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梁钰的要求,姜姝挽暂时给不了答案。

诚然如梁钰所言,即便她和梁骋的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可真要细究起来,两人到底相爱过,甚至差点成了婚。

事情虽是过去,可事实却抹灭不了,不论时间过去多久,知晓此间事的人只要一提到她和梁骋的名字。

第一反应就是她曾经是梁骋未婚妻。

而现在梁钰说让姜姝挽坦坦荡荡站在他身边,又是个什么意思?

她可不是梁钰肚子里的蛔虫,不知他作何想法,但这会面对梁钰的追问,她又不得不回答。

头上盘旋的是撒欢嚎叫的大雁,眼前站着的是双目炯炯的梁钰,她一时进退无法,但看梁钰的样子,好像没有得到让他满意的答案,她今晚就回不去。

默了半晌,她正要启唇的时候,突然“碰”的一声,梁钰的面容立刻变得模糊起来,她努力想看清,结果那张脸却消失不见了。

继而是梓春兴奋的声音传到她耳里:“小姐,船这就靠岸了,陈夫人和表少爷遣人叫我们一道下船呢。”

她被惊到猝然睁眼,入目摇晃的白底缠枝花纱帐顶让她意识到自己是在西角落的房间。

这里不是船头,眼前也没有梁钰,她回来了?

意识到此后,她迭而狠狠闭眼深皱眉一下,想刻意去回忆那如梦似幻的记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最后两人是如何结束的谈话。

梁钰的问题,自己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她又是怎么回来的。

揉着脑仁想了半晌也没个头绪,耽误的时间一长,梓春也捺不住性子,赶紧拉了她起来梳洗。

过了南北分水以后,江面变得平缓宽广许多,船只能够靠岸进行补给,是以姜姝挽这才有机会跟着温湄陈朗下船去逛逛。

“这‘箬县’依水而建,这里的百姓世世代代都生活在箬江边,靠着和来往船只做一些简单的互易生意而存。”

陈言廷外放多年,南北风土人情对他来说,不过泛泛而谈,听一听名字就能说出一二。

他们坐的船最终目的是到江南,可一路上也需要补给,如果不是北边河水干枯,行船过于缓慢,不至于这个时候才到箬县。

姜姝挽在船上被憋闷了半月,这会见到集市更是兴奋不已。

匆匆跟温湄请辞后就直奔书肆。

她自小就爱看话本,在盛京时就三不五时找机会去书肆,每次回来总会带上一两册。

久而久之,梁骋也知道她这个喜好,是以每次二人发生龃龉,姜姝挽生气的时候,他只要带上话本和糕点,姜姝挽便能原谅他。

且看了那么多年,梁骋的喜好也或多或少对她有些影响。

梓春也是发现,小声问姜姝挽:“这些都是那梁二公子爱给小姐挑的书,小姐现在都还爱看吗?”

姜姝挽拿书的手顿了顿,梓春这话怕是想要问她,心里是不是还没放下梁骋。

她抿唇想笑,正待解释的时候,就听得外面传来陈朗唤她的声音。

二人循声望去,姜姝挽立即就明白过来:“定是我们离开太久表哥来寻人了,你先去回了他,我再挑两本书就过来。”梓春一听便明了,提步朝着外间而去。

姜姝挽捏着手里的东西回身,打算换掉方才选的几本书,却在靠近书架的时候,旁侧冷不防伸过来一只手,抽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她被这变故唬了一跳,心下生气,正欲回头理论一番是自己先拿到的东西。

却在看到梁钰那张脸后愣了神。

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和昨晚见到的他不一样,墨色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多了几丝凌厉和冷硬,再配上那如刀斧雕刻过的下巴,更是一副生人勿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正在翻看从姜姝挽手里拿过的那本书,是一册寻常的话本,讲的无非是男男女女之前的爱恨纠葛,姜姝挽也没来得及阅及其中内容,可这会却被他先看了。

不好意思的同时还是有些恼,本想置之不理的离开,又突然想到昨夜他对自己说的话,姜姝挽还是忍了。

本以为他只是囫囵两眼就放下,没成想却是认真翻看起来,指尖捻着泛着墨香味的纸张,挡在她面前,身形一动不动。

虽想不起来昨晚的最后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可眼下他的反应,两人应该还未达成共识。

但不管如何,梁钰现在堵着她的行为实在不妥,书肆里还有其他人,两人处在角落里虽不太引人注意,但想到梓春和陈朗这会还在等着自己出去。

姜姝挽掩着唇,小声的咳嗽了两声,以示梁钰避让一下自己,那声音虽小,可她无比的肯定,梁钰一定是听到了的,但他这会却是无动于衷,老神在在的继续翻着手里的册子。

书肆外面人来车往,吆喝叫喊声,牛马蹄及声,不绝于耳。但听在姜姝挽耳里,却像是在催促她赶紧出去般。

梁钰看出了她眼里的着急,如同昨夜在甲板上一样,宁愿一直沉默不言,也不愿开口和他打个商量。

他有心故意而为,就是装作没听见。

姜姝挽见此急了,只好小声的打着商量,而为了让他能够答应,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书既给了大人,那民女就挑别的,只这会表哥来寻民女了,烦请大人借过一下。”

梁钰皱眉,这次倒是没再继续装作不认识了,只这话听起来还是那么不顺耳。

这会她低眉顺目,说话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倒还是第一次见。

忆起往昔,姜家的大小姐,虽说从来都是礼数周到,但绝没有低声下气求过人,除了…

似是想到什么不愿想起的事,梁钰收回了思绪,跟前的姜姝挽一颗头埋的低低的,还等着他的答复。

他抿唇合上手中的本子,身形随之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让开,仍旧把她困在角落里出不去。

梁钰把她刚刚挑的书随手扔在一边,继而伸长胳膊,去够架上另一本书。

她没朝着梁钰看过去,反而把目光落在他的身后。

梁钰刚才一动,身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空间,堪堪能过一个身形娇小的人,而他这会正在拿架上的东西,看似分不过身来顾及姜姝挽。

姜姝挽心念微动,稍稍朝着那小小的空间动了动脚步。

可不过才挪动一步,梁钰就已经拿到了他要的东西又回到原地,阻了她的去路。

她心下失落,为失去这么个机会而懊悔。

可旋即发生的变故,就来不及让她继续伤春悲秋了。

只因掩在袖中的手腕被梁钰突然捏起,她大惊,又顾及这当下的场合,没有大声呵斥,但手腕还是不禁用力,想挣脱这桎梏。

本以为梁钰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行为,她都已经做好要与之辩驳一番的准备了。

可不过转瞬,那力道就消失,继而是掌心被置于一样东西,是方才梁钰从书架上拿的另一本书。

不待她看清那书上的字,头顶就传来梁钰低沉的声音:“刚才你挑的那本书不好看,看这本。”

梁钰的手已经撤回,她的手却还捧着一册书悬于半空,两人一时无言,空气中只听得书肆里掌柜和客人的对话,以及书页翻动的声音,气氛有些尴尬。

恰好此时,在外等候好一会的陈朗见她还没出来,只好亲自来寻。

“表妹?你还在吗?”人还未至,声音先传了过来,惊的半愣的姜姝挽赶紧收回手置于身侧,又故作样子的垂首理了理裙摆,没再去看梁钰,以示不识的样子。

也错过了了梁钰眼中有些不悦的神情。

得益于姜姝挽反应快,梁钰又正好是背对街口的方向,是以没被陈朗发现端倪。

但姜姝挽却是心虚到不行,嘴里一边应和着陈朗,一边径直越过梁钰朝着店外而去。

闹腾了一番的结果就是,姜姝挽只带走了梁钰给她的那一本书。

出来后,想起方才书肆里的事她还有些心有余悸,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梓春不觉,只看她特别用力把书都捏皱了才忍不住来问她:“这不是小姐刚刚挑的那本啊,小姐何时对律法的书感兴趣了?”

她这才惊觉,梁钰换走了她的话本子,给了她一本大邺的《律法》。

是什么意思?

姜姝挽蹙眉,手里无意识的翻着那《律法》,她明明拿的是一本才子佳人的市井话本,却被他断言不好看,给换成了这个。

姜姝挽不高兴,可又不能让梓春看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想着姨这次姨夫外放定是为一方知府,身为他的亲眷,合该是要懂些的,便顺手拿了本来瞧瞧。”

她嘴上这样解释,心里还是不满梁钰此举,再一想到如今到江陵还有整整半个月的光景,可叹她今日除了这本《律法》外就别无其她收获,心下就不知把梁钰骂了多少次。

……

下午的事情过后,梁钰就收到盛京的消息。

信上称,他的弟弟梁骋,在发现姜姝挽走后大为跳脚,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而今要不是盛京已经没了南下的船,他怕是这会已经追了过来要亲自问姜姝挽了。

梁钰捏着信纸,状似无意的问身边的铭风:“我们离开后,夫人可有为了二少爷的婚事奔走?”

“夫人倒是想,姜家本也是有意,可不知怎的,就在我们离开盛京以后,姜家却一改口风,竟说可等来年再来议亲,也不着急着先过礼……”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梁钰的神情,才继续往下说:“夫人也看不明白姜家是个什么意思,正好这时候,二少爷听到两家要结亲的消息后,又是坚决不允,两头都是剃头的挑子,夫人自是不肯一头热,索性这事就这样耽搁了。”

也就是说,姜梁两家的婚事,并没因为姜姝挽的离去而紧锣密鼓的筹备,现在反而是搁置下来。

梁骋的反应还好说,毕竟和姜姝挽之间那么多年,不是说忘就能忘了,一时不愿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可姜家怎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变了口风,按理说,那事在整个盛京都传的沸沸扬扬,姜家若不趁热打铁,赶紧把姜凝芝给嫁了,时间一过,可就夜长梦多了。

梁钰闻及此,皱眉思索了好一会。

却在刚有些头绪的时候,听见外间过道有铿铿兵刃相接的声音。

接着就听到几道虚弱的声音悠悠传来:“快,快逃…是,是水匪…”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狗子为什么要换了女鹅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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