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隆……
黑暗之月,在半空中运行着。
将地上的白色城堡化为粉碎,然后,吸入空中……
白痴抱着奄奄一息的面包,看着眼前那不断破碎的城堡。也看着那边惊慌失措,大声尖叫的人群。
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这座白色城堡可能代表着一种神圣,与尊贵吧……
对于整个雄鹿帝国来说,这座城堡也是一座最为崇高的风向标。许多人每天清晨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座城堡。然后,在这座城堡的保护之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重复着每一天,每一天的生活……
但是现在,它,粉碎了。
是不是也象征着一个国家的荣耀,也就此……粉碎了呢?
民众们望着这座城堡,哭了。
而小金也是看着这座城堡,泪水,不自觉地流淌了下来。
此时,他的姐姐终于从昏迷中苏醒,小金见此,连忙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扶起小杏。然后,再次转头看着自己的王城……父王,传给自己的王城。
啪。
泪水流淌之中,一只手,却是搭在了小金的脑袋上。
转过头,那个脸上带着火焰面具的神秘男子,正抚摸着自己的脑袋。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熟悉的,让这个孩子有些想哭。终于,小金抽泣了一下,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心中的伤感,哇的一声,扑进小杏的怀中,大声啼哭了起来。
今天,注定是雄鹿帝国的悲伤之日。
不仅仅是为了那些许许多多逝去的生命,也是为了……那似乎已经暗淡到极点的将来……
“……呼……”
白痴抱着面包,轻轻拉开她被斩碎的衣服,看着她身上的伤势。腹部上的伤口很重,如果不尽快加以治疗的话,恐怕很难支撑太长时间。不过……在把这丫头带回树屋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他转过头,视线往那边的人群瞄了一眼。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被隐流骑士抱在怀中的小女婴。当下,白痴立刻放下手中的面包,冲了上去,一个箭步,从那名隐流骑士的手中夺下这个孩子。
“哇!哇!哇!”
被蛮狠的夺走,这个小女婴发出大声的哭叫。对此,白痴却是仔细看着这个丫头,点了点头。
她没有被封印。也就是说……这个小女婴尽管是吸血鬼和人类所诞下。但到底不是吸血鬼吗?
不是,就最好。事实上,是与不是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在四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白痴将这个小女婴放在地上,然后,十分果断的抽出暗灭,举起,毫不犹豫地刺向这个婴儿!
“啊……!”
四周一直在观看的人群发现这一幕之后,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恐怕,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白痴的这一举动吧。不过,这没关系!白痴也不希望他们理解,他只希望能够趁着封印还没完全结束之前,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完美!
但……
噌……
一个巨大的紫罗兰色“导力阵”,却是在这刹那间,在这个小女婴的身上展开!硬生生的,挡住了白痴的这一剑。
这是……什么?!
惊讶,在白痴的脑海中闪过。
但,也仅仅是这么短短的一秒钟时间。下一刻,他手中的力道立刻加大,那紫罗兰色的防御导力阵就像是易碎的玻璃一般,顷刻间破碎。而暗灭那漆黑的剑刃,也是在这一刻,毫无阻滞的刺向这个婴儿……
嚓。
剑,落下。
周围的所有人,也都发出一声惊叫。
许许多多的隐流骑士更是开始汇聚到白痴的身旁,举起武器对他进行最为严格的戒备!
可是……白痴的剑……
暗灭,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见血。
剑身插进泥土,而就在刚刚,还在这个位置上的小女婴……
此刻,却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一个音容憔悴,左手搂着一个昏迷不醒,身上盖着大衣的女性。右手上的钩绳连接着那个女婴的襁褓的男人。
泽伦斯?斯卡雷特。
“……这,怎么可能。”
白痴直起身,望着面前的泽伦斯。不过,最令他惊讶的并不是这名脸窝深陷的男人,而是在他左手中抱着的那个昏迷不醒的女性。
玛琳?
她……不是已经成了吸血鬼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没有被封印?
为什么?!
白痴举起剑,对准面前的泽伦斯。而泽伦斯的脸上,则浮现出一抹恐慌与担忧。他不断地摇着头,抱着自己的妻女缓缓后退。但他的脚步踉跄,似乎因为太过疲倦,连走,都走不动了。
“泽伦斯……斯卡雷特……”
泽伦斯缓缓后退,而白痴则是步步紧逼。身旁的城堡依旧在崩溃,就如同泽伦斯此刻的表情一般,充满了乞丐一般乞讨希望的眼神。
“不……我求求你……白痴,如果你要杀……你可以杀我!但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放过我妻子……”
泽伦斯的紧张并不意外,但白痴,可不是一个会因为对方的可怜而放弃自己计划的人。他再次迈出一步,手中的暗灭几乎触碰到泽伦斯的鼻子,用阴冷的声音说道——
“你的妻子,难道不是吸血鬼?”
泽伦斯咬着牙,看了一眼自己怀中憔悴的妻子,声音颤抖地说道——
“是……她是!但是……她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她从来没有吸过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的血!求求你……放我们走……我妻子刚刚才生完孩子,但古德塞家族的那些吸血鬼压根就不把我妻子当人看!他们甚至连手术都不做干净,恐怕胎盘还留在我妻子体内。弄得我妻子这一个月来的身体始终都是这么的虚弱!我求求你……白痴,放了我们……我们会隐居……我们会去一个没有任何人在的地方!只要你放了我们……求求你!”
白痴看着泽伦斯怀中的玛琳,她现在的表情的确十分的虚弱……等一下,那个女婴……并不是血族。而她出生时的胎盘……还留在玛琳的体内?这么说……是因为这个?
白痴摇摇头。现在已经不是猜测的时候了。他捏着剑,将剑刃转向泽伦斯怀中的那个女婴,冷冷道——
“好。我放过你和你妻子。但是,你的女儿,必须交出来。”
“为什么?!我女儿……我的女儿哪里惹到你了吗?”
“你的女儿没有惹到我,但为了完全封印住吸血鬼,你女儿的性命却是十分必要的。”
在四周所有人的惊讶之中,白痴吸了口气,大声说道——
“我的这个封印叫做月之刻印。通过吸收三个月的月光精华来完成对血族的封锁。但是,要想完成这个刻印,就还需要一个媒介。那就是一名刚刚出生不满三个月的婴儿的性命。”
“我必须将婴儿的鲜血洒在刻印的北方,将婴儿的大脑和心脏分别放在东方和西方的刻印上。再将剩下来的残骸放在南方刻印上。只有这样一来,才能保证那些吸血鬼在一百二十年的时间里,能够好好的被封锁住。然后,只要每隔一百二十年献上一次祭品,就能够完成对血族的永恒封印。”
“如果不加上这一道程序,我不能保证月光封印能够持续多久。所以,你怀中这名女婴的性命,是必不可少的。”
原本,所有的平民都觉得白痴的行为太过残忍。连小婴儿都要杀。可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所有人的心,都犹豫了。
这半年来,谁不是活在吸血鬼的肆虐之下?谁不是被当成畜生一般,每天被吸食血液?
有多少人,被吸血鬼害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又有多少人在这期间被那些恶魔们折磨致死?
杀一个女婴,也许是非常残忍的。
但如果这个手持黑色长剑的男人所说的都是事实的话……
……
人们的心,是矛盾的。
他们不希望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但又不希望恶梦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降临。
他们开始从泽伦斯的背后散开……许多原本对他报以同情眼神的人,现在也开始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同情……而又厌恶。
想要杀戮,却不希望让自己变得太过残忍。
这样的心理之下,所有人都只能保持沉默,冷冷的,看着场中央的泽伦斯。
泽伦斯咬着牙,吸了口气。他哼了一声,转过头望着四周的人,最后,再次转向这边的白痴。终于,他后跳一步,抽出绳子,将女婴绑在自己的身后,咬牙道——
“那……为什么是我的女儿?我的雷米莉亚她才一出生就被吸血鬼夺走……为什么……你要用她来完成封印?!”
“因为,她是吸血鬼的子嗣。”
白痴十分冷静地说出这句话——
“刚才的那一幕,你应该也看到了。尽管她现在只是一个婴儿,但她竟然能够出于本能的展开保护结界保护自己。别告诉我什么未来绝对不可能之类的话。我并不相信别人的保证,我只相信自己的行动所能带来的确保。吸血鬼对于这个世界,对于世人来说都是一个祸害,今天,就是斩草除根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让任何的‘种子’遗落在外的。”
话说到这里,事情的结果已经十分明显了。隐流的骑士们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中的剑已经不知道应该对准谁。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
白痴的身体,突然间闪到了泽伦斯的背后!手中的剑,也已经毫不犹豫地刺向他背上的女婴!
噗——!
泽伦斯反应也很快,他立刻扔下一个瓶子,啪的一声,白色的烟幕弥漫开来。白痴的剑在这一刻落空,但这还没有玩。在泽伦斯冲出烟雾的那一刹那,白痴也已经是跟上,抬起脚,重重的踹向他身后的女婴!
身体虚弱的泽伦斯避无可避,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立刻转过身,硬是用自己的胸口承受住了白痴的这一脚。啪的一声,泽伦斯的身体被踢飞,但在空中,他立刻扭转身体,护着自己怀中的玛琳,用一个最不恰当的姿势落地。只听得喀喇一声,他的肩膀撞击地面,发生了脱臼。
“哼!”
左手脱臼,泽伦斯用右手拉起腰带,将玛琳也缠在自己的腰上。他忍着疼痛第一时间爬起,摸出腰间的飞刀直接扔向那边的白痴!飞刀的速度极快,即使是白痴也不敢贸然前进,连忙举起剑进行格挡。伴随着当当当的三声,前面的泽伦斯已经一边跑,一边抓住自己脱臼的左肩,一拉一按,恢复原位。
想走?今天,没有任何的血族可以离开这里。虽然白痴认为失去泽伦斯这样一个朋友十分可惜。但如果他还是这样执迷不悟的话……
“泽伦斯。你被吸血鬼迷惑了。就像佛理休斯陛下一样,你已经被深深的蛊惑,再也无法从这种境地中逃脱了。原谅我,我会给为你们一家三口,安排一个合适的葬礼的。”
白痴剑尖指地,脚步向前踏出一步。漆黑色的双眼在这一刻立刻化为虚无。对准那逃跑的泽伦斯,他的呼吸略微一顿……
……!
没有声音,也没有脚步声。
对于四周一万多名民众来说,他们眼中所见甚至可以用瞬间移动来形容!
剑,深深的刺进肌肉,拉出鲜血。
这些鲜血飞溅到白痴的脸上,映衬着他那依旧冰冷无情的脸庞。
这些血,也溅到了泽伦斯的脸上。带给他无限的惊恐,与绝望……
因为这些血并不是他的。
而是他那原本以为昏迷不醒的妻子……玛琳。
此刻,玛琳趴在泽伦斯的背后,后心的位置被暗灭直接贯穿。她吐出一口鲜血,吃力地抬起头,望着脸色近乎扭曲的泽伦斯,淡淡地,笑了一下……
“玛琳?玛琳!”
“别……担心……我……是……吸血鬼……这样……我……还不会……死……”
怀着歉意,也怀着一抹忧伤。玛琳那双红色的瞳孔再一次的闭上。她趴在泽伦斯的肩头,就连呼吸……似乎也停止了。
嚓。
白痴拔出剑,对于那些飞溅出来的血水他没有丝毫的在意。面对眼前惊慌失措的泽伦斯,他踏上一步,再次举起剑,对准了泽伦斯背后的小雷米莉亚……
当……!
可惜,这一次,依旧没有成功。而没有成功的原因,则是泽伦斯那抬起的手……以及手中弹出的那把漆黑色的特制袖剑。
“你不肯放过我们吗?……我都这么说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泽伦斯咬着牙,抬起头。充满愤怒与绝望的眼神冷冷看着这边的白痴。在他的身旁,那座白色城堡已经快要消失殆尽。似乎也象征着他的希望,快要消失。
“……”
白痴没有回答,而是收回剑,再次刺出。对此,泽伦斯却是没有再像刚才那样逃跑,而是抬起袖剑进行格挡!在挡下一剑之后,他手中的袖剑立刻缩回,转而弹出一把长剑!可就在白痴以为他要展开近战之时,泽伦斯却是突然抬起左手!
咻——!
一枚袖箭从他的手腕中疾飞而出!白痴的距离太近,连忙躲避。但措不及防之间,衣服上还是被拉开一条口子。但这还没完,在白痴闪避的这一刹那,泽伦斯手中的剑已经斩向白痴的侧腰!白痴立刻举剑格挡,可是这一次却偏偏是虚招,泽伦斯不等长剑接触,已经第一时间缩回长剑。他的手从侧腰一拔,一把小型弓弩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向后一跃,拉开距离的瞬间,弓弩弹出,射向白痴。
多种多样的攻击手段虽然无法伤到白痴,但已经绝对可以让他手忙脚乱。也是趁着这一番连续的攻击,泽伦斯终于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完全拉开。他几下纵跃,来到已经倒塌的城墙边,跳到那废墟之上。随后,他抱住左边的玛琳,抱回背后的雷米莉亚,咬着牙,冲着这边的白痴大声喝道——
“我欠你的,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但是,我也希望你知道,我绝对不会用我妻女的性命来还你的人情!我不管你信不信,但我一定会履行我的诺言。我会远远的离开……离开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和我的妻子,我的女儿,在将来的任何时刻,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其他人的面前!我绝对会履行自己的诺言……一定!”
泽伦斯的眼神中,包含着异于常人的坚决。
这种坚决白痴又何尝不能理解?可是,就在他准备再次展开追击之时……
哗啦啦啦啦……
那座耸立在皇室区长达数百年的白色城堡,终于完全破碎,升入月空之中。而天空中的那轮黑月在吸收完最后一些城堡碎片之后,也是缓缓地,变回原本的明亮之色。
看到这一幕,白痴原本想要冲击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呆呆的望着天空中的那抹月色,最后,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色彩。也是在这一刻,那边的泽伦斯立刻转身,带着自己的妻女跳下废墟,消失在了白痴的眼前……
也带着那最后的一抹血族血脉,长久的,消失在了所有世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