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的人。东方景修在岚月面前自然不会伪装也不会隐藏,在长久相处以来岚月即便不用再感应也能从东方景修眼里猜出七八分的心思。然而这次在侯谧身上,别说是猜就连感应都只能感应到平淡如水的湖面。
“父皇明白,只是不到……岚儿,小心!”东方景修侧身挡过岚月,掌力震碎方才破空而来的利箭,再看倚在灵虎背上的侯谧再次露出诡异的笑容,东方景修这次自然忽视了侯谧那足以迷惑人的笑容,却没躲过侯谧的“箭中箭”。
东方景修闷哼一声,嘴角缓缓溢出鲜血。东方景修垂眸看已中箭的胸膛,也不知是侯谧射发的方向没有把握好还是故意而为之,箭偏离了心三分。
“父皇!”岚月横剑一扫从灵虎中窜出来的吴渚,吴渚腹部中剑倒在雪地里。岚月转过身在东方景修身前,看着直直插在东方景修胸膛上的利箭,岚月直觉得各种情绪如洪水猛兽向他袭来,尤其是愤怒。“父皇,我给你治愈。”岚月作势要用水素令东方景修复合伤口,却被东方景修握手阻止。“父皇?!”岚月对东方景修此时还制止他使用魔力而不悦,这些人发现了又怎样?放眼沧溟,有哪个人族是他岚月的对手,怕是连提鞋都不配!
东方景修封穴护住心脉,伸手狠狠的拔出了倒钩的箭,那倒钩上除了沾有东方景修的血还带着几许皮肉,血在玄黑色的裘衣上晕染而开。“岚儿,你别忘了是如何答应父皇的,父皇不允,你绝不能违。”胸口虽中箭,但东方景修的语气仍然霸道又嚣张。东方景修明白侯谧这支箭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让他死,而是存在别的居心,至于这居心……
心口又突然传来令东方景修陌生又熟悉的疼痛,那并不是利箭所带来的,而是寒毒。
东方景修在寒毒侵袭那刻倏然明白,侯谧故意放出灵虎并非想用灵虎来以多取胜,而是利用灵虎拖延时间。四阳四阴之日没人算得准是哪一天,侯谧这次恐怕也只是放手赌一赌而已。“岚儿,记得允诺过父皇的事。”东方景修抬首看一片黑漆的夜空,他本已点穴护住心脉,此时却又被寒毒所侵,心口在双重的折磨下即便是用尽全功抵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东方景修略显虚弱的语气顿时让岚月明白四阳四阴之日来临,这不比十一年前付明泠用药物所致使迸发的寒毒,付明泠那招再如何也只是伪造的了。而现在真正的四阳四阴之日,岚月本因为这种日子在气候方面总会有点预示,却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父皇,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坚持,这次我不会听你的。”岚月给东方景修输送内力,他知道东方景修的寒毒即使是用水素也无法驱除,他能给的只有内力,甚至是全身的内力都被抽干输送给东方景修他也甘愿。内力于岚月而言,可有可无,但对于需要以内力抵制寒毒的东方景修而言却是至上的暂缓良药。东方景修发作寒毒只有三次,一次是在刚习练完单册的《寒冰秘笈》,第二次是在付明泠故意安排的地势和药物之下,而这第三次正是侯谧阴谋下的盘算。
“岚儿,听父皇说,侯谧的目的绝对不简单,父皇虽然承受寒毒的折磨,但还能支撑离开山顶,我们立即下山不要再作耽搁。”现在东方景修也管不了侯谧还有什么目的,简单也好复杂也罢。如若不平息岚月的怒火,即使侯谧有再大的阴谋也将化为虚有。侯谧终要一死,但在死之前东方景修必须将他所有的谋划弄明白。所以侯谧此时还不能死,东方景修要做的是给百姓们一个交代,是给天下人一个安稳的生活,侯谧的罪行若没有揭出,那侯谧到现在都是诡异笑容,永远不会有人知晓侯谧的笑容下隐藏着什么?
岚月愤怒的脸颊因东方景修越发虚弱的语气而消散大半,岚月执剑准备杀出虎围,现在的他满然肃静,却在静谧中散发了如同死亡的气息。“父皇,岚儿这就带你下山。”岚月单手搂着身体已然冰冷的东方景修,只是在措手不及间吴渚带血的身体不知从何处冲出,仿佛瞬眼见的功夫东方景修被吴渚冲过来的力道而被迫逼近了崖边。
“父皇!”岚月想要上前抓回东方景修,却再次被死不绝的吴渚紧紧缠住。不知吴渚是从哪里拾回了他顺手的刀,与岚月的冷魔剑再次交锋。
站在崖边的东方景修感受自崖下直冲而上的寒风,如同逆风般吹着他的裘衣猎猎作响。东方景修捂着胸口迈步离开崖边,却被直直射来的利箭逼回了踏出的步子。“侯谧,朕可以不追究你今日所作所为,但若你要再继续下去,你的性命将会断送在这里。”东方景修并非开玩笑,他利用了他的寒毒让岚月心软听他的话不使用魔力。但若东方景修此时出了什么事情,他知道岚月必定会疯狂而暴走。那时的场景东方景修想像不到,却能清晰的知晓,这座雪山将会成为百姓们口中津津乐道的传说。
侯谧坐在灵虎背上向东方景修靠近,听到东方景修的言辞不由冷笑。“不追究?”侯谧手里拿着弓弩,背上的弓箭还余五支。“陛下,此事与陛下追不追究毫无关系,只要陛下不在这世上了,故事该由臣如何编都无人来推翻及证实,不是么?”侯谧从背后抽出三支利箭搭上弓弦扯开,这次他却不是朝着喉、胸、腹三个部位,而是横身集中在东方景修脚下。
“侯谧,你以为谁都会相信你编的故事么?”东方景修轻嗤,现在的他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自封穴护心脉后,内力就不得随意乱动。更何况现在并不是不能乱用的问题,而是东方景修够不够用的问题。“侯谧,朕相信的人并非都是酒囊饭袋。”东方景修话音刚落,三支利箭就直直落在他脚跟前,东方景修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而这一步却令东方景修陷入危险境地,只要踏出一步,东方景修就能以老鹰的姿态俯冲而下,其速度是任何鸟类都比不上的。
剩下最后的两支弓箭没有被侯谧所用,侯谧总是把它们拿在手里看着。“陛下,人的命是很脆弱的。人会老会病会死,当人习惯了这世上的一切繁华后,他死的定会半点都不甘心。他不想在百年、千年后只是书中一笔带过的陌路人而已。陛下能明白臣所说的么?”侯谧停下把玩弓箭的手,把弓箭搭上弓弦拉开。“所以陛下,你现在是甘心还是不甘心?”弓箭上的倒钩在凝满了鹅雪的空气里成了闪而鲜亮的星点。
这一次,两支箭依旧停留在雪地上。而东方景修却是不能再退,他在侯谧张狂的笑声中失足。甚至跌落悬崖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来得及看上岚月一眼,耳边只听得到刀剑相碰相撞相杀的声音。东方景修承受着体内比空中落下的鹅雪还要冰冷的寒毒,嘴角上的血渍早已因寒气而干涸。东方景修不知悬崖底下有什么,是深潭还是沼泽,是碎石还是枯林。东方景修没有时间去想这些问题,因他此刻满脑子里只有岚月的那抹绯红身影,那张狂傲娇娆到绝色倾天下的岚月。那是他的皇子,亦是他此生最爱的人。
“父皇!”凄厉的吼声响彻漫无边际的悬崖。
魔王驭夫第一百五十七章悬崖之下
“死了没?没死就跟本候回去编故事。”候谧望了眼一边渊无尽头的悬崖,拍了拍虎头跃下虎背。在山顶上茫然无措的灵虎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到解脱,纷纷逃离。
倒在血与雪混合中的吴渚手指微动,爬起身来。“侯爷,就这样放过他们?”吴渚想伸手捂住伤口,但都是徒然。他身上的毒道伤都在不停的流血没有半点想停的意思,而他自己本身却感觉不到疼痛,即使流出再多血他也无法死。
候谧轻笑一声,转身往下山的方向走。“生即是死,死亦是生,六道轮回,且看天命。”呼啸的寒风似乎在回荡着候谧这句神神似似的话。吴渚听不明白也无需明白,他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跟着候谧离开雪山山顶。
漫天的鹅雪覆盖了今夜的种种罪孽,白茫的雪里诸多绯红星点。
……
东方景修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周身湿冷的情况下,所以当他悠悠转醒发现体内尽管被寒毒所侵,却能在外围感到暖热的温度的时候才察觉了自己还活着。“岚儿?”东方景修完全清醒后才看清自己在一个昏暗的山洞里,不远处升着烧得旺腾的火堆。洞里却没有岚月的身影,东方景修怀疑自己只是被他人所救。东方景修单手撑着洞壁坐直,手下意识的捂向胸口,然而那里没有半点疼痛。东方景修急忙扯开衣襟,胸膛上本应有的箭伤丝毫不见,就如同东方景修根本没有受过箭伤一般,但衣上的血渍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东方景修他受过箭伤。那箭,是由候谧亲手射出的,东方景修不可能这么快就忘记在雪山顶上发生的事情。
但他的伤口竟会痊愈,那便说明岚月也跟着他落下悬崖。“岚儿,岚儿……”东方景修仿佛刚出生学会说话的婴儿,不厌其烦的重复“岚儿”两字。东方景修撑起身子扶着洞壁向洞外走出,他心情里知道以岚月的能力自然不会受半点伤,若然岚月又何来的力气给他治愈伤口。只是,东方景修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会在此刻脆弱的时候将岚月紧紧搂在怀里。
东方景修忍受着体内不断侵蚀他的寒毒,他几乎是用去了半个时辰才走出洞里。
洞外,雪还在飘,风还在吹。却见波光粼粼中站着一人,洁白裘衣被血染红了大半。
岚月立在冰寒彻骨的水面上,半仰着脸像是在沐浴月光,然黑静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寒风和鹅雪非常识趣的避开岚月,岚月身上无半点雪和被风吹拂的痕迹。“父皇,怎不好好在洞里歇着?”岚月的语气有些漠然,他也没有如东方景修所想般即刻离开水面,更没有紧张的过来扶住东方景修嘘长问短,这让东方景修心里一下子就跟落空了一样。
东方景修咬牙承受寒毒的折磨,鹅雪和寒风拍打在他脸上更是冷意溢长。“父皇……以为你不见了。”东方景修说得很慢,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明白岚月为何不回身,也明白岚月语气的漠然,更加知晓他此次确实惹得岚月恼了。
“我不会不见,至少我不会先舍得抛弃你。”岚月轻蔑的冷言冷语每一字都凿痛着东方景修的心,东方景修原本恢复些许红润的脸色刹时苍白。东方景修绝不会知晓岚月在冰潭里救回东方景修时是用什么心情面对的,岚月从未有过那样的撕心裂肺。从冰潭里救上来的东方景修全身冰冷,没有丝毫人族该有的体温。血色隐退,唇脸发白,那微弱的呼吸就像要夺走岚月的性命一般,岚月的心跟着那呼吸同样渐渐微弱。
这样带着隔离的岚月,东方景修一点都不喜,他上前走近一脚踩进冰潭。然而那冰潭却没有东方景修想象中的那么浅,只是潭边,潭水就已没了东方景修的膝盖。彻骨的冰潭水比起东方景修体内的寒毒有过之而无不及,东方景修却直挺挺的站在冰潭之中,在另一只脚准备踏入冰潭时腰间一紧,被岚月抱着离开冰潭。岚月没有给东方景修说话的机会,东方景修突然被岚月搂在怀里也无法再说什么,当他回过神后才知道岚月抱着他回了岩洞。
“岚儿,父皇错了。”东方景修看着面无表情的岚月把他平放在地上,地面上铺了他的玄黑色裘衣。东方景修心里在害怕,现在就连寒毒无法折磨他的心思。任何事物都敌不上岚月的一颦一笑,现在岚月却对他冷脸相加,东方景修实不知该如何做。“岚儿,这种情况只是意外,是父皇不小心……”东方景修无法再说下去,因为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四阳四阴之日本就在人算之外。更何况,岚月早就想用魔力结束这一切,兴许他那会同意了岚月使用魔力,他也不会在岚月面前坠落悬崖,更不会让岚月看到他如同尸体的模样。
岚月依旧不语,沉默的把身上那件被血染脏的洁白裘衣解下。手心中蓝色的水球令东方景修即熟悉又陌生,水球包围了整件裘衣。水素带有一切净化,结束及重生,岚月手里的水球正好验证了东方景修不解的想法。“父皇,你曾说过人生没有那么多不小心。父皇还记得儿时与我说过不小心一多了,不小心就会成小心的事么?”岚月没有再抬首看东方景修,而是把由被水球弄净的裘衣,岚月把已烘干的裘衣盖在东方景修身上。
“岚儿,父皇……”
“嘘,父皇只需回应是或不是。”岚月伸中指堵住东方景修的唇,唇上是比外面积雪还要来的厚实。“父皇,你能懂兰儿的心情么?岚儿若是早一步不听父皇的,就不会发生今时的事情。我有能力为你解除疼痛,也有能力为你让那些疼痛消失。然而,对于这寒毒,我却是无能为力。”岚月并不是全然责怪东方景修,他虽然恼怒着东方景修却同样深爱着。
东方景修静默了片刻,最后竟是笑容满溢。“岚儿,父皇相信有你在,哪怕父皇的灵魂被拿走了,父皇也相信岚儿能把它抓回来牢牢放在身边。”东方景修明白知道有点儿胡言乱语,岚月虽然是魔王那也只是天月魔王。在苍溟这个人族,所有的神明信奉都是假的并不真实,这里没有所谓的各大种族,更没有能像岚月那样的自然异能。东方景修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高兴且欣慰,岚月会恼他虽忧,然而方才才明白过来岚月对他的爱是有多深。
“父皇,你也太看得起岚儿了,在苍溟这个地方我看不到任何灵魄及鬼魂。”天月里的冥族便是鬼魂的聚集地,就像这苍溟故事里的地狱,还有奈何桥都只是神乎其神的东西。而岚月在苍溟却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