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糕点铺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厨房里,曲音音正在和面准备烘烤一些饼干。前两日发生的事情让她们的情绪落入了低谷。
虽说证明了她们的清白,但是不知内情的街坊四邻整日的议论也让她们有些喘不过气。
加上曲长霖的身体还需要时间修养,商量过后决定暂时先关门了,等?年后看看情况再说。
答应管老要做的点心已经制作的差不多了。
将饼干丕放进窑包中烘烤,曲音音听见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哥哥。”门外,管阳华拎着几个包裹走了进来。
管阳华走进院子,说:“这?是我买的一些滋养身子的补品,送给曲叔的。”
曲音音笑道:“谢谢哥哥。”接过东西,请管阳华坐下,曲音音又走进去将茶壶拎了出来。
“哥哥,尝尝这?个是我前些日子晒得金丝菊,用来泡茶喝最能清心?降火了。”
两朵菊花放进茶盏中,热水注入,淡淡的清香升了起来。
端起来闻了闻,管阳华道:“嗯,是好。”
曲音音坐下说道:“哥哥几时起程回京?”
“就这两日了。”
点了点头,她说道:“嗯,糕点我都已经做好了,待会等?最后的饼干烤好就行了。”
说着,她跑进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几张纸。
“哥哥,这?个给你。”
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些糕点制作的方子。
管阳华有些惊讶,这?字迹非常工整,有行?云流水之感,他问道:“妹妹,这?是你写的吗?”
曲音音不好意思笑了笑,她的字那能见人啊,便说道:“不是我写的。”
管阳华问:“那这方子你是哪来的?”
曲音音说道:“哦,这?方子确实是我自己的,想着让哥哥带回去让家中的厨子做给爷爷吃。至于这?字,是我请人帮忙写的。还有几份菜谱待会我再拿给你。”
她面上红了红,有些尴尬地说:“我的字太丑了。”
“原来如此。”笑了两声,管阳华问:“曲叔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淤血已经消了,就是还有些体虚,要养养。”
“嗯。”
二人正说着,院外又想起了几声敲门声。
“曲姑娘?曲姑娘在家吗?”是苏子乔的声音。
“来了!”
上前去开门,“子乔,有什么?事吗?”
“曲姑娘,这?是公子让我拿过来的。”他将手中拿着的几张纸递给了她。
曲音音接了过来,是早上让他帮忙抄写的菜谱。
“曲姑娘,那是谁啊?”苏子乔见院中坐着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好奇地问。
“哦,就是上次我跟你们说的是我义兄。”
她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笑道:“替我谢谢你家少爷。”
苏子乔道:“好、好的。”
转身回去的时候还回头看着正在饮茶的管阳华,心?中泛起了嘀咕。
“公子。”“东西送过去了?”房间里,苏九里拿着书正在专心?地翻阅着。
苏子乔闷闷地走了过来,面上似有些忧愁,说道:“公子,曲姑娘的义兄过来了。”
翻页的动作一顿,又立马恢复了过来,“哦。”
苏子乔走过去双手按着桌子说道:“方才我瞧见了,她那义兄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
看着苏九里平静的样子,又说:“曲姑娘现在正与他有说有笑呢,而且听曲姑娘说,这?个义兄是丞相家的二公子,肯定很受女孩子的喜欢。”
心?绪被扰乱,苏九里放下书,捏了捏眉心?道:“你想说什么??”
“公子!”苏子乔道:“我还不是担心?,曲姑娘万一喜.....”
“住口!”苏九里突然生起气来“不许胡说,他们是兄妹。”
被他的怒气吓到,苏子乔不敢再说什么?,可还是嘀咕了一句“又不是亲的。”说完,怕又被骂,赶紧走了出去。
香甜热乎的饼干刚刚出炉,曲音音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哥哥,饼干烤好了。”
管阳华起身,从她手中接过了两个大托盘,盘中的葡萄干饼干散发着甜甜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想吃。
拿出两个纸包,将晾凉的饼干放了进去。为了防潮,曲音音又将两个茶叶包一块放在里面。
装进盒子里,从家中拿出了其他的糕点放在一起。大大小小的四五个包裹。
“辛苦你了。”管阳华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曲音音笑着摆手。
拎好东西,曲音音准备送管阳华出门。
“音音。”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九里。”苏子乔推着苏九里进了院子,曲音音问:“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家中休养?”
苏九里道:“屋中憋闷,便让子乔推我出去走走。见你家门在开着,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妹妹,这?位是?”管阳华走了过来,见到坐在轮椅上的苏九里时愣了一下。面前的青年看起来很温和,样貌很是两道浓黑的眉微微扬起,一双眼睛清澈的很,鼻梁挺直,脸型棱角分明却带着一丝柔和,与他一身的书卷气很是契合。
仔细看着,管阳华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觉得惊讶了,因为这青年的模样与他的好朋友苏辰很是相似。只是苏辰的样貌比他要凌厉一些,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
而这?青年让人看着便觉得温和、舒服。
他感觉很奇怪,怎么这?人会与苏辰长得如此相似呢?
“哥哥,他是住在隔壁的苏公子。”曲音音介绍道“这?是我义兄。”
苏九里面上带笑,拱手道:“幸会,在下苏九里。”
“苏九里。”念了一句,管阳华道:“幸会,在下管阳华。”
二人打过招呼,管阳华突然问:“不知苏公子年方几何?”
突然被问起年龄,三?人都有些疑惑,苏九里道:“哦,今年十五。”
点了点头,管阳华又问:“不知公子家住何处啊?听口音似不是这里人士?”
苏九里道:“在下老家在河州。”
“哦。”管阳华点头,不再问了,拿着东西对曲音音道:“妹妹,哥哥这就回京去了。”
曲音音道:“哥哥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微笑道:“妹妹若遇到什么?事,一定要通知哥哥。”
“嗯,我会的!”
管阳华对苏九里拱手道:“苏公子,告辞。”
“保重。”
三?人站在院外看着他驾马离去,曲音音将院门关上说道:“我们去走走吧。”
“嗯。”
日子过得很快,曲音音迎来了在这里的第一个新年。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
腊月二十八的时候气温骤降,夜里便飘起了雪花,早起的时候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白,屋顶上树枝上也都挂上了积雪。
第一次在古代过年,曲音音感觉很新鲜,年货也都是她去置办的。
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不由感叹幸好二十八的时候就已经将东西买齐了。
“音音,烧点热水!”院子里,草棚下,曲长霖将两只杀好的鸡放在地上的木盆里。又抓住箩筐中的鸭子,动作麻利地宰杀了。
曲音音来到厨房,娘亲杜玲正坐在桌子边上搓着米圆子和红薯丸子,待会做油炸丸子。
“娘,您做这?么?呀?”她看着满满一筛的丸子,说道:“会不会太多啦?”
杜玲笑道:“前几日你姑姑说要一些,让我给她点。”
“哦。”点点头,走到锅前往里面舀了一锅的水,坐到灶下,将火点燃了。
这?里的冬天很冷,曲音音穿的很多,灶膛里的火燃烧起来,烤的她暖烘烘的。
“娘,三?婶她近来如何了?”自从上次的事情后,曲音音便没有听娘亲说过了。
杜玲说道:“你三?婶说等?年后便去和离了。”
这?么?果断?
曲音音问道:“那阳阳三姐妹呢?”
“你阳阳妹妹与明月妹妹她要带着,环儿...跟着她爹爹。”
“哦。”曲音音点点头。又听杜玲说:“你三?叔他执意要将那对母子接进门,同意将家中的财产分给你三?婶一半。”
“唉。”叹了口气,虽然做错事的是三叔,但是按这?里的律法来说,这?样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京都。
管府内。
管阳华与苏辰坐在一起饮酒,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想起还未处理完的公务,苏辰揉了揉烦躁的脑袋。
“苏兄,怎么了?”见他有些烦躁,管阳华端起酒杯道:“明日便是团圆年了,苏兄还是让自己放松一下吧。”
将杯中酒饮尽,苏辰叹了口气说道:“这?朝中之事确实永远也处理不完。”
“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去想那么多了。”
管阳华执起筷子,道:“苏兄,这?道菜你可一定要尝尝。”
看着碟中的菜,苏辰好奇道:“这?是什么?菜?”
“麻辣水煮牛肉。”管阳华催促道:“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夹起一块放进口中,仔细嚼了嚼,麻辣的感觉在口中爆发。牛肉烧得软而不烂,有嚼劲而又不老。
“嗯。”苏辰点头,“味道很好。”
他又夹起吃着,问道“你们家这?是从哪儿请来的厨子,这?菜我竟没有吃过”
管阳华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如何,比宫里的御膳怎么样?”
“嗯,不错,宫里的吃来吃去还不是一个样,上次皇后宴会,我吃了几口凉掉的菜回来就不舒服了。”
“哈哈,娇气!”管阳华毫不客气地笑他。平日里两人一本正经,这?会子私下相聚倒是露出了本性了。
“唔,味道不错,都辣的出汗了。”苏辰饮了口酒,大呼过瘾。
外面的风雪小了一点,院子里黑漆漆的,只闻雪花落在树上发出些微的沙沙声。
屋中热气腾腾,炭火燃的很足,二人只着单衣坐在窗前对饮。
管阳华想起看到的那人,问苏辰道:“苏兄,你娘的病怎么样了?”
手中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筷子说道:“不大好,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我娘的情绪总是格外的低落。”
叹了口气,端起酒杯,“这?是她的心?病。”
“那关于那个孩子,这?么?多年可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苏辰摇摇头,这?天下这?么?大,找一个孩子谈何容易。
管阳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消息。”
“嗯?”苏辰抬了抬眼睛,面上很平静。毕竟这?么?多年他听到的消息不知几何了,但是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徒增失望罢了。
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管阳华道:“之前我遇到一个名叫苏九里的书生,与你有八分相似。”
“这?是我打听的关于他的一些事。”纸上记得是他从梨花镇起程的当夜,又去了一趟曲家,打听的关于苏九里的事情。
听说与自己有八分相似,苏辰眼睛睁大了,急忙将纸拿了过去。
“苏九里,十五岁,河州人士。两岁时被人收养长大,养父母于.......”纸张上还有一副他的画像,画的很传神,苏辰看着这?与自己很相似的人,捏着纸的手微微发起了颤。
“阳、阳华,这?上面就是苏九里?”他的声音有些干涩,面上的表情也很紧张。
“是的。”
“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看着好友激动的样子,管阳华倒是有些担心?了,万一这?只是巧合那岂不是又要失望了吗?
他握着苏辰的肩膀道:“苏兄,你先别激动,这?只是我听说的,并没有着人调查。”
看着管阳华,他问:“听谁说的?”
他笑道:“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老爷子认下的一个义孙女,这?个苏九里很巧合就住在她隔壁。”
说着,便将事情的经过给说了出来。他指着桌上的几个新菜式道:“这?都是我那妹妹给我的菜谱。”他有些得意,说道:“怎么样,不错吧?”
不关心他的妹妹还是弟弟,苏辰“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激动,连桌上的酒瓶都被打翻了,他说道:“我要先回去了,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哎,等?等?!”看着手忙脚乱穿衣的他,管阳华道:“你冷静一点,这?个苏九里咱们还没有查过,万一不是你弟弟呢?不是白白让你娘伤心吗?”
穿靴子的手顿了一下,他坐了下来,看着管阳华。管阳华道:“我知道你们都很想找到那个孩子,但是之前那么多次的失望还不够吗?谨慎些为好。”
“你说的对。”点了点头,苏辰平静下来,说道:“那我先回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再安排人去河州调查一番。”
叹了口气,管阳华看他的模样,知道今天的酒是喝不成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喊来小厮,准备马车送他回府了。
辅国将军府。
刚到门口下了马车,便见到两个小厮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哎呦!”地上积雪很厚,两个小厮在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滑到了。
“快起来,快起来!咱们可得赶快点!”拎灯笼的小厮道:“我去牵马,你在这里等?着。”
“哎,你快点!”
苏辰下了马车,问道:“怎么回事,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这?般慌忙?”
“大少爷,您回来了!”两个小厮焦急地说:“老爷让我们去太医院请太医。”
苏辰有些紧张喝道:“怎么回事?”
“是、是夫人,旧疾复发了。”
“什么?!”苏辰一惊,赶紧往府内跑去。
思容院内,此时灯火通明。打着伞的丫鬟嬷嬷们站了满满一院子。见到苏辰进来齐齐行?礼道:“见过大少爷。”
“都起来吧。”脚步不停,苏辰抬脚跨进了厢房。
“容儿!我的容儿!你在哪里啊?呜呜~”内室里传来一声声女人的哭喊声。
“含儿,你醒醒!你醒醒啊!”辅国将军苏行抱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妻子,眼圈也红了。
“不!容儿,你回来,都是娘不好,娘把你弄丢了!”
“娘对不起你!”方含头发散乱,眼神也没有焦距,脸上满是泪水。突然,她剧烈挣扎起来“容儿,娘来陪你,娘来陪你!”
她用力想挣脱苏行的怀抱,将头往床柱上撞去。
“含儿,你醒来啊!不要这?样!”苏行死死抱着妻子,声音哽咽。
“夫人,不要啊!”一直伺候的王嬷嬷跪在地上,看着夫人这?般疯魔,心?中悲痛难忍。
“娘!”
冲进来的苏辰跪到母亲的床头,拉着她的手道:“娘,您醒醒啊!您看看儿子
“容儿,我的容儿。”
口中喃喃自语,方含似是失心?疯了一般,只一个劲的要去撞柱子。
“娘,娘您醒醒!”看着母亲这样痛苦,苏辰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娘,您瞧,我找到弟弟了!找到容儿了!”他将纸展开,道:“娘,您看看啊,弟弟跟我长得很像对不对?”
听见这?话?的方含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不动了。
“娘,您看一眼,真的,我真的找到弟弟了。”
苏行以为儿子是想要安慰妻子,抱着她轻声说道:“含儿,你快醒醒,看一看啊!”
顿了许久,方含慢慢有了动作。苏行扶着她坐了起来,她愣愣地盯着苏辰,喃喃道:“容儿,容儿在哪里?”
“娘,您看,弟弟就在这里!”他将手中的画像放到她的面前。
看着画上的人许久,方含仍旧没什么?反应,三?人有些急躁起来。苏辰又说:“娘,我见到弟弟了,他今年十五岁,跟我长得很像。”
“辰儿,你在说什么?!”苏行喝了一声,儿子说着有鼻子有眼儿的,这?要是等妻子醒过来岂不是要更加失望吗?
方含的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她坐直了身子,伸手将画像拿了过去。
“呜呜.....”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在纸上,她看着画像,说道:“是容儿,是容儿!”
她抓着长子的手,焦急地问:“辰儿,容儿在哪?他在哪里?”说着,便要下床。
“含儿,你冷静点,你冷静点!”苏行按着他,看着长子,示意他说点什么?。
苏辰冷静下来站起身,握着母亲的双手说道:“娘,外面天都黑了,等?明天,明天我就告诉你弟弟在哪里。”
他温柔地将母亲脸上的泪水擦去,说道:“娘,您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
“辰儿!”她抓着儿子的手,发病的状态耗尽了她的精神,勉强撑着快要合上的眼皮。
“娘,弟弟就在这上面。您好好睡一觉。”拍了拍母亲的手,看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苏辰将她的被子掖了掖。
“苏辰,你跟我过来。”见妻子终于安睡,苏行冷着脸将儿子叫着走到了外面。
“你刚刚什么?意思?这?样哄她等她醒来该怎么办?”
他面上很是不悦,“你一向说话稳妥,怎么这?次这样诓骗你母亲!”
苏辰扯出一个笑容,将那副画像递到父亲的面前“父亲,您看看。”
不知他搞什么?名堂,苏行接过画走到烛火旁仔细看着。
“这?.....”看了看画,又看了看长子,苏行的手也变得有些颤抖。
“您看看这?上面的字。”苏辰指给他看。
“苏九里,十五岁......”苏行将几句话读完,盯着苏辰道:“这?上面可尽实?”
苏辰道:“这?是管阳华给我的,他见过苏九里,说是与我长得有八分相似。”
他又说道:“这?苏九里是被捡到的,而且就在河州,当年弟弟失踪的地方不正是河州吗?”
苏行面色沉沉,道:“怎么会这?么?巧?你弟弟失踪后我们曾将河州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人?”
苏辰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明日我便派人去河州将这?苏九里的身世仔细调查一遍。”顿了顿,面上露出苦笑“娘那里,只能先哄着了,若这个苏九里不是弟弟,那么他长相与我如此相似,爹爹大可以认下他做义子。”
“罢了。”苏行颓然道:“你娘的病只有你弟弟回来才能治好,就再相信一次吧。”
第二日,正是南朝的团圆年了。
一早,苏辰便派了两名贴身侍卫,赶往千里之外的河州调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