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床头暖橘色的光勾勒着男人利落分明的脸廓, 如同染了火光的黑眸里,只倒影着知眠的面容。

有那一刻,知眠倏地失了神, 差点沦陷于他的目光中。

紧接着心头一紧,她很快从他暧昧温柔的话中清醒过来,别开眼:“才没有……”

在乎吗?

她觉得自己不在乎, 可是行为却不受控于她的大脑。

就像此刻, 她并不抗拒他的拥抱。

只是她很害怕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 所有她期待的美好, 可能都只是短暂的,她还是有点害怕, 没有安全感,她不敢再交付一切, 害怕再次全盘皆输。

段灼拥着她, 垂眼看到她眼底翻滚的情绪, 半晌勾唇一笑,摸摸她的头:

“没关系, 我在乎就行。”

知眠垂眸不言。

他再度开口:“我慢慢等,等到你放下一切顾虑, 回到我身边。”

原来他看出了她一切想法。

几秒后, 知眠羞赧地推开他, 坐直身子:“你发烧呢,还不去休息?”

“你不是把粥端给我了么?”

“哦对,那你要不然喝点再睡吧?饿不饿?”

“你喂我的话,我就特别饿。”

“……”这人得寸进尺是不是?

段灼坐起身, 背靠在墙上, 看着她, 嘴角噙了抹懒笑:“小孩儿,我浑身发酸,手没力气,你要体谅一下哥哥。”

知眠闻言,心跳乱了下,有点浮想联翩。

她想起刚来他家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和她开玩笑,让她软声叫他哥哥。

到后来,便变成了在床上叫。

她一叫,就彻底遭殃,男人更加发狠地弄她,失了理智。

她脸上浮现绯红,不甘不愿地端起碗,舀了一口,送到他嘴边。

他喝着,她调侃他:“某些人不是常年吹嘘自己体力很好吗?现在发个烧全身都没力气,喝个粥都喝不动了。”

段灼抬眼看她,扯起嘴角:“体力不好?”

“……”

这人又想到哪里去了!

段灼看她被撩拨地偏开目光,笑了,“某些人从前可不是这么说我的。”

以前在床上,知眠累得摊成一滩水,就哭唧唧地吐槽他体力怎么这么好。

知眠气得深吸一口气,把碗直接塞到他手里:“不管你了,自己喝。”

段灼笑了。

他喝完了全部的粥,知眠起身往外走,他眼底一暗,叫住她:“知眠。”

“干嘛?”

他以为她生气了,“我以后不这么逗你了。”

她嗤了声,转身只留下一句话:“……我拿体温计去。”

把体温计拿过来,她测了下他额头,377度,算是低烧,应该是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

男人体质好,吃个药后,会好得很快。

“我再睡一觉估计就没事了。”他问,“今晚舅舅是不是留你下来吃饭了?”

“嗯。”

“我睡会儿,醒来和你们一起吃饭。”

知眠点头,最后他去睡觉,她也离开房间。

-

晚上,庄园厨师准备着一顿丰盛的晚餐。

临晚饭前,庄嘉荣把知眠单独叫到了书房,和她谈心。

“小九,舅舅叫你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小段的问题,你介不介意和舅舅谈谈他?”

庄嘉荣语气温柔,知眠怔了下,旋即点头,“舅舅你说。”

“其实你们谈恋爱具体的事我不是很了解,就连当初分手我也是后来才听小段说的,我知道你肯定是真的难受了,伤心了,才要离开他,我觉得你做的对,感情这种事本来就要双方都快乐。”

知眠垂眸。

“我明白你对小段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是陪伴你带你回家的哥哥,是你喜欢的男孩子,也是让你伤心难过的人。他确实做错了很多,舅舅并不打算为他辩解什么。”

庄嘉荣看着知眠,“但是舅舅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如果不那么喜欢你,他不会消沉了整整一年,而且分开这一年,他一直都在默默关注你。”

“关注我?”

庄嘉荣笑,“去年分手,他搬回来这里住了好久,有天晚上很迟了,我从书房出来,看到他一直在看手机,我问他怎么还不睡,他说他在看漫画,他和我说是在看你的漫画,你画的每一章都会看,而且我知道他还偷偷去看过你的签售会,只是你应该没看见他。”

知眠怔愣。

去年十二月底,她的那次漫画签售会,她果然没看错?

“但是当他发觉自己太不关注你的时候,已经晚了,过去一年他不是忘了你,而是愧疚到根本不敢去找你,怕你生气难过,甚至怕你恨他。”

知眠心间情绪翻滚。

这些事,段灼从来没和她讲过……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感动而后原谅他,因为有些伤痛不是用愧疚可以弥补的。”庄嘉荣道:“我就是希望,你能给小段一些时间,看看他的改变,让你再做一次选择——现在的他,到底还能不能让你重新喜欢上。”

“不管你最后是否要和他复合,舅舅都尊重你的决定。”

良久以后,知眠点点头,“谢谢舅舅。”

庄嘉荣从沙发上起身,拍拍她的肩:“以后他要是再有哪里做得不对,可以和舅舅讲,我站在你这一边。”

知眠莞尔。

“走吧,下楼吃饭,时间也差不多了。”

两人下了楼,庄嘉荣看到客厅里喻玲和杭依白,“喻玲,依白,来,吃饭去。”

“诶好嘞。”

四人走去餐厅,坐下后,庄嘉荣问:“小段是不是还在睡觉啊?”

喻玲:“应该是,发烧要多休息一会儿。”

“那没事,我们先吃。依白别客气啊。”

“好,谢谢庄伯伯。”

庄嘉荣笑看向知眠:“小九我就不说了,你就是在家吃饭。”

“嗯……”

对面的杭依白看着知眠,后者对上她的目光,杭依白立即低头。

过了五分钟,楼梯口传来声响,转头一看,竟然是段灼走了下来。

男人换了身黑卫衣牛仔裤,看过去已经精神许多,走进来后,直接拉开知眠旁边的椅子坐下,转头看她,勾唇:“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吃饭?”

知眠微怔,“我怕你还在睡……”

庄嘉荣问:“退烧了?”

“嗯,没事了,”段灼身子朝知眠前倾,“你摸摸?”

知眠:?

感觉到被人看着,她只好伸出手摸了下段灼额头,的确降温了,“应该是退烧了。”

庄嘉荣:“那行,那吃饭吧。”

杭依白在对面看着段灼,瞠目结舌——

这是她所知的那个高冷痞拽的段灼吗?!

男人向来不苟言笑,可是现在在知眠面前竟然这么温柔?还让她摸头?!

杭依白整个人傻了。

知眠动筷,转头瞥见段灼的筷子往一盘葱油蒸鱿鱼夹去,她偷偷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嗯?”

她小声道:“你刚病好,不能吃这么油腻的。”

段灼还没注意过这些饮食方面的,继而笑了:“行,那我能吃什么?”

她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桌面的一道汤上:“苦瓜羹,这个不上火,你喝一碗。”

“……”他向来不爱吃苦瓜。

对上知眠的目光,他末了乖乖拿起汤勺,舀了一碗,庄嘉荣见此揶揄:“呦,你不是最讨厌喝这汤了吗?”

段灼扯起嘴角,嗓音拖腔带调:“没事,喝了败败火。”

桌面上有一道椒盐皮皮虾,是知眠喜欢的,但是她觉得剥起来麻烦还容易扎手,就没动筷,段灼随便喝了几口粥,并不太饿,便问:“要不要吃皮皮虾?”

她怔了下,而后就见他把皮皮虾拿过来,用筷子处理着,剥出肉后放到她的餐盘中,而后问她还要吃什么。

知眠脸有些红,他却毫不避讳还有外人在场,仿佛生病的是她。

庄嘉荣看着两人的互动,但笑不语。

……

饭后,大家在客厅吃了水果,喻玲和杭依白见时间差不多,就要走了,知眠也说要回学校了。

和庄嘉荣道别后,三人往外走,等私家车接送时,杭依白走到知眠面前,犹豫了下问:

“你和段灼是在谈恋爱?”

知眠微怔,“不是。”

“没谈?”

那……

“我在追她,有问题?”

杭依白侧身,看到段灼走了过来,眼底微冷。

杭依白怔得说不出话,段灼就半揽住知眠的肩膀:“走了,送你回去。”

两人离开,杭依白眼底微红,知道自己彻底没希望了。

知眠跟着段灼走去私家停车场,她想到什么,“那个杭依白……”

“怎么了?”

她想了想自己好想不太好多问,“没。”

段灼笑了笑,揉了揉她后颈:“吃醋了?”

知眠瞪他,“没有。”

“我跟她完全不熟,也就去年吃过几次饭而已,而且也有外人在,”他笑了,“你放心,我该拒绝得都拒绝了。除了你,别人没有机会。”

知眠感觉他最近像换了个人,动不动就说些甜言蜜语。

偏偏……她倒不觉得烦。

哎,拿他没办法。

-

段灼从外地参加完模拟赛回来后,时间也进入四月。

他恢复日常的训练,而知眠则继续写论文,画漫画。

《八月季风》第一季已经完结,粉丝呼声很高,网络数据非常好,出版数据也很好,甚至还签了广播剧。在林灵的建议下,她打算开第二部 ,写男女主人公的大学生活。

而另外一本《一言不合就扑你怀》,是知眠目前主要连载的,已经到了中后期,也签了出版,现在她每周画的主要是这本。

而知眠所参加的公益节目播出后,她在节目上的表现吸引了很多粉丝的喜欢,又有工作人员爆出知眠当晚曾陪着一个哮喘病发的孩子去医院,大家夸她人美心善,她又涨了很多粉丝。

四月底的时候,国内的致彩杯漫画创意比赛要举报。

致彩早些年国内第一大漫画杂志,能在上面刊登漫画,相当于得到一个很大的荣誉,也等于得到了业界的肯定,致彩后来举办了以它自己命名的漫画创意大赛,在国内漫画界含金量很重。

致彩杯每三年举办一次,知眠今年打算去报名参赛,毕竟网络数据再好,都不比参赛获奖更加能在漫画界奠定地位,而且不是每一个出名的网络画手去报名,都能获奖。

知眠报名后,有次和徐尔聊天,谈到了这事,徐尔道:“你要参加这个比赛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个老师……闵志专。”

知眠怔愣,“闵志专老师?!”

她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闵志专,国内著名画家,曾经当了五年的致彩杂志主编,在国内许多知名漫画期刊当过美术编辑,也是前两届致彩杯漫画大赛的评委,在业界的地位和徐尔能够平起平坐。

“他今年因为身体原因没有继续当评委,但是如果你能认识他,让他给你一些指导意见,对你参赛肯定有很大的帮助。”

闵志专人在霖城,这两天会举办一个画展,徐尔便直接用他的名义帮她拿了一张邀请函。

画展当天早晨,她从学校出发,去往举办画展的地点,也是闵志专的漫画工作室。

这是一次私人画展,必须要拿到邀请函才能进去,能进去的人物非富即贵,要不就是懂画的同行,要不就是想买画的有钱人。

知眠出示电子邀请函后,走了进去。

入耳是一段悠扬舒缓的音乐,她高跟鞋踩慢慢踩在浅灰色的石面上,整个面积达三百平方米的画室,被落地窗投射进来的阳光打得视野明亮。

一幅幅精致的画被框好挂在墙上,里头参观的人,穿着正式,衣香鬓影,小声耳语,如同在参加酒会。

有一副画放在视野中央,是闵志专的代表之作《恶魔》。

这幅画只画了一双眼睛,血淋淋的,有点狰狞,暗黑系的风格使得整幅画看过去沉重而压抑,像是有双手紧紧勒住心脏,若是夜里看到,必定会让人毛骨悚然。

知眠站在画前许久,直到手中的手机振动了下:

【画展什么时候结束?】

是段灼。

她回道:【不太清楚。】

段灼:【慢慢看,结束了联系我,带你去吃饭。】

知眠:【嗯。】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而后继续欣赏画展。

神奇的是,闵志专所有画的风格,除了那幅《恶魔》,其他都色彩明亮,他画的漫画也基本是以家庭为主题,画他和他妻女的一家三口,温馨而朴素。

往前走,她看到有幅画前站了许多人,人群中,最显眼的便是一身浅灰色西装的闵志专。

男人西装革履,微微有点肚子,戴着眼镜,年近半百,看过去仍然精神奕奕,笑容可掬。

闵志专正在和旁人讲述创作的理念,“我其实感觉物质生活对于人来说并不是重中之重,关键是心灵的高尚和对于卓越的追求,现在这个社会,物欲横流,人往往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知眠认真听着,感觉他不仅是个漫画家,而且还是个智慧的学者,说话都颇有深度,但却不会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闵志专身旁站着男男女女,是画室里有许多优秀的画手,也有很多优秀的学生,今天的画展,有些是他学生的画。

画展持续了三个小时,直到上午十二点结束。

结束后,有个女人来找知眠,“你叫知眠吗?”

“对。”

“你是徐尔老师推荐的吧,闵老师现在有空,你可以跟我过来。”

“好的。”

知眠被领着过去,闵志专刚好和旁人聊完天,转头看到她,知眠颔首,礼貌地自我介绍。

闵志专目光在知眠脸上停留,和蔼道:“徐尔和我讲过你,能让他推荐到我面前的人可不多。今天来这画展,看得怎么样?”

“闵老师的画特别好,我最喜欢的是……”

知眠说了些想法,闵志专脸上浮现笑容:“你的想法很好,你是打算报名参加这次的致彩杯?”

“对。”

“我今天没有什么时间,这样吧,你和我助理留个电话,我们改天再谈。”

“好的,太谢谢闵老师了。”

“主要是等会儿还要参加一个饭局,你有问题,等到时间多一点再说。”

知眠点头,和助理加了联系方式。

末了知眠道谢离开,闵志专站在原地,助理在一旁,淡声道:“感觉这个还挺聪明的。”

闵志专看着知眠的背影。

女孩穿着白衬衫牛仔裙,腰间布料收紧,露出盈盈细腰,裙摆到膝盖以上,露出纤细的长腿,格外清纯。

闵志专看着,末了笑容渐深:“是个好苗子。”

-

知眠走到画展门口,就看到停在路边的悍马。

段灼倚在车边,带着墨镜,低头在看手机。

她走过去,男人看到她,“忙好了?”

“嗯。”

“走吧。”

他帮她开了车门。

上车后,他启动车子,问她想去哪里吃饭,知眠疑惑:“你今天不是在训练吗?”

“中午不是有休息时间?”

“你这样还要赶去俱乐部,午休时间都不够了。”

男人勾唇,“已经开始替我着想了?”

知眠睨他一眼,车子拐了个弯,他道:“想吃什么?”

知眠看了下前面的路,“就去前面那个商场吧。”

今天是工作日,商场人并不多,两人乘坐电梯从负一楼直接通往吃饭的楼层,最后知眠随便挑了一家酸菜鱼。

点完菜,段灼问她今早画展看得怎么样,她说她拍了几张照片给他看看,段灼便起身,走到她旁边。

知眠怔了下,往里挪了几分,男人坐下。

两人靠得有点近,感觉亲昵得像是情侣,知眠脸颊有点热,好在段灼没有动手动脚,只是看着她的手机。

知眠还和他讲了见到闵志专的事:“我觉得闵老师特别亲和温柔,人也没有架子,到时候可以请教他一些比赛的问题。”

“挺好的,他曾经是评委,肯定更有经验。”

“也算是因为徐尔老师的面子。”

“徐尔?就是你们一起参加公益节目的那个老师?”

“对,你知道?”

“节目我看了。”

“啊?”他竟然会去看?

段灼转眸看向她,唇角轻佻:“那些小孩很可爱。你更可爱。”

知眠被他撩得忙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机,又想到什么,轻叹声气:“希望有更多这样孤儿院的孩子能够得到好心人的帮助。”

心池孤儿院只是千万中之一,还有很多孩子需要帮助。

段灼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会有的。”

过了会儿,知眠起身去洗个手,酸菜鱼也端上餐桌,段灼刚准备帮她舀一碗,突然听到她手机叮咚了下,屏幕亮起。

他随意一瞥,看到一条信息:

【知眠,明天下午有空一起喝茶吗?】

名字来自于荀遥。

好像是个男生的名字。

过了会儿,知眠回来,看到段灼已经坐回了对面,她坐下来,看着锅里咕嘟嘟冒泡的酸菜鱼,胃口大开,“好香啊。”

她舀着汤,直到面前传来男人不悦的男嗓:

“有人约你喝茶。”

她疑惑了下,发现段灼目光落在她手机上,她拿起一看,微微一愣。

那次联谊之后,他们八个人拉了一个小群,荀遥私底下来加她,她同意了,就经常和她聊一些有关于茶的事情,包括他正在研究的项目。

她低头看着信息,段灼闷闷的声音响起:“这人是谁?”

她轻咳两声,“就是联谊那次遇到的。”

男人脸色顿时沉下。

“你加联谊的男生了?”

她竟然真的和别人聊上了?!

知眠解释:“就是单纯交个朋友而已。”

他蹙起眉峰,“别人想和你谈恋爱,你说想和他们交朋友?”这目的能一样吗?

“……你想多了,人家也是想交个朋友。”

“都约你出去喝茶了。”

“这个男生是我们学校有个品茶之道社团的前社长,特别懂茶。”

段灼轻嗤,“你们学校喝茶都有社团?”

“怎么,不行啊?”虽然了,现在年轻人喝茶的并不多,所以像荀遥这样的人,知眠少见,觉得还挺有趣的。

段灼低头看着碗里金灿灿的酸菜鱼,郁闷了一会儿,喉间滚出几字:“你和他平时聊什么?”

“我们就聊茶啊,刚好我们都感兴趣。”

“你也可以和我聊。”

她笑了,“你不爱喝,又不懂,跟你说什么。”

“……”

一顿饭吃完,走出餐厅后,知眠低头看着手机,手却被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握住。

她心跳乱了一拍,立刻要抽回手,段灼牵着她却没松手。

“段灼……”

他低头看她,“你打算去和他喝茶吗?”

知眠犹豫了下,点头:“他约我两次了,我不好意思再拒绝。”

而且她过去是配合他做项目,又不是去约会。

段灼心底的醋缸子被彻底砸了个稀碎,他舔了舔后槽牙,“行。”

他不再说什么,知眠心底笑了。

这人最近可真是越来越爱吃醋了。

……

把知眠送回学校后,段灼回到了俱乐部,刚好遇到了吃饭回来的诸葛宇。

诸葛宇闲着无聊,去他办公室坐坐,两人去到办公室,程立刚好进来送材料,段灼接过,先没看,而是道:“去查一个人,越快越好。”

段灼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拿给程立:“他也是在C大读书。”

程立点头,“灼哥,主要是要查哪个方面?”

段灼转眸看向他,眼底微冷:“各个方面。”

“……”程立察觉到了不对劲,点点头飞快去办。

诸葛宇走上前,“查什么人啊?生意上的?”

段灼把笔扔到桌上,“知眠身边的。”

诸葛宇眼睛亮了,“什么意思?”

段灼说了大概,诸葛宇听完直笑:“好家伙,你也有情敌了啊现在,怎么,现在这么紧张兮兮?”

段灼冷眼睇他。

“没事,别担心,小九挑人也是有眼光的好不好,一般人她还看不上呢。”诸葛宇给他顺毛。

段灼轻笑一声,“难得你嘴里能吐出象牙。”

诸葛宇:我他妈就不该夸你。

一个下午的训练结束后,段灼和诸葛宇走回俱乐部,程立走上前,送上来一份文件:“灼哥,人查到了。”

“我看看。”

诸葛宇拿过,看了几眼,“哦豁,厉害啊这人……”

段灼看了过去。

荀遥是霖城某个房地产企业老总的儿子,家境殷实,从小到大都是文科学霸,拿过很多演讲和辩论比赛大奖,当年以以全省文科状元考进C大中文系,在校成绩优异,获奖无数,现在已经顺利保研。

其中很特别的一条,是荀遥拿着自己的钱投资了霖城某家高级茶馆,段灼依稀记得,之前他谈生意项目的时候,还被邀请去这家茶馆谈生意。

诸葛宇惊叹:“这是个超级学霸加富二代啊,段灼,他可一点不输你。”

段灼没说话。

诸葛宇在旁边火上浇油:“他爱喝茶,我记得小九也爱喝茶吧,这两个人共同话题一多啊,喝着茶聊着天,谈起诗词歌赋,很好培养感情啊……”

段灼闻言,看着调查报告,脸色愈冷。

-

隔天下午,知眠和荀遥约定了时间地点,她自己开车从学校出发。

到了地方,知眠下车,看到这家茶馆招牌上写着很文艺的四个字:“沉香缕烟”。

走进茶馆,耳边环绕着高山流水的古音,里头的装修风格是庭院式,穿过拱门回廊,两侧是古代苏式的建筑风格的亭台楼阁,古雅而淳朴。

到了室内,她看到荀遥,走了过去。

荀遥朝她微微一笑:“下午好。”

知眠莞尔。

两人聊了几句,荀遥领着她坐到靠窗的一个茶桌前,而后坐在她对面,知眠背后是仿红木的多宝阁,上面放着许多有关于茶的典籍,旁边的长方形木制灯散发出柔和的光。

有服务员走过来:“老板,需要准备什么吗?”

知眠一怔,就听到荀遥道:“没事,你们都可以先离开了。”

旁人走后,知眠问:“她叫你老板?”

荀遥淡淡一笑:“这家茶馆我也算是老板之一吧,其实平时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荀遥摆放着茶具,“今天你想喝什么?我们茶馆什么都有。”

知眠刚要回答,眼睛忽而瞥向窗外,一个男人从穿过庭院,往门口走来。

知眠目光随着他身影移动,直至男人走了进来,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她身上。

下一刻,段灼抬步朝她走来。

知眠怔愣间,就看到段灼走到面前,她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男人语气悠然:“我刚好来这坐坐。”

荀遥看到段灼有些惊讶,起身,问知眠:“你认识?”

“对……”

知眠正愁怎么解释,段灼看向面前清瘦的荀遥,缓缓开口:“我是知眠的朋友,段灼。”

荀遥闻言,伸出手,“你好,荀遥。”

段灼回握。

荀遥打量着段灼,勾唇:“既然是知眠的朋友,又是独自来的,要不要坐下一起喝茶?”

知眠心里一咯噔,就见段灼抬眼,眼神疏漫地朝荀遥瞥去,不甚清明的眼底染上笑: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