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庄依波见完面之后,千星才又回到宋清源的家中。
刚一进门,她就看到了正从楼上走下来的郁竣,正跟来给宋清源看病的医生讨论着什么。
看到千星,郁竣略略朝她点了个头,千星却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坐到了旁边。
然而很快,郁竣跟医生也坐到了客厅里,就在千星跟前。
“……就目前看来,宋老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能有这样的状态,我也算是满意了。”医生说完,却又微微叹息了一声,“可是过几天就是4月27日了,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
郁竣说:“肯定是会有一些状况的,只是希望今年能够好一些吧。”
听到两人的对话,千星不由得侧目,随后问了一句:“4月27日怎么了?”
医生和郁竣对视一眼,随后才低声开口道:“是宋老长女和外孙在国外遭遇车祸意外离世的日子,所以每年到了这一天,宋老情绪都会很差,难免也会影响到病情反复。”
千星听了,只是“哦”了一声。
对于她这样的反应,郁竣见怪不怪,医生却微微拧起眉来,“千星,你来到宋老身边之后,他整体情况都好了很多,到那一天,你一定要好好宽慰安抚宋老,千万不要惹他生气。”
千星眼眸隐隐一黯,静默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既然每年都有这么一天,那又有什么大不了?大惊小怪!”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径直转身上了楼。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千星始终还是从前的模样,寡言少
语,懒得跟任何人交谈,大多数时候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直到27日那天,千星却一反常态,早早地坐在了客厅里。
这一天,整幢屋子里的氛围果真都是有些沉重的,所有人面色都很凝重,一副忧愁又不安的姿态。
千星坐在这样的氛围之中,也只觉得全身僵硬。
郁竣这天照旧按照平常的时间过来,一进门,却只看见千星一个人坐在餐桌旁边吃早餐。
“宋老还没有起?”郁竣问了阿姨一句。
“嗯。”阿姨应了一声,“一大早,说是想要多睡一会儿。”
郁竣听了,立刻就看向了坐在餐桌旁边的千星,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说:“上去,给宋老送早餐。”
千星缓缓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了一眼,才淡淡道:“不就是晚起了半小时,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我觉得有必要。”郁竣说。
“就算他这一整天不起床,也不过就是少吃了两顿饭,少吃了几颗药而已。”千星轻轻咬了咬唇,“又有什么大不了?”
郁竣闻言,不由得又深看了她一眼,随后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现在是活过来了,前些天在滨城医院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会辩驳?”
千星蓦地抬眸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郁竣耸了耸肩,道:“没什么,感慨一下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说得也对,就算宋老一整天都不起床,也不至于就此撒手人寰了,的确不用太在意。”
听到他这番话,千星却又控制不住地跟他对
视了许久。
这个男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她见过也听过,因此他对她说出这番话,绝对不是废话。
千星又静坐片刻,忽然就站起身来,转身走进厨房,乒乒乓乓收拾了宋清源的早餐,放在一个餐盘上,端着上了楼。
她推开房门的时候,宋清源已经醒了,只是依旧坐在床上扭头看着窗外,眉目之中,满是苍凉。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重重一拧眉,满目燥郁地看了过来。
千星脸上的神情却比他还要不耐烦,将餐盘往他床头的位置一放,开口道:“知道你不想吃,我只负责将东西送上来,吃不吃随你。”
说完,她便直接拉开他床边的椅子坐下来,低头玩起了手机。
宋清源目光沉郁焦躁,几乎控制不住就要动手将床头的早餐掀翻在地时,却忽然接收到千星飞快的一瞥。
那一瞥速度极快,仿佛她根本只是无心抬头,无心对上他的视线,所以才又飞快地移开。
可是就是这一瞥,让宋清源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好一会儿,他才又有些冷硬地开口:“你出去,想吃的时候我自己会吃。”
“我是想出去。”千星说,“可是我懒得看郁竣的脸色,所以借你这里坐一会儿。”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却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
许久之后,才隐隐听得宋清源一声叹息,随后,就见他抬起手来,拿过了早餐盘上的一杯豆浆。
千星原本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却在他端起豆浆的第一时间站起身来
,将他平常用餐的小桌摆到了他身前,将早餐全部放上去。
做完这些,千星便又坐了回去,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
而宋清源则默默地吃起了早餐。
……
在这宋家别墅里服侍宋清源的那些人看来,千星今天表现着实是乖巧,因为她不仅乖乖伺候了宋清源吃早餐,连午餐、晚餐,她也一并伺候宋清源吃了下去。
在往年的4月27日,这样顺利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
郁竣同样在宋宅待了一整天,对此却什么表态也没有,千星等宋清源吃过今天最后几颗药走下楼时,他正坐在餐桌旁边,漫不经心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那样的神情,只让千星恨不能上前撕了他的面皮。
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后,千星终究还是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你满意了吗?”
“什么?”郁竣抬起眼来,一副迷茫的无辜神情。
“别再试图用霍靳北来威胁我。”千星说,“威胁得多了,早晚会遭到反噬的。”
郁竣摊了摊手,“我哪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千星说,“你敢对霍靳北做任何事,到头来,我都不会放过你。”
郁竣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又微微拧了眉,道:“我有些迷茫,前些天还咬牙切齿地告诉我霍靳北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今天又为他来跟我谈起了条件,你到底是什么毛病?”
“我什么毛病用不着你管。”千星说,“总之,我要霍靳北好好的。只要他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一定算在你头上。”
郁竣沉思了片刻,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随后便起身往楼上走去。
……
二楼的卧室里,宋清源吃完药,已经打开电视看起了夜间新闻。
郁竣走进门,顺手帮他将电视的饮料调低了一些,又走到床边,帮他调整了一下床的高度。
宋清源今天一切还算正常,这样的状况已经好些年没出现过了。
对此,宋清源自己显然也是有察觉的,因此在郁竣坐下来之后,他直接就开口道:“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郁竣听了,忍不住低笑了一声,道:“您父女二人还真是心意相通,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都觉得是我在逼她呢?”
“如果不是你逼她,她怎么会这么乖?”宋清源说,“用她的话来说,少吃两顿饭少吃几颗药,有什么大不了的?”
郁竣再度笑了一声,道:“她这种态度,您也不生气,倒是难得。”
“她这种态度已经算难得了。”宋清源说,“都已经到了这步,难道我还要去计较这个?”
郁竣说:“也是,毕竟您在她心里,依旧是个讨厌的人呢。对于讨厌的人,态度当然会轻慢了。不像对着喜欢的人的时候,那叫一个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点问题。”
“我还想问你呢。”宋清源说,“怎么她去完滨城,回来好像更沉默了?”
“也许是需要考虑一些事情吧。”郁竣说,“不过我看她这个样子,大概是已经考虑得差不多了。”
宋清源点了点头,只是道:“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