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九,通过国试的学子要到贡院去祭拜先圣,然后在主考、副主考等众位大人的带领下穿街而过,到皇宫去拜见皇帝陛下。
在一番繁琐的祭拜程序后,通过国试的一百五十名学子在黄文献等人的带领下,从贡院鱼贯而出,准备前往皇宫。贡院到大道的路两边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和学子,不停的向这些学子鼓掌叫好,沿街店铺的楼上更有女子在高声叫着学子的名字。苏圣平隐约中也听到了有人叫自己,举头一看,见是一个妙龄女子,脸上立马就露出笑容,小眼一眨,顿时就让那女子惊叫不已。
正在他举头的时候,没想到队伍却停了下来,一没注意,险些撞上了前面那位杭州学子。就在他向前张望的时候,人群突然也安静了下来。怎么回事?
黄文献预感中的祸事还是发生了,就在自己前面,一些学子堵住了去路,道路两旁的学子同样对自己怒目而视。黄文献先前一步,道:“众位学子,要祝贺同学,请等他们拜见过皇上,否则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这时,一个苏圣平不认识的学子上前一步,道:“学生就有一事不明,想请黄主考赐教。”
黄文献见状当然不能答应,道:“有什么问题等过后到翰林院找老夫,老夫自然会给你解答。”
那位学子刚想答话,没想到薛世明开口道:“黄学士,既然学子有问题,你就简要的回答一下,你看,学子越聚越多了。”
黄文献狠狠的看了眼薛世明,转过头对那学子道:“你说。”
那学子却道:“学生就想问问,为何您出的题目所有学子都答不出,就张永一人能答出。”
张永因为是第一名,今天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心里已经想着等会见过皇上之后,就去跟梁青青求亲,本来就不高兴那些学子堵路耽误自己好事,这会见他们把事情说到自己身上,顿时怒火中烧,错开一步,赶上前去,说:“你好意思说,自己没那学问,还要怪人家,这是何道理?”
那学子倒也不怯,道:“晚生是没学问。可再没学问也要代天下学子问问你张永的学问是黄主考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的?”
周颐林见张永自己主动站出来,心中冷笑,待那学子说完,道:“胡说八道,黄学士乃饱学之士,主持国试多次,从没出过纰漏,你这学子怎可在此信口开河。”
那学子迎着周颐林的目光,道:“以前可没黄学士的亲戚参加国试。”
张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胡说八道,你可敢跟我比试一番,让所有人看看你到底是什么货色?”
黄文献心说这一幕就是自己一直担心的,只是原先想着可能是发生在朝堂之上,没想到却被堵在大街上。今天因为是惯例,要让民众看到学子风光,鼓励文教,所以江宁府都没派兵丁维持秩序。这会见人越聚越多,他毕竟不是张永这样的傻子,赶紧开口道:“这位学子,老夫是否舞弊,你这一问算是告状,届时老夫一定自请圣命,让内阁清查,到时一定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还没请问你是哪府的学子,届时请你上堂问询。”
这黄文献一说完,没想到那学子一缩身,反倒隐在人后,这个时候,一个学子上前,愤怒的说:“你还好意思说请圣命,让内阁清查。谁不知道皇上看中内阁沈阁老,而那沈阁老就是你的同门师弟。”
听到那学子的声音,苏圣平赶紧抬头一看,见果然是吴向坚,心说要坏。果不其然,等他想到到这一层的时候,赶紧转头四处张望,这才看到陈继平和许文斌两人站在人群中,其他人却不知道在那里。两人纷纷对他点点头,苏圣平一颗心才放下。不对,再一转头,才看到叶红鱼那略微有些黑的脸,正朝着他笑。
苏圣平赶紧朝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快离开,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吴向坚继续说:“要不是你泄露考题,张永岂能独占鳌头?如今见事发还想拿沈阁老来压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今日就要替所有学子向你讨个公道。”说完竟然欺身上前揪住黄文献的衣领。
苏圣平刚朝三人摆手的时候,就听到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不能放过他”,然后场面就混乱起来了,人群纷纷往苏圣平所在的队伍前头挤,人群中也爆发出一阵阵惊叫声。作为一个现代人,苏圣平知道这种大量人挤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应该担心被打,反倒是应该担心被挤或者不小心倒地被踩。所以当大多数人往前挤的时候,他却赶紧往许文斌和陈继平那边挤。好在他反应迅速,一开始就往外挤,顺带还把想要跳起来看热闹的叶红鱼给拉到街边,再拉上陈继平和许文斌,大声叫着“赶紧离开”。
四个人行动迅速,苏圣平、陈继平和叶红鱼是练过武的,挤出来没什么,许文斌是正经文人,可没那体魄,这会正在那喘气。叶红鱼在旁边,笑道:“苏圣平,没想到你力气蛮大,拉着我还能挤出来,谁让你把我拉出来,我还想看热闹呢,没想到你们读书人这么好玩,还当街打人。”
苏圣平看了仍旧就挤在街道上的人群,心道td,要巧不巧的怎么一出贡院,学子就开始闹事,这里是连接贡院和大道的小路,相对比较狭窄,两边又都是店铺和围墙。店铺要么没有开门,要么站满了人,围墙为太高。这前面被堵住,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还一个劲的往前挤,人群前后将近百米,这要发生踩踏事故可就麻烦了。着急的对三人大声说:“得赶紧想办法,这种情况最为危险的是发生踩踏事故,到时非得死人不可。”
另外三人不懂这种事情的可怕之处,这个时候人群茫无头绪的挤在一起,发生踩踏事故的话要死不少人。三人听说会死人,只能呆呆的望着苏圣平,大声叫道:“那该怎么办?”
苏圣平同样大声回答道:“为今之计,要靠江宁府的官兵捕快了。就怕他们来晚了,或者来了不懂得疏导,反倒添乱。不行,我得赶紧出去。”
说完边推着往他们身边挤的人,边抬头看了眼三人身后的高高的围墙,道:“这墙太高,没有助跑我上不去。”
陈继平急着高声叫道:“叠罗汉啊!”
苏圣平看了许文斌一眼,大声道:“两人太矮,三人的话,我怕文斌扛不住,万一你们倒下去那就危险了。”
这时候,旁边的叶红鱼却道:“他不行我行啊!”
苏圣平这才想起那天晚上叶红鱼轻盈越过墙头的身影,有点不相信的说:“你确定?”
叶红鱼大声回答道:“没问题。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先上去,再拉你上去。”
苏圣平心想这也是一个办法,否则搭两个人墙就危险了,情况紧急容不得细想,自己一定要出去,就决定按叶红鱼说的办,立马让陈继平使劲推开自己面前的人,然后背过身子,对叶红鱼大声叫道:“快上去。”
叶红鱼抓住机会,在苏圣平的帮助下,上了他的肩膀,然后曲腿往上一跃,立马就上了墙头。上去后,跨坐在墙上,然后垂下徐许文斌的腰带,陈继平赶紧过来,背靠围墙,苏圣平上了他的腿,然后陈继平再直起身来,苏圣平往上一蹭,陈继平抱住他的小腿,苏圣平这才双手抓住许文斌的腰带。叶红鱼赶紧使劲往上拉。
好在许文斌这个富家子弟的腰带质量杠杠的,叶红鱼力气也够大,两人很快翻过围墙,跳进一个商户内,顾不得商户惊异的眼神,这会也顾不上叫商户开门分散人群,毕竟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何事,何况如今商铺里也有很多人。
两人飞奔从商铺的后门出来,苏圣平在前,叶红鱼在后,绕一条街道,赶到人群前去,这才看到一群茫然无措的江宁府捕快。
他们也是刚刚听说有学子闹事,飞奔赶来的,没成想到现场一看,宽达三丈的街道上挤满了人,远远一看形成两头往中间堵的局面。苏圣平顾不上腹诽这些呆傻的捕快,赶紧上前去,叫道:“你们谁是负责的?”
一个看似忠厚的捕快道:“你是何人?”
苏圣平急道:“我是国试的学子,你是负责的?”
那人倨傲的说:“你们这些学子真是不知好歹,竟然闹事。老子乃江宁府捕快。”
苏圣平道:“那还不赶紧疏散人群,万一发生踩踏,可是要死人的。”
没想到那捕快道:“这里这么拥挤,怎么疏散,等闹过之后自然会停下来。”
苏圣平听了顿时无语,急道:“你看这停的下来吗?”
那人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朝廷官员模样的人急匆匆赶来,众捕快纷纷对他行礼。那人却道:“发生何事?”
那个捕快道:“听说是有学子闹事。”
这时苏圣平顾不得了,只能上前一揖,道:“这位大人,学生乃是本次国试的学子,如今事态紧急,赶紧让人疏散人群,否则恐怕要发生踩踏。”
那官员看了苏圣平一眼,见他竟然穿了国试前十名的衣服,毕竟见识和那捕快不同,道:“说的是,赶紧疏散。”
那捕快却说:“大人,不是我们不疏散,可你看如今闹哄哄的怎么疏散。”
苏圣平再次无语,急道:“往一边疏散不就行了。”
那官员刚想答应,没想到后面却有一队队官兵从后面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