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用余光打量了她们两人一眼，默默整理衣襟，准备上场。当屏幕上出现他的设计稿时，场下传来细碎的低语声。
如果说黎千暮的作品对应的是写意的水墨画，那么霍斯的作品毫无疑问是浓墨重彩的油画，极具视觉冲击力。
“我沉沉地睡去，就像河床上的一块石头，在我和星星的白色火焰之间，空无一物。”
霍斯化用诗人玛丽·奥利弗的《在森林中沉睡》，创造出了一个梦幻的时空。
他本人也是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元素，略带宫廷风的服饰，雕塑般的面庞，低沉动听的嗓音……
这些元素巧妙地和作品融合在一起，丰富了画作的完整性。
“真不愧是我们学院的男性颜值巅峰。”董思璇轻声感叹。
“确实。”
如果抛去表象，黎千暮和霍斯的设计理念在本质上有重合之处 。只不过一个代表了东方的含蓄美，另一个则对应西方的华丽。孰优孰劣无法评判，全看评委的个人审美。
霍斯下台后坐到黎千暮身旁的空位，冲她点点头。
黎千暮还记得几天前的不愉快，见他主动示好，略有些不适应。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咸不淡地笑了笑。
“我很喜欢你的设计图。能设计出这样作品的人心思不会太复杂，上次是我狭隘了，抱歉。”霍斯目视前方，低声道。
既然他主动道歉，黎千暮也没抓住不放，淡淡道：“我接受。”
董思璇听了他们的对话，一脸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
“没事。”
两人异口同声。
董思璇撇了撇嘴，嘟囔道：“学妹，你背着我有秘密，我伤心了。”
黎千暮笑着安慰道：“别闹，等会儿请你吃糖。”
“学妹，你刚刚的语气和市面上那些渣男一模一样。”董思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脸新奇地看着她。
黎千暮：“……”
展示结束后，主持人请学生们有序退场。评分已经收集完毕，还需要经过几轮审校和核实，最终结果会在闭幕式上公布。
一出会场，董思璇就拉着黎千暮直奔四条河原町，俨然一副不把商场搬空不罢休的架势。
黎千暮也趁此机会给国内的朋友买了礼物。
耗时一下午，她们提着两手袋子，满载而归。
闭幕式当天，学生们穿着清一色的深色系正装，等待主持人宣布获奖名单。
主持人上台后，先是说了一番感谢辞，随后顿了顿，开始宣读结果。
“三等奖的获得者是……”
“二等奖的获得者共五名，他们分别是XX、XXX、董思璇、XX……”
黎千暮用膝盖轻轻撞了撞身旁的人，低声道：“学姐恭喜。”
董思璇轻笑一声，起身上台领奖。
“接下来宣布一等奖的获得者，”主持人富有技巧性地清了清嗓子，“让我们恭喜来自冀州大学的黎千暮同学，和来自……”
听到自己的名字，黎千暮浅浅松了口气，她的掌心浮着一层薄汗，微微有些凉。
路过老戴时，听到他轻声说了一句“干得不错。”
“最后是大家都期待的特等奖，获得者仅有一位，他就是…霍斯同学，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心祝贺他。”
瞬时，台下掌声雷动。
此刻，全场心情最好的莫过于戴兴阳了，带三个学生出国竞赛，三个都拿了奖，还有一个斩获了最高荣誉。
他全程笑得合不拢嘴，赶忙向远在两千公里外的院领导和同事传达这个好消息。
回国途中，戴兴阳看着这三个学生，真是越看越满意，连他们坐不惯经济舱的臭毛病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回校后，黎千暮拖着两大行李箱走回宿舍，一进门，就被门后头藏着的人吓了一跳。
肖晓拉住她的两只手，兴奋地原地起跳，“黎千暮，你就是我见过的最牛的女人！一等奖诶！你才大二诶！”
“停停停，再跳楼下的就要找上门来了。”黎千暮笑着制止她。
肖晓看了眼她的行李，好奇地问道：“千暮，你怎么出趟门还多了个箱子？”
“都是给大家买的礼物，”黎千暮把箱子摊到在地，从中拿出一摞漫画，“这是送你的，国内还没有翻译的版本，你就拿翻译器看吧。”
肖晓正在网上追漫画的连载，见黎千暮给她买了最新几话，高兴地扑上去拥抱，“千暮，你对我太好了呜呜。”
黎千暮也没躲，任凭她抱了一会儿。
整理行李箱时，她翻到一个黑金包装的礼盒。沉吟片刻，她拿出手机，在列表中找到那个熟悉的狗狗头像。
【Muuu】：你在哪儿，有东西给你
【江煜】：球场
【Muuu】：好，马上到
黎千暮把礼物装好，拎着袋子去了趟网球场。场上人很多，她在人群中搜寻，可怎么也找不到江煜的身影。
“说好的在球场呢？”她小声嘀咕，背突然被拍了拍。
黎千暮回过头，看到江煜站在她身后，小幅度地喘着气，像是刚运动完的样子。
她看了眼入口，疑惑道：“你这是…刚从别的地方跑过来？”
江煜晃了晃手机，哭笑不得地说：“我指的，是篮球场。”
“啊？”
黎千暮仔细看了眼聊天记录，发现在她说“马上到”之后，江煜又补充了一句“篮球场”。
她一时语塞，解释道：“跑太急，没看信息。”
“猜到了，”江煜的胸腔微微起伏着，深色的眼眸被笑意点亮，“你要给我什么？”
“哦，”黎千暮想起正事，她从纸袋中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江煜面前，“送你的。”
盒子里装的是手工巧克力，共16颗，样式精致，花色各异。一打开盖子，就能闻到浓郁的香气。
“你亲自做的？”江煜挑眉，眼里带着几分揶揄的神色。
“呃…我亲自买的。”
江煜眼底的笑意更甚，肩膀微微颤抖，像是为了憋笑在极力克制自己，“嗯，辛苦你了。”
“……”
“诶哟，都在呢？”石野刚进球场就看到两人杵在门口，他熟络地搭上江煜的肩，笑着说，“小黎恭喜啊，听说你参加竞赛拿了一等奖。”
“谢谢。”
石野看了眼江煜手中的巧克力，“小黎送的？给我来一颗。”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手还没碰到，盒子就被盖上了。
“出门左拐有超市，想吃巧克力自己去买。”江煜面不改色地说。
石野不满地嘟囔道：“江哥，你这可就小气了嗷。”
黎千暮默默地从袋子里拿出另一个盒子，“部长，我也给你买了。”
“这还差不多，哈哈，还是小黎懂事儿。”石野一脸得意地接过，当下就要打开。
江煜瞥了他一眼，顿时觉得气不顺。
“咦？”石野看着盒子里的内容，发出一句疑问，“我这盒怎么和江哥的不一样？
“我在两家店买的。”
“嗷，小黎，你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呢？我这盒看着明显便宜好多！”
黎千暮：“……”
“有就行了，别废话。”江煜卡住石野的脖子，勒令他闭嘴。
石野一脸生无可恋，他往袋子里瞥了一眼，问道：“剩下那个是给谁的啊？”
“给鹿鸣的，”黎千暮取出礼盒，“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给她发消息没回。”
“她啊，在图书馆复习呢，估计连手机都没带，”石野顺手拿过盒子，“就放我这儿吧，我帮你转交。”
嗯？
黎千暮从他的语气中嗅出了不寻常的信息，嘴角勾了勾，意有所指地问：“我不在的这半个多月，是发生了什么吗？”
石野被她看得发毛，暗自嘀咕道：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吗？我靠，好可怕……
他也不挣扎，点点头说：“是，我和鹿鸣在一起啦，怎么的吧！”俨然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他都做好了被调侃的准备，可黎千暮却只是笑笑，道了句“恭喜”，石野刚想松一口气，只见她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了一句“还好你瞎得不算太彻底。”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黎千暮看着江煜，故作好奇地问道：“这事儿你知道吗？”
江煜摇头，“第一次听说。”
他们同时把视线汇集在石野身上，等待他开口。
石野见两人一唱一和，狼狈为奸，只恨自己一人太过势单力薄，无法与“恶势力”作斗争。
他长叹一口气，解释道：“我也不是要瞒着你们，这不是快跨年了吗，我和鹿鸣原本想着在跨年当天请你俩吃顿饭，顺便把关系给公开了，谁知道小黎这么有眼力见儿啊……不过跨年吃饭这事儿已经定了，你俩一定要来啊。”
“你们刚在一起，出门带俩电灯泡不合适吧？”黎千暮笑着揶揄。
石野大手一挥，“怎么不合适呢，人多热闹。”他搭着江煜的肩，确认道：“江哥，你会来的吧？”
“嗯。”
天色已晚，江煜顺路送黎千暮回宿舍，嘴角一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黎千暮好奇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石野夸你有眼力见。”
“有什么问题吗？”
江煜摇头，他看了眼宿舍的大门，淡淡道：“到了，我就送到这儿，早点休息。”
说完便转身离开，留黎千暮一人云里雾里地杵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小黎：我可有眼力见了。
小江：不，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