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闻言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不会说话就莫要开口!”
安氏闻言便撇了撇嘴,果真不敢开口了。
余氏则忧心忡忡道:“大嫂这话虽然不中听,可说得也没错,江淑华的性子着实不好说,一向是睚眦必报的,之前在府里就闹出那么多的事儿来。
若是真的登上了那个位子,以她在殿下跟前得宠的势头,恐怕往后咱们家真的不好做了。”
老夫人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要不然也不至于此时烦躁成这样。
“这也是老天爷故意要为难咱们谢家,当初那么多人围着,好端端的生个孩子就能抱错了呢!那个江家也是!夫妻两个怎么就如此不小心……”
但是这些话埋怨再多又有什么用,谢老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而也就住口不再说了。
“真是恨不能咱们家再出个有用些的姑娘,送进宫里去跟她斗上一斗。”
正好走进来的谢思华闻言脚步一顿,差点儿在门槛上绊了一跤,闻言立刻道:“祖母你可不要吓我,你若是存了这个念头,我立刻往大同找三姐姐去。”
余氏便瞪了女儿一眼,“你瞎说什么呢!没见着你祖母正烦着呢?”
一旁跟着一起过来的谢温华却是毫不在意道:“既然怕她登上那个位子,不让她坐上去不就好了。”
他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得安氏就来气。
女儿竟然因为自己逼迫太过,直接一走了之,还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安氏是又急又气,偏生鞭长莫及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因而一腔怒火也就全部都撒在了儿子的身上,“你给我省点儿心吧!自己的事儿都弄不明白,还想过问宫里的事儿呢!没看到你祖母都在烦着呢么!”
谢温华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母亲一顿臭骂,良儿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先把嘴巴闭上比较好。
谢老夫人却将这话听了进去,她看了长孙半晌,几次想要开口,最终都沉默了。
屋子里几个人都只看到她满脸官司的样子,还只当她是在烦江淑华那帖子的事儿,个个儿都不敢开口,谁也不知道拿这事儿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着实没有什么好开解老夫人的话,一个个的也就只能先各自退下了。
“扶玉。”
家里的主子们在一起陪着老夫人,申妈妈便在后头和张妈妈一起,一边做针线一边看着安哥儿。
这会儿听到老夫人喊自己,连忙放下东西进去了。
“谁在后头呢!”
“安哥儿。”
申妈妈回了一句,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表情,连忙道:“我让她带哥儿回去。”
“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谢老夫人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脸上分明写满了心事。
一旁的申妈妈站着没有吭声,只是在静静地等着。
她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深知自己这位主子的习惯,每当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多半是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谢老夫人才开口道:“今年过年京中似乎不比往年热闹了。”
申妈妈点头笑着道:“这也没法子,宫里头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谁还敢大张旗鼓?”
裕丰帝的身体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底细,各种各样的消息都有。
只要裕丰帝的病没有确切的消息,东宫多少都有些人心惶惶,上头不稳,底下的人就更稳不住了。
而朝堂上以及京中各家大户,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出来点眼?
申妈妈不知道谢老夫人这会儿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因而仍旧安静地等在一旁。
又过了好一会儿,谢老夫人才喃喃道:“从前年轻的时候,只觉得过年吵吵嚷嚷,那好些人家来来往往,人情往来就够人头疼的,更不要说还有这算日子避日子,如今年纪大了,冷清了下来,倒又觉得寒浸浸的,好似身边都没有个活人似的。”
申妈妈闻言连忙道:“老夫人怎么忽然就说起这话来了?两位太太每日里都会过来陪着老夫人说说话,几个哥儿姐儿也一向乖巧,虽说三位老爷近来忙……”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便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谁要听他们奉承。”
说着便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上了年纪了,从前说说笑笑的人,哪怕同在京里,也难得见上一面。”
申妈妈一愣,随即细细地想了一回,这才明白了谢老夫人的意思。
“当初与老夫人年轻时一起走动的姑娘奶奶们,如今都成了各门各户里的老封君,家中子侄孝顺的,哪里会让她们在外头奔波,只是如此一来,倒是难免寂寞。”
见谢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对了,申妈妈略一犹豫,便笑着道:“老夫人一向是知足常乐的,这个时候忽然感觉孤寂,想来其他人也未必不是如此。
既然这样,倒不如咱们下个帖子,请老夫人从前的好友一起来聚聚?想来若是有意,他们家中的孩子们也必不会反对的。”.
谢老夫人闻言便来了兴致,连忙坐直了身子,随即又笑着摆手道:“不像话不像话,这传出去,非要说我年纪大了花花心思起来,还是不要给他们这个说嘴的机会。”
明明就是乐意的,申妈妈如何能不知道,当即便笑着道:“这有什么,老夫人您自然不好安排,底下太太们想来能有妥善的法子,这事儿还得交给三太太去办。”
见她说起果真可行的样子,谢老夫人才像是真正欢喜起来。
“将他们一起叫过来是可以,但是切记,莫要闹出那般大阵仗,没得叫大家都知道了,回头请了谁没有请谁,又是好一通官司。”
申妈妈如何能不知道这个,笑吟吟道:“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了,好赖这样的事儿还是能信得过我的吧!”
见老夫人果然允许了,申妈妈这才笑着退了下去,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安排这件事情。
才走到后罩房里,就看到张妈妈在那里打瞌睡,安哥儿就坐在不远处的木马上玩布老虎。
“诶,你这个人!方才还夸你将安哥儿带得好,你这而就快睡着了,孩子才多大?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这条老命够赔不够?”
张妈妈听到申妈妈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面露愧意道:“也不知怎地就睡过去了,多谢老姐姐提醒,我这就带哥儿往屋子里去。”
安哥儿笑嘻嘻地过来牵张妈妈的手,然后乖巧地跟申妈妈作别,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才一进去,张妈妈便将安哥儿安置在了一旁加了栏杆的小床上,然后翻出了纸笔,将方才自己听到的事儿细细的记录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老夫人好好的怎么就想见从前年轻时的那些好友,可张妈妈直觉里觉得这或许是一件大事儿。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好了,贴身藏在了怀里,这才扬声喊小丫鬟进来伺候,“我去替安哥儿买只拨浪鼓回来,你且好生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