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何氏流了一阵子眼泪水,这才又擦干了眼角,跟程老爷子说话。
“他爹,要我看这事儿不如就由着她吧。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大孙女再咋说也是个闺女家,心思不像小子那么粗,那一刚来咱家就被嫌弃,该多难受啊。那要是普通闺女家倒也算了,可她那么好强,自家又念了那么多书本,心宽又懂理儿,那就是比咱们想的多呗。就跟老五那样式儿的,心里头主意正着呢。那样式儿人咱得慢慢来,就先这么着,等往后她自己有了娃娃当了娘,就晓得咱们这当爹娘的心思了,说不得到那时候,就也能好说话了。”
这话说的也对。
程老爷子这回听进去了,于是就点头道:“行吧,就照你说的那么着吧。还是年纪小,有些事儿寻思不明白。这又刚刚才当了县主,正是高兴的时候,等将来她嫁了人一大家子在一起,啥事都遇上了,八成也就想通了。”
“可不是咋的,就是这么个理儿。”
程何氏听老头子松口了,就连忙拍了下大腿附和。
“那侯府人多少啊?那连下人还不得好几十口子?比咱家人可多多了,那到时候那事儿不更多呀,到时候磨来磨去的,性子也就给磨的软和了,说不得不用咱们说,她自己就先把这个家又合回来了呢。”
程何氏说着就哎呦一声,说她咋给忘了!
程老爷子吓一跳,正抽了一口旱烟就卡在嗓子眼里,忍不住呛咳起来。
程何氏一看就连忙又挪近了给拍后背。
程老爷子咳了好几声,这才停住了。
他不满地看着老伴儿道:“干啥一惊一乍的?又想到啥了?”
程何氏不停替他顺气儿。
讨好地笑:“他爹,都怪我,这不一下子想到老大了么,你好些了没?”
程老爷子不耐烦地躲了躲身子,瞪眼道:“别整那没用的,有啥赶快说。”
程何氏这会儿不怕老爷子了,也没收回手,还是继续拍抚着。
继续笑说:“那啥,我是说老大一家子啊,那原先可是他们提的分家,现今咋能眼也不眨的光说两句好话,就能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那也说不过去。那他们要是真心想把这个家再合回来,就得再做的好点儿,让槿丫头看着,要是还跟以前那样,老大媳妇光耍嘴,啥啥不干可不行,我说的对吧?他爹?”
程老爷子听完就在桌边磕了磕旱烟袋。
哼声道:“我当想到啥了呢,这还用你说?那老大媳妇就会甩一张嘴瞎叭叭,就想着占便宜半点儿不心诚,大丫头精着呢,啥看不出来?就她那点儿小心眼儿,还在那儿耍呢,也不怕丢人。还得是老大,你没听着啊?老大说喂牛给牛看病啥的,那就是说给大丫头听的。”
“啊。”
程何氏听的打了一下愣怔,这才反应过来了。
就啧啧嘴,道:“那倒是好,就应当那么干。大丫头和咱们不一样,咱们一个是做爹娘的,一个是就在这村子里待着啥啥没见过,可她不一样啊,她外祖家那都是读书的,那孩子心思比咱们多着呢,心善是心善,可也精得很。别说老大一家子这事儿了,那就是咱俩,该瞒着也是瞒着。就说她嫁到侯府这件事儿吧,那我瞅着,那她就是一早就认识那个啥侯爷了,就是没跟咱说,你说是不是?”
嗯。
程老爷子沉着眼睛嗯了一声。
比划一下旱烟袋接话说:“这事儿你算是说到点儿上了,我也这么寻思来着。你就说她那个时候那个张家花行东家和伙计断了两条腿那个事儿吧,当时咱俩就犯迷糊,咋想咋不对,这会儿忽悠一下说她要嫁进侯府里去了,那这事儿可不就是连上了呗,那会儿那就是侯爷帮着她呢。”
“可不是咋的,一准儿是这么回事儿。”
程何氏不等老伴儿话音落地,就连忙接上。
“我说的大丫头胆子咋那大呢?咋啥都敢干呢?那可是两条腿呀,人腿!就那么硬生生给打断了!这要是搁旁人那谁敢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唉,你说说这孩子,唉。”
程何氏说着就住了嘴,再不往下说了。
程老爷子抽了口旱烟,沉声叮嘱她:“行了,这事儿往后别提了,她现今是县主了,咱县里她最大,现今咱家要种棉花,她兴许还要管那个挖水塘啥的,那可是朝廷皇上分派的活计,那指定有人眼红,巴不得咱家出事她出事呢。那坏人也不少,这话要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别叫再让哪个官儿听着了,给捅到皇上那儿去可就不得了了,咱家就是个穷庄户,没啥底子,那皇帝老爷别到时候不高兴,再不让大丫头当县主了。”
啥?
程何氏没想到还能这样,吓得脸都白了,连忙直点头说晓得了,晓得了,往后再不敢说了。
程老爷子这才放了心,接着抽他的旱烟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