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孟梵川,也就找到了乔汀汀。
可岑蓁又不能说她是担心朋友,万一孟梵川和沈泽生真是一路人,她反而打草惊蛇。
所以岑蓁只能先假装说想要与他见一面。
手机那头静了一秒,笑道,“岑小姐似乎说过不会再跟我联系。”
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慵懒腔调,但岑蓁不会愚蠢到觉得他好相处,相反,她的直觉总告诉她,这个男人有种说不清的危险感。
比起沈泽生,他似乎更会玩弄人心。
“我改变主意了。”岑蓁平静地迎难而上,“我想要回那个首饰盒。”
岑蓁不知道孟梵川会不会相信她这个拙劣的借口,可两人之间唯一的关联只剩这个首饰盒,总不能她贸贸然地想见他,又说不出个原因,反倒让别人想歪了去。
出租车就靠在路边,夜色笼在岑蓁脸上,她甚至算到孟梵川有可能的回复,说:“如果你没带在身上,我可以见面后跟你回去拿。”
她多聪明,将他的本领学到身上,让他也无法拒绝。
果然,那人微顿,很轻地笑了声,“好。”
一分钟后,岑蓁收到他发来的短信,地址写着:嘉安路1号。
岑蓁知道那附近,沪城著名的纸醉金迷一条街,有很多酒吧会所,是年轻人偏爱的地方。灯红酒绿不夜天,晚上9点,那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果然,司机按着地址开到后,停在一家低调的会所门前。和想象中有区别的是,这里早已远离热闹的酒吧街,上下两层建筑高低错落,几何光影流动在空间里,看着十分别致。
岑蓁对这一块不熟悉,下车后正试图寻找可以进去的地方,厚重纹理质感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侍应制服的年轻男人走出来问,“是岑小姐吗?”
岑蓁微怔,点点头,“我是。”
男人客客气气朝她引路,“孟少爷让我来接您,这边请。”
走进会所深处,岑蓁才察觉它内里的隐贵奢秘,水晶灯饰与波多尔图案地板相映成辉,散发黑金光泽的金属装饰,暗红色的丝绒沙发……她好像掉入摩洛哥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富贵迷人眼。
最难得的,是环绕在空气里的幽幽馥郁,让人莫名的心旷神怡。
“请问孟少爷在哪?”岑蓁跟着男人绕过会所的前厅,现在正在往一处下沉阶梯走。
年轻男人姿态恭敬,将她带到一扇门前,颔首道:“他在里面,您可以进去了。”
地下一层有些冷意窜出来,岑蓁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敲开门,可门后依然是一条深长的长廊,直至走到尽头,岑蓁才从一排排橡木架上存放的红酒反应过来,这里是一座地下酒窖。
以及——
她终于看到了孟梵川,正捧着酒杯站在不远处的酒架前,微微低头,似乎在欣赏某个心仪年份的好酒。
岑蓁此时根本不知道,这个坐拥三千余瓶世界顶级佳酿,最古老的年份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初的私人藏酒室,是孟梵川所有。
她在他身后站定:“孟少爷。”
孟梵川转过身,又看了眼手表,“岑小姐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岑蓁悄悄打量着酒窖的结构,猜想孟梵川应该是下来选酒,其他人还在楼上某个房间玩,耐心道,“想见孟少爷,当然要有诚意。”
孟梵川很随意地走到黑色镜面的椭圆桌前,给她也倒了杯酒,“碧莎酒庄的echezeaux,年份还不错,试试。”
岑蓁不擅饮酒,原想说不用,但硬生生地去套话似乎也不好,便先假意接到手里坐下,顺着他的话问道,“孟少爷一个人在这喝酒吗?没找朋友陪?”
孟梵川:“岑小姐不是来了吗。”
岑蓁只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难道我来之前孟少爷是一个人在喝酒?”
“不然呢。”孟梵川双腿随意搭着,“喝酒需要很多人陪着吗。”
岑蓁神情怔住,反应了三秒他的话——
等等。
“你的意思是,这里只有你?”
“嗯?应该还有谁?”
“……”
怎么会?乔汀汀呢?沈泽生呢?不是说今晚的局为孟梵川而组吗?
岑蓁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但无心再做戏,“汀汀在哪。”
孟梵川:“哪个汀汀?”
“……”岑蓁一时情急站起来,“那沈泽生呢,今晚不是有人组局邀请你吗?”
孟梵川仰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微微红了脸的姑娘,好像终于解开了谜底,“看来岑小姐不是来找我的。”
岑蓁语塞,想解释自己并非故意骗他,但话到嘴边才后知后觉——
她借首饰盒的名由来到这里,他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看穿,后来那些,不过是想看她怎样幼稚地做这场戏。
“抱歉。”岑蓁泄气地垂下眸,“我朋友不会喝酒,我担心……沈先生太热情,她喝醉了没人管。”
她用词竭力客气,生怕惹恼了面前这位疑似沈泽生朋友的男人,“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能不能告诉我?我会感谢你的。”
一口气说完,孟梵川竟听笑了,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漫不经心地敞开,人靠在沙发上,眼尾懒懒地扬着问岑蓁,“你很紧张这个朋友?”
“是。”岑蓁只能说实话,“她被邀请去唱歌助兴,但手机突然打不通,我很担心她。”
其他人也就罢了,有沈泽生在,她很难不去胡思乱想。
孟梵川听她说完,缓缓喝完杯中的酒,而后拿出手机往外拨了个电话,“让陈向安把车开到门口等我。”
说完他便起身捞起外套朝外走,身影从身边经过,岑蓁还愣怔不明他的意思,直到那人走出几步回过身睨她,“不去找你的朋友了?”
岑蓁:“……”
岑蓁当即两步跟到他身边,“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孟梵川轻哂:“怕我把你卖了?”
岑蓁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倒是不怕,这地下一层的隐秘地窖够孟梵川做任何事,他既带她往外走,说明他没有其他意图。
至少,今晚没有。
两人很快离开酒窖,到会所门口的时候,车已经候在外面,一名保镖模样的西装男拉开后座的车门,姿态恭敬,“二少爷。”
孟梵川上了车,岑蓁跟在他身后只犹豫几秒就也跟了进去。
上次是白天,这次是晚上,说出去可能也没人信,她这样一个才毕业的普通学生,竟然短时间里上了两次这位遥不可及的孟二公子的车。
车里安静无声,岑蓁很规矩地坐在一侧,等待的过程十分难熬。
大概是两人的距离变近了,刚刚在酒窖的那股香味层次更鲜明,空气中的味道辨不清,雪松,月桂,桉树……淡淡的馥郁酒香外,似乎还掺杂了若有似无的,年轻男人的气息。
“岑小姐打算怎么谢我。”孟梵川忽然问。
刚刚在酒窖时岑蓁的确说过只要知道乔汀汀在哪,她会感谢孟梵川。
话是她亲自说出口的,自然也要由她来兑现。
但这样的公子哥儿会想要什么报酬,岑蓁哪里知道。
她只能把主动权交给他,“……你想我怎么谢?”
空气微妙地安静了几秒。
前排的陈向安虽然在开车,但跟在汪远身后开了这么多年的车,察言观色这套学得炉火纯青,他见孟梵川迟迟没回答,眼观鼻鼻观心,非常主动且自觉地升起了汽车中间的挡板。
前后两排被暧昧隔开的那瞬间,陈向安已经在脑补了一万字他不该看不该听的剧情。
但后排的岑蓁和孟梵川:“……”
孟梵川被陈向安这通操作气笑了,汪远当初说这位老司机技术好,人老实。
就是这样的老实?
他转头,忽明忽暗的灯影下,岑蓁耳根微红,看向一边假装整理着耳后的长发,显然也因两人突然隔开的私密区域感到局促。
还好这时她包里的手机铃声响,及时将尴尬气氛冲淡了些。
屏幕上闪动着乔汀汀的名字,岑蓁皱眉,赶忙按下接听,“汀汀?”
“宝,我刚刚给你打一半没电了。”乔汀汀在跟谁说着拜拜,顿了顿又问岑蓁,“你在哪呢?”
岑蓁更关心她的安全,“你没事吧?沈泽生有没有灌你酒?”
乔汀汀没心没肺地切了声,“灌什么酒啊,孟梵川压根没来,我们几个自娱自乐了一会觉得没意思,这会儿都散了。”
岑蓁:“……”
“你在哪呢,咱们直接吃宵夜吧,我太想生记的白胡椒蟹了!”
车厢太安静,安静到乔汀汀的声音都好像自带了外放效果,嗡嗡乱窜。岑蓁下意识转过去按住手机,“你小点声。”
“干嘛?”
岑蓁看手表,不到十点,这场散得确实挺早。
正主没去,想要攀附的人当然没有互相奉承的兴致。
确定乔汀汀安全了是件好事,只是岑蓁眼下反倒被架得不上不下。
她压低声音回乔汀汀,“我知道了,待会那边见。”
此行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挂掉电话,岑蓁亦很抱歉让孟梵川白跑一趟,说,“孟少爷,我朋友刚刚打来电话,他们的聚会已经散场了。”
孟梵川没说话。
岑蓁抿了抿唇,继续道:“她很安全,我们……也不用再过去了。”
聚会是否结束,参与的人是否安全,对孟梵川来说根本不重要更不在意,他不慌不忙地转过来望着岑蓁,提醒她,“岑小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
岑蓁微顿,反应过来两人之前正在聊如何感谢的事。
虽然乔汀汀的局散了,但孟梵川的确亲自陪着她走了这一趟,他们之间不过区区几面之缘,这份纡尊降贵的人情岑蓁不想欠着。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孟少爷想我怎么谢,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孟梵川搁在中央扶手上的手轻点着,好似也在认真地思考,末了他抬眸看向窗外,“有点饿了。”
岑蓁:“……?”
目光落回她身上,他漫不经心地露出笑容,“不介意带我一起吃个宵夜吧。”
作者有话要说:记住这个地下酒窖,后面要考(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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