通过国试的人不懂刑名、不知数算、不识农商,但这并不能说他们就不是人才,而是要把他们用在合适的位置。大人曾言愿意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但在下认为这是圣人才能做到的,绝大多数能做到其中之一就是当世大才了。就拿不少通过国试的人来说,让他们治理一府一县或许不能胜任,但是让他们做学问,继往圣绝学或许能做到。所以,在下觉得应该有两个步骤,一个是如何发现培养人才,比如就像国试。但是还要有一套使用人才的制度,比如根据任职去向,进行适当的考评,通过之后再去任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通过国试后,有些人就直接授官,有些人观政一段时间后,如果表现尚可,甚至可以直接做一县父母。显然不是人人都能跟大人一样。”

苏圣平听了哈哈一笑,心道还真有人才,这番见识堪称不俗,只是不知道是平常就有所想,还是这会才想到的。还有就是最后那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道:“庆元兄见识非凡,我等受教了。”裴学文和薛静聪也是认为王庆元说的很有道理,纷纷赞同他的观点。

笑过之后,苏圣平开口问道:“三位以前是否来过泉州?”三人都道这是第一次来。

苏圣平又问:“觉得泉州如何?”

裴学文道:“商贸发达,比江宁更加繁华。”

薛静聪道:“其他地方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倒是这叫工业园的地方,着实秩序井然,干净整洁。”

王庆元则是说:“普通人都很安乐,很少看到穷人。特别是工业园这边,不分男女老少,人人都有事做,还有丰厚的工钱,很是富足安乐。”

苏圣平笑道:“看来三位早就来到泉州了?”

裴学文点点头,道:“五日前就坐船到了泉州,不过我们是在南门外码头上岸的。就各处走走看看,也打听了不少大人的事迹。”

苏圣平心道终于要说关键的了,就顺着话道:“这是为何?”

裴学文道:“先前在《新知》上看过大人不少文章,深受启发,本就想来向大人讨教。后来又在莆田府城亲眼目睹了国民军与莆田官军的一场冲突,对国民军心生向往,就想来泉州看看能否加入国民军。”

苏圣平对他所说的那场冲突毫不在意,早就收到消息,还第一时间传令灭杀那个防御使衙门官员,以达震慑效果。就问道:“三位都是可以参加国试的,为何要加入国民军?”

裴学文答到:“在下三人虽未曾在军旅中待过,但在家乡也曾见过不少西路军、防御使衙门的兵丁,完全不能和国民军相提并论。我们都觉得不论是抗击海盗,甚至是日后北伐中原,收复汉家河山,靠的就该是这样的威武之师。”

苏圣平笑着没有答话,薛静聪接过话,道:“在下不才,在那场冲突中最在意一个细节,就是国民军发起攻击前,让民众躲避,爱民护民之心可见一斑,在下心向往之。”

王庆元则是说:“我在莆田,听过的国民军事迹更多,打击海盗的事,就不用赘述了。最让在下震惊的是,这些国民军军士原本都是普通的山民、渔民,大人竟花费大量心思教他们识字读书,在下早就有了加入的想法,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也算是为沿海的百姓做点实事。”

一个志向高远,一个注重纪律,一个看问题角度奇特,三人倒真是人才。只是不知道他们一旦知道自己最终的目的后,会是如何呢?毕竟他们都属于传统读书人。还是要再了解一下他们的思想,就开口道:“谢谢三位对国民军的厚爱。不知三位对海盗怎么看,后者说海盗怎么会闹得这么厉害,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