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小兔崽子还想跑？”关荫拿着一根棍子，一路走一路抽两个男孩的屁股，嘴里骂骂咧咧，还说，“屁大点，啥都不会还不学，你以为公蜘啊？天生就知道洋人是坏的，所以要给他们洗白？”
这人嘴里零碎比李团长还多，大家习惯就好吧。
“快点，不许哭！”关荫训斥着。
两个小男孩压根没敢哭。
这家伙刚把他们摁在山里打了一顿啊。
那可是真打。
“你图啥呢嘛？”有个老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来问了一句。
关荫说：“就图这些娃娃们将来不要跟你一样穷，一样蠢，一样被人家当牛羊！”
老头闭上嘴。
这人说的有道理。
别说别的了，就每年进山收山货的人有几个把山里的人当人？
他们能把买三百块钱的东西三块钱买走就绝不给你三块另一分钱的！
“我为啥敢横？我就比你读书多，我知道分寸，我揍了你还能给你按个罪名，这就是读书的用处，你哭啥？”关荫抄起棍子又抽几个小孩子，“谁再哭，今晚给我磨洋芋，不磨三百公斤不准睡，今天到县城，还不准自己挑衣服，让金卓给你们挑，全挑女孩子的衣服，不穿就打你们，听到没？”
过了一晚上有些小孩又故态萌发。
这得用强硬手腕先把他们打服。
“还有你们，一个个大早上好起来，脸不洗，手不擦，站那干嘛呢？欠打？”关荫又抽几个昨天揍过的男人，“回去，今天下午会餐，谁脸不干净牙没刷雪白，我让你抱着石头啃去。”
回头找小卖铺老板：“有多少牙膏？”
老板的回答让关荫心凉。
一个月都卖不出一瓶啊，谁还愿意进那玩意儿？
“给知州打电话，牙膏，牙刷，毛巾，挨家挨户发，你，不准收，谁要拿来卖，你给我把名字记住。”关荫扯着老板的领口叮嘱。
老板苦笑道：“我收这个干啥去？”
对。
关荫立马带着孩子们下山，想想回头又问妇女们谁想去县城。
几个年轻女孩愿意。
但结了婚的没一个敢去。
“同样有手能拿棍子，你们联合起来挨家挨户打，哪个男人敢揍你们？要读过书，至少还有维权的能力，不读书，”关荫给一群小孩教导，“她们是你们的母亲，可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被人打了都不敢声张，你们将来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金卓大胆地道：“我不愿意。”
“你狗日的，瞪谁呢？”关荫回头一棍子打翻一大群男人，“当着我的面还敢瞪眼睛，回头你还不翻天？蹲下，双手抱着头，下午回来谁动作变形，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男尊女卑？
我呸！
女尊男卑？
同样去你娘的。
整个村庄的人连眼睛都不敢瞪。
“你们几个在山上，谁要搞报复，别管，给我记下来，我弄不死丫的。”关荫回头问，“趴下这帮人是谁的爸爸，有胆量承认吗？”
他知道照顾孩子的自尊。
可如果把照顾孩子的自尊当借口不做事情那就是蠢货二百五。
还好，十多个孩子站了出来。
“我揍你爸爸，你恨不恨我？”关荫蹲着问几个孩子。
孩子们眼睛里没有多少光亮，闻言都愕然互相看着。
“好好的孩子，被你们养成木头了。”关荫道，“以后，孩子们的父母是你们，教育的权力归我，”然后才跟孩子们说，“小兔崽子们，要记着，人一定要有爱有恨。”
不上学连这都不知道，这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情。
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山村里好勇斗狠寻常事耳，小孩都没心劲考虑爱和恨啊。
这些情况必须得到根本的解决！
山下，建筑队到了。
“我，大凉山张环大王。”一高高瘦瘦的家伙拦住去路介绍。
关荫大吃一惊：“我尼玛！”
那货得意扬眉：“刚跟小连子山张环大王打架，就听说你要给娃儿们修个学校了，我来了，哦，我给州府报的是最高价，知州问过用料，用我，这工队自家的，你就说，咱要修个啥学校吧，别的事儿你别管了，老花中午就到，啥电商平台，你就别找那帮资本家了好吧，咱贴吧想卖点啥，长年累月卖着呢，你就把教师编制啥的给咱解决好。”
那你打算花多少钱啊？
“不多，我筹备了五百万，这……”那货扁起袖子来。
“滚！”关荫狠批道，“你花了钱工人兄弟们咋办？都是要挣钱养老婆孩子给老爹老娘买吃的，这事儿你得掺和，这么着，你把教具办了，好几万呢，剩下的……”
“你大爷！”那家伙还不高兴，“你要不说，我真不知道还有这么穷的地方，知道了，那我得尽到心，将来我孩子长大，我得带着他们到处转悠，他们的老爸不是光挣钱的混蛋，还是给山里留了点东西的人，至于挣钱的事情，我在城里包个工程，咋的一年挣三五个五百万没跑，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爷们儿哪来那么多废话，啥叫搞事情？你有一把柴，我有一把火，大家凑口锅，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我工程包到江东，多少兄弟姐妹给我介绍？到头来，大伙儿吃饭的时候一问，你小子做过啥好事？我咋说！”
这家伙激动着拍自己的脸：“我光捞钱没花一点？”
“那我这钱咋办啊？”关荫拍拍口袋。
那货眉开眼笑低声叮嘱：“小姐姐……”
尼玛！
“滚蛋，麻溜儿开工。”关荫道，“那行，你出材料吧，工人兄弟们的工资我来，还有，你还得办点事儿，赶紧把铁皮房啥的……”
“你瞧。”那货立马拉开几辆卡车盖子。
玛德！
有这么一帮人凑一起搞事儿，真他妈的爽啊！
“单丝难成线，孤木难成林，咱观音庙是啥？那就是真把共同富裕当信仰的人。”大凉山张环大王感慨道，“咱是一群心软，还有点动手能力的人，集合在一块，顶着全天下的嘲笑，就信咱的征途是他妈的星辰大海的人，钱这个东西，对咱来说不是身份的标志，那就是干事业的基础，你赶紧，带娃儿们去吃饭，买衣服，这儿就交给我了，回头啊，你把那凉城白酒给我弄一吨来，我得招待弟兄们吃好喝好。”
“十吨。”关荫慷慨答应。
结果他还没上车，一帮工人兄弟把他给围住了。
“你咋就不嫌累呢？”一帮人挨个拍他肩膀，“收拾了富二代抽权贵，回头又跑山里盖学校，你得休息啊。”
还有人往他口袋里塞东西。
鸡蛋，还有发凉的鸡腿。
“吃，到了城里你肯定舍不得自己也吃。”这帮人太了解这人了。
还有人塞了一瓶可乐：“放心，没人知道是给你的。”
关荫就觉着，忽然觉着干点好事儿怎么就那么爽呢。
“放心，辛苦钱肯定要拿，都要养活一家老小，但工程质量你放心，不敢说所有人都是监督人员，咱这几百个人，谁要搞点小动作，一板砖拍死他狗娘养的。”一帮人一哄而散，卸货的卸货规划的规划，还有人溜达上山引诱那帮山里的人去了，得刺激他们，让他们走正路，挣钱养活自己和家人。
孩子们呆呆看着，就这么一群人，好像有把山踏平的力量！
他们都不是啥富人，可他们好像活得特别的踏实。
“榜样，可能就是这样的力量。”孩子们心里不由想起课本上的一个词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