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县令这回可是真心话。
若说刚开始还是对这个村姑身世的猜测怀疑,那么现今可就是对她这个人的赞赏认可了。
身世背景是一方面,可人本身人才出众那就更是了不得了。
程木槿微微垂目福礼。
“县尊大人谬赞了,只不过是一些粗浅的想法而已,若能侥幸种得出新作物来,那亦都是县尊大人治理有方,给民女机会的缘故。”
经过这一番来往交谈,程木槿察其言观其色,觉得这杨县令是有些城府有些见识的一方主官,且他适才听自己说话,虽竭力隐藏,可亦还是难免露出一些激动之色,可见也是颇有些野心想做些事情出来的官员。
只要想做事情就好。这世上的人就怕没想法,或是只是一心想着贪图钱财美色享乐,那样她就只能徒呼奈何了,可这只要是想做事情,那就事有可为了。
既是如此,那程木槿也便不吝多奉承几句,说些好听的话。
俗话说,县官不如县管。杨县令既不是蓟州那边那个想强娶程云儿的色鬼老县令,那她便可尝试着跟他打些交道,这样或可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好话谁不爱听呢?
杨县令再是一方父母官,被一个这样有见识有人才的小娘子当面夸赞,那也是心情极好的。
于是,他当下便捋着短须呵呵笑,摇头道:“小娘子倒是心思灵巧,本县很是赏识。”
杨县令作为一方父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可是天大的脸面,旁听的程智作为一个考中了童生的读书人,当下就更是激动的满脸通红。
程木槿却很平静。
她微微福礼,恭声道:“多谢县尊大人谬赞,民女见识浅陋,还请县尊大人多多提点教导才是。”
这些都是客套话,有来有往的,杨县令自然晓得,于是便微笑着揭过这个话题,转而询问起程木槿,这个叫棉花的作物既是能纺纱出布,那功用就和木棉有些相似,那既是如此,不知保暖又比木棉如何?
程木槿闻言不禁暗赞:这个杨县令果真不是一个尸位素餐之辈,还是十分懂得民生的,这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于是,她便回禀道:县尊大人真是明察秋毫,棉花的保暖功用十分了得,比之木棉更是强出许多,这个那些孤本碎片上也是勉强看得出一些记载的。
哦?
杨县令闻言眼睛更亮了。
棉花不是粮种确实是一个遗憾,可若是它经济之用很大,那也是极其了得的事情。
这件事情大有可为啊。
杨县令至此便不再多言,而是拿着那棉花种植记录手册又仔细看了一遍。
所有人都安静等着,不敢打扰。
又是半盏茶的时候过去,杨县令终于合上了手册,伸手示意师爷,让他把手中的棉花图一并拿过来,然后递还给了程木槿。
告诉她说,让她好好留存记录,将来若是棉花种成了,这些可都是要上县志的,朝廷也要查阅,不可怠慢。
程木槿恭谨应是,双手接过,转身再交给墨枝,吩咐她收好。
杨县令一直看着墨枝把东西收好,这才笑着道:“本县听闻程娘子会打井,不单为小李村,还为大李村也打了一口,可有此事?”
程木槿福半礼:“回禀县尊大人,确有此事。”
杨县令轻轻颔首,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那本县欲请程娘子协助其他匠人一同给各村打井,不知程娘子可愿意?”
程木槿一怔,随即福礼道:“是,民女谨遵县尊大人之命。”
县尊大人开口了,这件事不答应也得答应,且这也不是坏事,程木槿很愿意做。
正此时,忽闻一阵马蹄声响,众人皆转头去看。
只见从不远处打马跑过来一个人,待到近前翻身下马,缰绳一甩,交给了跑在身边的一个兵士。
“张将军。”
杨县令此时亦向前几步,对那人抱拳招呼。
那叫张将军的人顶盔掼甲,满脸胡须,样貌很是粗豪,当下也冲杨县令一抱拳,叫了声县尊,大步来到跟前。
杨县令和那人客套几句。
程木槿旁听到,便知晓这位张将军便是京南卫所的那位张将军,他之所以才到,便是因有些事情耽搁了落在后面,这时候才能赶过来。
这时二人便说到了庄稼的差事,杨县令满面是笑地指着程木槿,告诉张将军,这便是那程家的小娘子,新粮种便是她从京城带过来的。
张将军闻言只是转眼扫一眼程木槿,随即便转身往四周看去。
这时跟在程智身边的周姓同窗就连忙一碰程智的手,示意他赶快出去。
程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跃众而出,抱拳施礼,口称张将军,自称是程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