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的人也算是关荫比较关注的老部下,在制作电影频道所有的节目的时候都有一点插手的资格。
但这一次这家伙搞了个新花样,他要在电影频道搞一下纪录片。
这不是抢饭碗吗?
“是我们在抢他们的饭碗,谁让他们不关注这个问题呢,”来人很任性,看了一眼开始化妆,但还是一副老演员的做派的演员,跟娘娘们汇报,“原本这方面还有一个纪录片考虑来着,可人家放弃了,那我们就得跟上。”
这里面有矛盾了?
嗯呢。
“那你一会再去汇报吧,这些事我们也不能知道。”景姐姐吩咐。
副主任撇撇嘴,你们是懒得知道哪里是不想知道。
“是关于戏曲这个行业的,现在很多人都喊着要保护这个行业,甚至有人喊着要给这个行业做一下记录,可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就算达标的心态来看待的,纪录片频道的拍摄工作现在倒是有一点进步,但他们的目的是记录,而不是探索,这个行业到底会不会消失,他们是忧虑的,是想给这个行业敲响警钟的,却不是给这个行业想个办法,帮这个行业想个办法的,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副主任笑道,“反正我们从来不务正业习惯了,现在也不怕别的频道讨伐。”
你闹呢?!
哪个频道敢讨伐你们?
“行了,该拍摄的赶紧拍摄好回去准备剪辑,我们还得去别的戏曲地区好好研究一下别的戏曲的现状,展望一下他们的发展前途,”副主任吃完了两碗洋芋裙裙,擦擦嘴扛起摄像机,“你们去吃饭,我来掌镜。”
这可是个多面手。
“他是凭业务一路走上去的,”关荫从外头回来,一看时间赶紧准备化妆,虽说有一些老演员和他同台演出,可他被那么多人期待着,他做莫等本戏结束之后再来一段折子戏,这也算是回报当地群众对他们的支持了,“今天唱啥戏?”
副主任一愣,你们没提前说好?
“第一场戏,不能砸咱们的招牌,还是尽量你俩多上,晚上的戏等大家熟悉了,咱们再来一出新剧。”景姐姐安排。
那对师姐弟是专业的,他们出场早肯定没啥问题。
“但是很难选这种戏,我们跟你们的训练都没有,对乐队的熟悉程度也算不上很好,只怕是要耽误事,”张老师提议,“不行的话先来几段折子戏,我们熟悉一下乐队,一开锣就靠近,应该能拿下一场不错的戏。”
这段话也都被辅都卫视派来的摄制组录入了。
“那行,大师姐先来一段拿手好戏,”关荫道,“我随后替补,来一段正好也是大花脸的戏。”
啥戏?
“苟家滩。”关荫连忙坐下亲自动手化妆去了。
几个老演员一听这是要先练一下嗓子啊。
“那也好,咱俩来一场《斩秦英》唱段,这也算是很少的可以配合的,”赵姐姐问道,“你来我来?”
啥意思?老演员们不明白。
宋天后撇嘴:“还能啥意思——她俩谁当贵妃谁当公主。”
……
牛!
天后就是天后啊,这么点时间人家现在也能敢跟戏曲天后对换角色了。
一部分老演员还记得,上一次放出来的这姐俩唱《斩秦英》的片段里,景天后是几乎用肢体语言表情语言取得一片喝彩声的。
这才多久呢,人家连赵天后的获奖角色都敢来了。
要知道,天后之间在舞台上,可不存在谁让着谁的说法儿,景天后要是在戏曲上拿不下赵天后的角色那就真丢丑卖乖。
“瞎担心,什么玩艺在她手里一转眼就能练到大成,这都多久了,那角色她随便就能拿下来,”赵天后吩咐,“这一场是我的,我来吧。”
“行,下一场我带二小姐,《表花》,”景姐姐挑挑眉道,“就是不知道小妖精要用什么方法跟我打擂了,估计是须生唱法?或者红须?要么就是小生唱法。”
二小姐又没疯,跟你打架能打得过吗?
“汇报演出,”仙儿拿起话筒溜达出去,舞台下已经来了不少观众了,恰逢天上有云,戏台也遮住了大片太阳照射的地方,大喇叭也都装上了,她报幕,“大家还在来的路上呢,我们就先来一段各自的拿手好戏,头一段,大小姐跟大师姐配合着,有一段《斩秦英》,估计大家在网上也看到过。”
那好。
这出戏咱们都熟悉。
“接下来一段,大小姐带着二小姐,有一段《表花》,这个,只要二小姐不胡整,基本上就是通顺的,”仙儿道,“最后,咱们这么好的日子,我就不来一段窦娥冤了,咱们来一段《游园》。”
台下的不少观众笑呵呵道:“那也是吓人的戏。”
还有人问道:“那咱本戏唱啥呀?”
“《周仁回府》。”仙儿脸色一肃。
哟,这可真是一出大戏啊!
谁主演?
“咱们是来向大家汇报演出的,当然得有汇报演出的样子,大概是我老公的主演,那俩的配演,二小姐演个杜学东,”仙儿汇报,“但在此之前,咱们秦剧团的名家们也有精彩的演出,是他们带着我们的,所以啊,咱们几段折子戏下来,就是半场《八件衣》,晚上的话,原本她们商量着要唱《五典坡》,后来一想,这出戏有点苦,就想来一出《杨家将》,想想不合适,最后决定唱《白蛇传》。”
乡亲们咂咂嘴有些不满意,要是都能唱一遍那该多好啊。
“也行,你们太忙,不能让你们守着一个地方,”老一辈吩咐,“传下去,折子戏不说,本戏子有《周仁回府》,《白蛇传》。”
结果后面微讯群一传完全变样了。
“传下去,先唱《斩秦英》,再唱《窦娥冤》,完了还有一出《周仁回府》,最后收场的是《杨家将》,可能要唱《白蛇传》。”
越穿越离谱,最后居然出现了“小山头要在乡里连唱十六台大戏”这样的丧心病狂的谣言来。
啧!
“你是不是胡说?那些人忙的跟啥似的,哪来时间唱十六台大戏?”还好乡亲们明辨是非的能力很强,回头就把捣乱的批了。
可闻讯而来的记者们却不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们得唱十六台大戏啊。
“唱不上来估计是不太可能的,唱不好是很有可能的,”娱乐媒体很兴奋,“只要能让他们连唱十六台大戏,他们的电影可就要打乱了,稍微再耽误一下,是不是?”
你们咋这么高兴?
废话,能看到小山头吃亏谁不高兴?
“我不高兴。”一看网上的谣言满天飞,村里人急了,啥事大事啥是小事你们都分不清?
记者们飞奔到舞台下,还没想出办法去后台看一下,一群老人就把他们给堵住了,拐棍敲着他们的脑袋问:“你是不是想搞事情?你说你就是想搞事情,你就是想跟小山头作对。”
“大爷,你这话我们可就不服气了,你们村里人不是说要让人家连唱二十六台大戏吗,这又不是我们说的。”记者们挺头铁。
老人们可不管他们背后站着谁,一看这娃头铁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拐棍。
有记者下意识的一推,老人立马往后一跳:“哎哟哟,城里来的记者打人啦!”
“传下去,城里来的记者被他们老板要求打人了!”
“传下去,城里来的记者被他们老板要求必须打死几个人!”
……
记者们吓得跪在地上忙磕头,且不说这罪名他们担不起,就围上来的人群都能把他们当场给打死。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打人,我,我就是轻轻推了一下子。”推人的记者急了。
蹲在地上捂着脑瓜子哎哟哎哟喊半天的老头震怒:“你不知道我都八十几了,推一下就跌倒吗?你推我干啥?”
不是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你跑到我们乡上,一口一个你们农村人,还要让我顺着你跟你讲道理,你咋那么霸道?”一大群老头老太太怒问,“你这行为跟贼鹰有何区别?扛着武器找上门,你被人打死也怪你自己犯贱,人家不听你的话就是不讲理?你有理,你有啥的理?”
记者们哭花了妆,就不该跟这帮野人……
不对,就不该跟这些大爷讲道理!
“关老师,外头打起来了,快看一下啊。”几个一看事情要闹大了的连忙跳上舞台去找关老师。
关荫大惊:“啥?你们把群众给打了?”
哎哟着可就……
“不是,关老师,没这回事,没有这回事!”外头的记者吓得跪下求饶。
看热闹架秧子他们跑得快,但要到承担责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怂。
“不行,这件事我得关注一下,”关荫叹息道,“咱们这,穷啊,人家谁都看不起,来个人就说你们村里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哎哟我得问一下去,”说着,这人抄起一条花枪嗖的一下蹿了出去,站在高处指挥,“快,打人的人先控制起来,哎哟,咋吧人打成个这了,哎哟,这还有袒护打人的人呢?快快快,都控制起来。”
记者们鼻子都气歪了,你这不是……
“咋着,你还不服务?”大爷站起来,立马又躺下去,“哎哟哟,不得了,叫人家打的脸呼吸都不得劲了,”喊玩大口喊两声,“哎哟哟,我那几个不孝顺的咋还不出来?人没点贴心人,老了真的不行,被人欺负都没人管哟。”
好,这一声喊,外头闯进来七八十个人,大都是年轻人,发一声喊,都道:“这咋还不怕咱们集体跟他们对抗?三巨头都怕,这帮人胆子大,叶子麻。”
这下可无法收场了,几百个人呼啦啦一下围了上来你知道着意味着啥?
记者们吓得脸都绿了,真要给他们扣上一个和这么多群众作对的帽子他们前途完了他们老板也得进去!
咋办?
求关老师救命吧,还能咋办?
关老师跳下台子,立马就给了个主意。
他给老头儿们先说几句好话,老头儿们立马生猛地跑到舞台下去蹲着等看戏去了。
然后跟乡亲们说了点好话,乡亲们表示要看一下处理后果。
“对,咱不能因为老人的儿女没在身边,人家城里人欺负老人了,咱们也当没看见,”关荫不遗余力地给记者们扣帽子,嘴里还说着,“这样吧,老人还要看戏,这个权利不能给抹掉,咱们现场办公,来,记者们到这,咱们在这仔细审问,然后去那边找老人对照,来,往这边走别在那挡着别人看戏了。”
记者们又气又怒,这不是把他们往太阳底下弄吗?
“不愿意?跟群众对立,你现在还不服调查,带走,”关荫立马不耐烦,“带回去,好好审问一下他们到底是吃谁的饭,想给谁当帮凶,搞不好,这里头有混进去的刺客。”
没用他说完,那帮人刺溜一下跑太阳底下站着去了。
“记者来的很多,”缇骑百户还给上眼药,“要是人家组织起来跟咱们对着干,那还真是个麻烦。”
关荫很忧虑,想半天一拍脑袋让人去商店找了一堆破纸箱子,哪来一支笔,刷刷刷在上面写下三个大字:“采访证!”
“为了让各位采访的放心,也为了让各位不至于被大家敌视,来,凡是进来采访的,脖子上挂着这个牌子,大家就知道你们是来采访的,不是来打我们村里人的,”关荫小刀子扔的嗖嗖的响,还一副为记者考虑的姿态,“来,既然进来了,挂上吧。”
你在羞辱我们?
嗯!
“不戴是不是?”周围一群人怒喝,“行,咱们看完戏,找府尹告他们去,我们农民谁也没欠,你为啥跑来一口一个你们农村的?这是人格上的歧视;你推了我们老人一把,你是身体上的打击。咱们要说个过来过去的。”
推人的记者一咬牙,拿起牌子往脖子上一挂,周围响起猛烈的笑声,他闭着眼睛就当啥也没看见。
明知道姓关的对你们这种人当狗一样看,你还跑到人家面前找抽去。
贱!
“这就对了,你得讲规矩,你都他妈人上人了还不有个显示你身份的牌子能行吗?”关荫抄起花枪往回走。
不用他安排了,年轻人早就兴奋地抄起牌子去戏台子两边堵路去了。
要采访?
你挂牌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