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山百谷里冷阳病的迷糊,浅香金墅里的霍星伊也不好过,她打电话给已毕业的学长陆煦非,述说当下的情况,【煦非学长,你的舞团我可能没办法去面试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延期面试,等你过来。或者,你决定去M城?不想留在国内了?】陆煦非听到她的决定十分吃惊,立刻开始劝说。
星伊:【不是,我哪里也不去,是我家里,出了一些状况,爸爸的身体不太好,我不想走的太远。】
听到是家庭情况原因,懂事理的陆煦非便不再多加劝说,而是体贴的安慰她,【星伊,伯父一定会好起来的。如果,你的决定改变了,随时来找我,毕竟,我的舞团虽然小,但加入进来的话,依旧可以给你多一些实习的时间和增加舞台经验,更不会耽误你以后出国,加入更好的舞团。】
可惜,霍星伊没有心情品味陆煦非的体贴,她第二天,便乖乖听话,去相亲了。
她素颜乖巧的样子去餐厅与贵公子碰面,高傲冷淡像一只黑天鹅,又不肯多讲一个字,不情不愿的态度只差写在额头上,相亲会成功才怪。
相亲不成功是霍星伊想要的结果,可她又承受不了这个结果带来的父兄失望的眼神和下一次相亲安排。踌躇不前,落寞神伤,她走出餐厅,穿过马路,一个人在中心公园边缘的小路漫无目的散步。
运动鞋,修身牛仔裤,淡粉色小背心,长发披散背着一个小包包,霍星伊这身打扮实在不像是去高级餐厅相亲,更像是中学生,却让冷阳看到她后嘴角上扬。给轮椅加速,冷阳很快追上了魂不守舍的青春少女。
“星伊。星伊……”
看到霍星伊迟疑回头,冷阳的轮椅放慢速度,朝她微笑问话,“你是怎么了?”
“冷阳哥哥,” 她好惊讶居然在这里能够看到冷阳,毕竟他出门不方便,需要有人陪伴才可以,“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一个人么?需要我帮你么?”
冷阳脸上维持着微笑,心里却是极速向下沉,是啊,他这样的人,一个人该怎么出门?故意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他手指指了指身后轻松说道,“有护工陪我,出来晒晒太阳。你是?啊,是要和李家的公子吃饭么?”
“吃饭已经结束了,我想去医院。看看爸爸。”说话的时候,霍星伊已经在轮椅前蹲了下来,扬头看冷阳。
仰角仰视他,居然依旧完美英俊,头发浓密蓬松,下颌线条清晰英朗,白净高挺的鼻梁,今天戴的浅茶色细框眼睛,衬托冷阳整个人都是淡色系,还附带了一圈来自太阳的光晕,令霍星伊着迷的移不开眼。
“我送你去。”冷阳绝不会说,为了赌她吃过饭会出现在这个公园里,他已经在这边等了快两个小时。
又看到护工、司机来回的忙碌,终于小心翼翼把冷阳抱进车里并安顿好坐姿和腿脚,霍星伊才乖巧的坐在冷阳身边。
车子启动,她看到冷阳手撑在座位上,微微的喘息,一时没有话题,才又客气的跟他道谢,“谢谢哥哥,又麻烦你送我。”
“不用跟我客气,我算是从小看你长大的哥哥吧。”
“嗯,”是最好的哥哥,她却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换了一个更关心的话题问他,“哥哥,你在跟我爸爸、哥哥他们做生意么?”
“对,是合作关系。”知道霍星伊并不懂工程啊,合同啊,但冷阳还是尽可能简单、通俗的给她解释了一下A市大剧院项目。
想起自己最亲近的人为钱烦恼的样子,霍星伊试探开口,“建大剧院太有意义了,可是,爸爸和哥哥,好像没有足够的钱与你们合作。”
“哦?不用担心,霍伯伯是非常有能量的人,一定有办法解决所有困难的,你要相信他们。”听到意料之中的消息,冷阳温柔的笑颜一丝不乱,反倒轻轻握住霍星伊的手指,耐心安慰。
昨晚才发病过,本该居家卧床的人却一意孤行出来“偶遇”霍星伊,冷阳默不作声,却给足了陪伴和安慰给她。
自己上下车不便,也是不想虚弱的状态给更多人看到,冷阳车子停在住院大楼门口,握住她的手,恋恋不舍告别,“没有事先打招呼,我不进去打扰,你自己去,好好陪陪霍伯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的话,霍星伊全部乖巧应下。
霍老病房门口,因为门没关严,霍星伊推门轻轻走了进去,听到还有另一位伯伯的声音,正在跟爸爸热烈的说着什么。
“我们是多少年的老朋友啦,这一次还有了合作,以后在一起有赚不完的钱,再结一个亲家,亲上加亲,是不是极好的?”
“老徐,你前面说的话都对,不过,亲家这个事,说的太早啦,我女儿才20岁,不急,不急结婚。”这是霍老的声音,那个人是,老徐?是冷阳刚给她讲过的,大剧院合作伙伴之一?
已经变了脸色的霍星伊站在原地,再也没办法挪动一步,这个老徐是爸爸很好的朋友,好像是和冷家差不多的地产商人。她听哥哥提起过,徐家的儿子叫徐宴清,很有商业头和实力的人,可是,这些和相亲为什么要混为一谈?
霍星伊没想好是闯进去直接拒绝,还是转头先跑掉的时候,徐老的话音又传了出来,“哎,我知道,你正需要钱呢。我们两家先订婚,他们先交往一段时间,明年可以结婚的话,我给五千万彩礼,你的千金宝贝嫁到我们家,你还不放心吗?”
“当然放心,”片刻的沉默,随即传来父亲开怀的笑声。
世界的崩塌原来可以在一句话之后,她是见过这位徐伯伯的,也在哥哥拍的聚会照片里见过他的儿子徐宴清。是看起来成熟稳重面相憨厚的人,霍星伊明白不可以以貌取人的道理,可令她抗拒的是,她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脑子还在犹豫,身体已经做出了判断,她转身往外走,几步已经离开了病房。
不可以找哥哥,哥哥是站在爸爸那一边的;同学都在学校里,而霍星伊因为身世的关系,好朋友本也不多,满怀酸涩难过的心情,真的不知道能够找谁寻求帮助和安慰。
她想到了刚刚分开的冷阳,想念他星河般的眸子,温柔耐心的态度,修长冰凉的握着自己手的手指。
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连不能走路的小哥哥她也惦记,霍星伊暗暗脸红,又转而认命,自己一定是一个颜控。
夜晚,在浅香金墅的家里,霍祉臣早已得知她相亲不顺利,又听霍星伊讲起爸爸和徐伯伯的对话,“哥,徐宴清比你大几岁?爸爸,他居然同意把我嫁给他。”
看到妹妹郁郁寡欢的脸色,和哭红的眼睛,霍祉臣郁闷又心疼,自己比妹妹大八岁,已经觉得她太幼稚天真,徐宴清大霍星伊11岁,他们之间会有良好的沟通和共情么?最重要,男方的经历,算得上轻舟已过万重山了吧。
完全知晓她的心思,不等她提起其他抗拒的话,霍祉臣已经一把将妹妹抱在怀里,耐心的安慰。“算了算了,不再让你去相亲了。不怕,星伊,我们男人自己想办法,不会强迫你嫁人,也不会把你一个女孩子推到前面去冲锋陷阵。”
第二天,霍老做心脏介入检查,心内科、心外科数位专家联合会诊,可见病人受多方重视,霍夫人,霍家数位重要亲友,十数位好友悉数到场陪伴。
因为霍家亲友在,霍星伊开始躲躲藏藏,隐身在角落里。
冷阳也来了,寒暄几句后,他操控轮椅,到处找霍星伊,终于在霍老空荡荡的病房里,看到了她。
“星伊,我这里有一瓶水,你喝一点吧,霍伯伯已经进去了,介入检查很快的,一个小时左右会结束。”
拿起腿边预备的一瓶果汁,冷阳给她递过去,用一贯温润平淡的语气跟她讲话。
接过冷阳的水,霍星伊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空气里除了加湿器微弱的声音,便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极安静。
为什么她更信赖和想依靠冷阳呢?一时间霍星伊也想不明白,只知道看到他温柔的眼神会特别有安全感,即使他是不能走路的,依然令她觉得平静和有安全感。
“冷阳哥哥,手术室那边,人太多了,我想请你帮我看着爸爸,有什么动静,及时给我消息,可以么?”她讲话已经哽咽,心中觉得冷阳跟自己是有默契的,不会追问她一个为什么。
果然,什么都懂的冷阳不会问为什么,只会答应她所有请求。
“好,星伊,我一定会一直关注霍伯伯的情况,刚才我请来的专家已经给过大家消息,霍伯伯的主动脉血管只是一个部位堵塞,只要植入支架便可以平安无虞,不需要做外科开胸手术,风险小了很多很多,你不要害怕。”其实冷阳很少跟别人共情,此时此刻亦是如此,他端正坐在轮椅里,简单清晰叙述霍老治疗进程,眼睛里只有霍星伊娇小孤单的身子,其他所有事,并不能打扰到他。
轮椅脚踏占据了不少空间,想要靠近佳人,冷阳打开腰腹部的轮椅安全带,双手撑轮椅坐垫努力向前挪了挪双腿,终于够到了她的手。
他声音低悦清朗,还有独特的低弱微喘的气音伴随其中,令霍星伊听起来特别的舒适安心,立刻不再情绪激动的垂泪,而是抬头认真的回望冷阳。
她就坐在他对面,双目含泪,冷阳目光所及,是霍星伊柔软的长发低垂下来,她的鼻尖和眼尾已经哭红了,脸蛋粉嘟嘟布满泪痕,即使是两年前和傅明远不愉快的相亲使她掉泪,也与今天的伤心委屈不同,冷阳心疼的快要碎掉了。
承受不了她的眼泪,冷阳扶着轮椅扶手,继续探身过去,吃力的把手伸长,只为给她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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