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在空中的血字,缓缓落地,融入脚下那片浓血之中。
面包转过身,继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丝毫没有因为背后站着的星璃而有任何的改变。
她的态度是如此的冷漠,这种冰冷……似乎让星璃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许多年前……自己第一眼看到白痴时的那种感觉。
那种冰冷,那种无情,那种丝毫不在乎自己不关心的任何事的冷漠眼神……
父女……是吗?
但这种相似,却是绝对的不正常。
星璃还想要说些什么,在这个时候,面包却是已经伸手进入一旁的铁笼之中。她那双沾满了血腥的手一捏,抬起。手中抓着一只小狗。
可就在星璃奇怪这个女孩抓出这么一只小狗来想要干什么的时候,面包却是左手捏住它的两只耳朵,右手抓着小狗的一只左前肢,抬起大拇指……
一划。
拇指间掠过的劲风,就好像切豆腐一般,将这只小狗的左前肢切了下来。
“汪汪汪!”
剧烈的疼痛让这只小狗开始挣扎,不断扑腾,三瓣的嘴里也开始发出丝丝惨叫。但这些惨叫听在面包的耳朵里,却像是完全没有一般,她扔掉手中的断肢,金色的光芒笼罩伤口,迅速愈合伤口。接着,她再次抓住小狗的另一只脚,依样画葫芦的继续将其切了下来。
星璃半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她就这样亲眼看着眼前那个,本应该快乐无忧的漂亮女孩,就在自己的面前,亲手撕碎一只小狗的四肢。然后,再将这只小狗像是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脚边那布满血污的导力阵开始散发出光芒。也许是由于鲜血的缘故,导力阵的光芒看起来布满了鲜红的味道。那不断旋转的涡流此刻也像是鲜血的漩涡一般,显得如此的诡异。
“面包……你,究竟在干什么?”
面包没有回应。她伸出那双沾满血水的手掌,悬浮在那只小狗的上方,翠绿色的双瞳显得无比冷静……冷静的让人可怕。
“面包!你究竟……”
啪啦!
一声炸裂,血浆飞射。
导力阵的红色光芒慢慢隐去……整个图书馆内,显得无比安静。
只有那浓烈而刺鼻的腥味,慢慢的,再次开始扩散开来……
小狗的凄惨叫声,停止了。
星璃呆呆看着前方的那个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的女孩。
从她的裙子下看到的那条小狗,此刻,已经不动弹了……
面包缓缓站了起来,同样的,她缓缓转过身。
星璃也是就这样看着她……
看着这个……脸上粘着肉块和内脏,胸前的衣服再一次被鲜血和肉酱染红的少女。
在她身上,唯一还没有被红色所沾染的,恐怕就只有那双空洞的翡翠色瞳孔,不带任何感情,让每一个对上这双眼睛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受到,最为严酷的寒冬……
面包抬起脚,将那只小狗炸裂成碎片的尸体踢到一旁。之后,她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走到一旁的黑板前,那起粉笔,继续开始书写黑板上的公式。由于她手指间的鲜血,白色的粉笔如今也被染成了红色,在黑板上写出一排排红色的字体。
看着这样的面包,星璃终于再也笑不出来了。她走上前,一把抓住这个女孩的肩膀,说道:“面包,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面包没有回头,她抬起左手,指尖的鲜血停留在了半空。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很清醒,不需要星璃老师来担心。》
“不担心,可能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去照照镜子?你以为你这样做,小白先生会开心吗?看到自己的女儿变成这副样子,你叫小白先生在天之灵,又要如何放心的下?”
《叭叭当然会开心。》
手指间的粉笔,停下。
面包转过头,嘴角,开始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抱着粉笔,翡翠色的瞳孔中开始流露出光彩,就像是体会到了什么十分高兴的事情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叭叭会夸我是个好孩子的。叭叭也会很高兴我现在正在做的这些事的。因为,我会复活叭叭啊~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够将叭叭复活了。到了那个时候,叭叭一定会开开心心的夸奖面包……说面包是个好孩子的~》
面包那张还粘着血块的脸蛋上,扬起了幸福的笑容。
她笑着……
温柔而充满自信的笑着。
这个女孩的目光流转,似乎已经开始憧憬起复活白痴之后的温馨生活。
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甜,那么的温暖……
啪。
一个耳光,打在了面包那满布笑容和血污的脸上。
“你给我清醒一点!面包!小白先生已经死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知道你很伤心,但现在小白先生真的已经不可能回来了!你振作一点,不要让你的父亲在去世之后还要为你担心,快点找个好日子去把小白先生下葬,然后在葬礼上大哭一场,好吗?”
星璃抓着面包的双肩,大声呵斥。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训斥某个人。现在,她只希望这个女孩能够清醒,不要再这样下去!
但……
面包的牙齿,一咬。
下一刻,她的手猛地一推,一股劲风就从她的掌心中卷起,直接推着星璃,将她猛地撞飞到那边的书架上,咔啦咔啦,一大片的书架纷纷破碎。
《我是不会让叭叭下葬的》
《叭叭还在等着我把他复活!我知道,叭叭一直都在等着。》
《每次我闭上眼睛,我就能听到叭叭的声音!叭叭一直在对我说“快点复活我,即使不惜任何代价,也快点复活我!我想和面包继续永远的在一起”!》
《我绝对不会让那些污秽的泥土掩盖在叭叭的身上。我绝对不允许那所谓的葬礼!》
《绝?不!》
血色的字迹,从空中哗哗落下。
在写完这最后的字迹之后,面包也不等星璃再说什么,直接转身,扬起手。地面上的血水迅速拔起,成为两名血水巨人,快速朝着星璃扑了过来!
图书馆外,夜色下的行人在谈笑。
可随之而来的一声轰隆巨响,却是彻底打破了这份夜的宁静。
星璃的身子飞了出来,她在半空中迅速地转了个身,安安稳稳的落地。可还不等四周的人反应过来,也不等她再次迈开脚步向前冲!破损的图书馆墙壁就立刻被一层黏土覆盖,填补了墙壁上的破洞,将其重新包裹了起来。
“面包?面包!”
星璃重新冲向图书馆的大门,但是她的手刚刚触碰大门的门把手,一股电流却是猛地从把手上传来,将星璃的手弹开。这位老师看着眼前这座密封的建筑,再联想着里面那个小女孩那已经明显不太正常的行为,心中的担忧,自然已经无法用普通的言语,来说明了。
馆内,一切都还在继续。
时间的奥秘,开始经过一次次的鲜血尝试,一次次的不稳定,而慢慢的聚集在这名少女的掌心之中。
月色漆黑,窗外的湖面被冬风吹起阵阵的涟漪。
在这黑暗的房间里,这个女孩的双眼化为最为凄寒的冰冷,继续捏着指尖的粉笔,嗒嗒嗒的,在黑板上书写着……
……
……
……
如何处理力量和生命之间的平衡,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不过即使如何的困难,面包也绝对不会放弃。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每一次的思索过后,就是继续去用那些动物来实验自己的力量。
会成功的……
只要继续下去,一定会成功的。
不,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一定会让事情成功的。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再加上一点点的努力……
小树林,今天显得格外的冰冷。
这片黝黑的树林现在伸手不见五指。已经完全没有了当日的热闹,与安全……
栖息在森林中的黑龙已经沉睡,就连那死亡骑士也已经蜷缩在阴暗的角落,不再出声。
在这黑暗之中,一名少女,漫步在森林之中。
她缓步走到森林中最高大的那棵大树之下,抬起头。翡翠色的双瞳中蕴含着冰冷的光泽。
走上平台,推开那熟悉的大门。
少女的脸上带着微笑,缓缓走了进去。
阴寒的月光从树枝间透了进来,照射在草地上,平台上。在那少女行走过的地方,一排血脚印缓缓延伸。干枯发粘的血水,默默的将自己最凶残的一面展现在月光之下。
吱呀——
推开门,这名有着姣好面容的女孩进入了房间。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当她看着房间内的那座棺木,那双翡翠色的眼睛立刻从原本的清冷转变成了兴奋,走上去,按住棺材的盖子。
没有合缝的棺盖,被轻轻推开,一股寒气从中溢出。
少女的手指,轻轻落在里面那副冰棺之上,青葱般的指尖轻轻滑过,在那纯净无暇的严冰上画出了一条血指印。
冰棺中,那名男子依旧闭着眼,“沉睡”着。
或许对于这名少女来说,他就是在“沉睡”。
这个女孩含着笑意,跪在冰棺之旁。她那沾满红色液体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冰棺,留下了一片鲜红的印记。
在那红印之下,男子的脸色凝重,憔悴。那头夹杂着白丝的黑发,让他看起来显得十分的虚弱。
(叭叭,再等等面包,只要再等一小会儿就行了……)
(很快……很快面包就能研究出将叭叭复活的力量了。不需要多少时间,叭叭就能走出这该死的冰棺。再一次和面包一起生活了。)
少女笑着……咯咯咯的笑着。
她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的清脆悦耳,她那粘着血丝的手指在冰棺上不断划着圆圈。这个女孩也是这么笑着,将自己的脸,贴在冰棺之上,贴在那男子的胸口。
(只是,叭叭,请你再忍耐一段时间……不需要太久,只要再忍耐一点点的时间,就可以了……)
(再多给面包一点时间,很快就好了……真的很快就好了。我已经解析出时间的部分规则,现在,我杀死那些“生命”已经不会破坏它们的身体了。虽然解刨之后,那些小动物的内脏部分还是搅成一团糟,但外形上已经可以了呢。)
女孩的眼神温和,柔软。
她趴在那冰冷的冰柜之上,就像是躺在冰中那男人的怀抱中似的,感受不到任何的寒冷,似乎只有无尽的温暖,缓缓流过。
(叭叭,接下来,我会尝试用更大,更实在的生命来作实验。我相信,用不了几条命,我就能够掌握住其中的奥秘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能够开始进行“时间重生”的实验。我相信,很快我就能够成功的,很快……很快……)
少女的笑容,如同春日盛开的花朵一般美丽。
这个女孩一直这么清爽的笑着,不带丝毫人间烟火一般的笑着……
那双翡翠色的空明眼睛继续凝视着冰棺中的男子,伸出手,似乎可以直接触摸一般的抚摸着父亲的脸庞。
笑容,如花般绽放。
窗外那清冷的月光,在这一刻,却似乎害怕起了这甜美而没有丝毫恶意的笑容,悄悄的躲到了云层的后面。
整个世界,也在这一刻,慢慢变得漆黑……用黑暗,遮掩起所有的丑陋与糜烂,只剩下最为纯真,最为善良的黑暗,呈现在这个世界的面前……
……
……
……
事情,还需要继续。
转眼间,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除了更加明显的降温之外,还有那冰冷的雪片,也开始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风吹沙依旧保持着和平的日子,今年对于整个雄鹿帝国的平民们来说,也许可以算的上是最为安稳的一年了。
今年,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突如其来的灾难,也没有野心家的企图崛起。
一切的一切,在今年都显得那么的和平。人们有着充足的理由欢笑,然后用笑容来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圣夜祭,不是吗?
也许……是吧。
不管怎么说,街头巷尾还是开始装饰了起来。就和过去的几十年一样,装点出节日的气氛,然后叫来一群演奏家,弹奏起动听的歌舞,衬托节日的热闹。
但,那纷纷的飞雪,却成为了阻拦人们兴致的最大敌人。在往年,这些飞雪可以算是大自然的恩赐礼物,给风吹沙的孩子们玩耍,给选择在雪天约会的情侣们增加情调。
但是今年却不同,这些飞雪实在是太冷,冷的如此的无情。
就连那些负责装潢节日挂饰的工人,在挂好万国旗之后也是匆匆忙忙的缩回遮寒的房屋里,搓着手,烤着暖路,咒骂着外面那糟糕的天气。
今年,出奇的冷。
为什么今年这样一个平凡无奇,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安全年会是如此的寒冷呢?
在以往,就算风吹沙遭遇战争,遭遇毁灭性的打击,可只要是面临最后的圣夜祭,多多少少,总会给人一些欢快的感觉。
可是今年……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
阴冷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那一地的雪花,飞向天空。
是因为那悬崖裂开,至今还没有修补好的缘故吗?这道风吹沙最强的“保护伞”的消失,而导致现在感觉如此寒冷吗?
风夹着雪,挂过。
这些雪片掠过教堂的屋顶,从一名头戴面具的少女身旁刮过。
她的一头银发随着风雪被吹起,但这却无法让她有丝毫的动弹之意。
面具下的银色双瞳凝视着眼前这座城市,就像是在取代某人,在保护着这座城市一般……
“团长,这,并不是我们隐流的工作。”
一名二十多岁,背上背着两把双刀的女性跃上屋顶。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冷淡地说道。
“我们的工作是暗中行动,而不是在这里和警卫队抢工作。”
这名团长并没有搭话,她的双眼只是穿透风雪,看着城里的一切。
“团长?团长!”
那名部下踏上前,开口喊了出来。可她的呼喊却无法换来这位团长的任何动作,可就在那名部下打算上前拉扯她们团长的手臂之时……
这名少女,却是缓缓站了起来。
“这里,是,我丈夫,的城市。”
“他,守护了,这里,十六,年。接下来,该,我了。”
说罢,这名团长也不顾自己属下的劝阻,直接从那三十多米高的教堂顶部一跃而下。暴风雪中,她于半空翻了个身,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只见她脚底的火光一闪,凶暴的风雪中,已经看不到这位妻子的身影了。
……
肆虐的风雪,冷的让人战栗。
而在这风雪之中,那座图书馆依旧屹立。
这座建筑物的屋檐下挂起了冰柱。如同恶兽的牙齿一般峥嵘,仿佛,任何胆敢走进这座图书馆的生命都会被这排锐利的牙齿咬碎,碾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