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雾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没有想反悔的意思,只是不确定这种行为算不算违反节目组的规定?
像是洞穿了她心里的想法,祝听廊反问:“之前加的也算?”
这应该算是节目规则里的一个漏洞,大概是为了针对她们之中换乘心动的可能性和隐私性而做的保护。
她掏出手机,纤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游移,找到那个曾经打开过多次的资料页,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好了。”
祝听廊忽然微弯下脊背,目光跟她平视,语气里满是戏谑的笑意:“你跟我说话怎么总是不愿意看我?”
闻言,许淮雾立马不甘示弱地抬头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漆黑的眸子像是宇宙里深不可见的黑洞,要将人席卷其中。
她笑盈盈的眼波在他五官上流转,从眼睛到嘴唇,片刻后又缓缓游回。
气势做得十足,但不过十几秒她便败下阵来,祝听廊的目光总是十分坦然,他天生眼尾下垂,盯着你看的时候眼里像是淌了酒液,有些明亮,一副多情又深情的样子。
用粉丝开玩笑的话来说就是:“他这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看不见的网捕获了,耳垂颜色渐浓,变成通透的石榴籽。
“上次你也是这样。”他移开视线,低笑出声。
她一时没能跟上祝听廊的脑回路,想不到他说的上次是什么时候,不明就里地问:“干嘛不说清楚是哪次啊?”
她还真是把关于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祝听廊忽然往前几步,肩膀挡住夜幕中的一轮残月,月光将他的轮廓映衬得模糊,他低垂着眼眸,用目光紧锁着她,眼里似有情绪翻涌,“忘了啊,也没事,我们来日方长,不是吗?”
“谁跟你来日方长?!”许淮雾丢下这句话,推门走进室内,脚步急促,没注意到底下推拉门的横杆,身体被绊得一个趔趄。
许淮雾一进门就看见床上凸起的小山丘,直觉告诉她Nana今天不太对劲,早上是两人醒来的时间不同,但也不会巧合到一整天都没有说话的机会。
她没来得及深思,手机弹出节目组发来的短信。
——
第二天许淮雾一觉睡到自然醒,在外卖软件上逛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食物,配送费七块钱就不说了,预计送达时间四十五分钟。她决定爬起来出门自己跑一趟。
之前在剧组的时候和明星共事,哪怕知道自己跟他们不同,不用因为上镜好看对于食物管理那么严苛,但光看着他们吃清水白菜和水果,她顿觉手里的碳水大餐充满了罪恶感。
许淮雾以为其他人都已经出门了,毕竟昨天公开职业时只有她一个无业游民,挎着个塑料袋一进家门就看见阳台上蹲着个纤瘦的身影,吓得她下意识肩膀一颤。
“啊?你回来了呀。”女生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头发,小声问,“你知道这个洗衣机怎么用吗?”
她把塑料袋放在桌上,走过去仔细地讲解了几个常用的功能键,女生说谢谢,又小声问:“你是……”
“许淮雾。”
“不好意思,我有点脸盲。”她说话声音很小,“我叫清欢。”
两人并排在沙发入座,许淮雾戳破豆浆的塑料薄膜,又问她要不要来一个包子?
“不啦。”清欢将iPad屏幕横过来,“我过两天要拍摄,在节食。”
“都是菜包子和甜包,吃一点应该没事?”许淮雾吸了一口豆浆,不知道是不是机器的问题,豆滓的存在感很强。
“谢谢。”清欢拿了个隐隐能看出来菜叶子的小笼包,又问她,“我可以外放吗?耳机戴久了有点痛。”
“可以啊。”
一开始她还没发现,直到听了几分钟的零碎剧情,许淮雾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祝听廊前段时间跟她合作的那部剧?
她昨晚只说自己之前是影视剧编剧,但剧本方面她大多使用的是笔名,再加上现实朋友也很少询问关于笔名这种有点冒犯人的问题,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见许淮雾目光定在某处,清欢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句:“怎么了吗?”
“没事。”混乱的思绪被拉回来,这部剧播完以后仍然在平台首页待了几天,清欢在追剧也很正常。
许淮雾注意她膝盖上的一块紫色淤青,转移话题:“我带了药酒,你需要吗?”
被她这么一说清欢才注意到那个淤青,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啦我夏天一直会莫名其妙地长淤青。”
“我也是。”许淮雾笑了起来,“我都不知道在哪磕的?”
两人的话题从淤青偏到明天的约会上,清欢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在想万一是Y选到了怎么办?跟他约会吗?”
“不会这么巧吧。”
——
摄影棚内的几盏黑色大灯发出细微的运作声,烘出阵阵闷热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烦闷的燥热因子。
祝听廊坐在高脚凳上,右腿曲起踩着凳子的横杆,身上穿着品牌还未上新的秋季新款外套,看向镜头的目光慵懒散漫,好似旧港片里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贵公子,有着蛊惑人心的故事感。
灯光随着摄像感应亮起,摄像师不断更换角度,偶尔让化妆师上前帮他调整,连着拍了四十多分钟,看着摄像机里的照片点头通过。
祝听廊直起身落地,有小助理手忙脚乱拿着矿泉水和小风扇迎上来,他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折在臂弯的外套被取走。
今天的主要行程就是拍摄秋季新款杂志的封面和内页,南淮今日气温突破三十度,更别提摄影设备运作过程中不可避免产生的热度,在这种工作环境下大家都有些烦闷。
“大概什么时候送到?”祝听廊仰头喝了大半瓶矿泉水,突出的喉结缓缓滚动,有水液顺着清晰喉线一路往下,消失在领口。
“还有半个小时吧。”小陈切换到后台的外卖软件,差点被气笑了,这骑手不知道是不是绕晕了在原地转了好几分钟。
祝听廊提前跟他打过招呼给其他工作人员准备冷饮和雪糕,但摄影棚的地点较为偏僻,最近的店铺也要两小时起步。
小陈又切换到综艺界面,前几天祝听廊忽然说自己要上这个恋综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哪怕他是演员出身也难免会有女友粉的存在。但他执意要上也没什么,毕竟他是最大冠名品牌的代言人。
这两天追综艺时他注意到虽然有些粉丝不理解祝听廊为什么突然上恋综,但实时讨论度持续上升,连带着品牌的销售额也上去了。
“听廊你说要不要让几个人去刷一下弹幕带节奏?”小陈不太确定,因为节目组的设定,观众各磕各的,全凭个人感觉。
祝听廊换上内页要求穿着的衣服,坐在镜子前被化妆师整理细节:“你不说这玩意看的就是个人选择么?”
“也是。”小陈不疑有他,实在有需要的时候他们再出面也不迟,他想起来另一件事,“对了,之前那家酒店说你落了东西在那,我让人取来了啊。”
拍摄一直到傍晚才结束,祝听廊仰头靠着椅背,大开的车窗和倾斜日落将高架桥上拥堵的车流描绘得不急不慢,暮色将他勾着粉色包装袋的两指切出光影。
这是酒店送来的遗留物,准确来说并不是他的,而是第二天匆匆跑路的许淮雾留下的,一对珍珠耳坠和黑管口红,应该是被她经常带在身上,外壳上的logo被磨损得七七八八。
他回到家时其他人已经吃完晚饭,但几人仍然围坐在餐桌前,上前一看,只剩下云霁还在进食。
清欢注意到他走近的脚步,难得主动开口,起身:“你要不要吃点?冰箱里给你留了饭菜……”
剩下的话被祝听廊打断,“不用,我吃过了。”
许淮雾也坐在一旁,时不时拿起手机,她对于云霁昨晚没给自己发短信这事其实没什么感觉,这个综艺的设置本身就有换乘感,再加上两人认识时间不长,他临时改主意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感觉女一和男三突然冷下来了】
【笑死这是恋综又不是相亲节目,两人又不是绑定了】
【狼狼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感觉他的镜头这么少???而且也没个女明星,该不会狼的Y还没出场吧??】
门铃响起,许淮雾跑到门口看见信箱里塞着个信封。节目组昨晚提前让女嘉宾选择了喜欢的卡牌,今晚便由男嘉宾根据卡牌信息盲选明天的约会对象。
卡片图案取自几部热播动漫电影的场景,单看卡面很难猜测出什么信息,周凛臣先抽走了国漫喜羊羊的那张。
祝听廊看着剩下的三张卡牌,长指在桌面上无规律地轻敲。许淮雾感觉自己的心情也随着他的手指动作起伏,用手指卷着发尾。
在云霁伸出手的同时,他选择了印刻着哈尔的移动城堡那张,前者落了空,转而拿了另一张。
第一次私下约会不免有些紧张,有人突然问了一句:“欸,那怎么看明天的约会对象是谁?难不成在这里直接明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