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败我之后,你们本应该离开……”
这个人,手中重新握住了剑,缓缓的,踏出一步。
“你们应该回家……回你们能够继续享受平安生活,没有那么多烦恼和苦闷的家。接下来,你们所需要做的就只是等待。只要等待……幸福,就会降临。”
剑帝拖着剑,一步一步的,从那边的石蘑菇后方绕过,来到了松鼠面前十步,站住。
“可是……你们竟然还是想要去追。难道你们不觉得,你们的行为有些太过贪心了吗?自古以来,贪婪,总是会带来灭亡。”
憎恨看着这个杀不死的家伙,牙齿再次咯咯咯的咬了起来。她晃动着胸部,那不太稳的脚步再一次漂浮,双手也是再次捏成酒杯状,迷离的视线紧盯着眼前的敌人!
杀敌无效,白痴也不再下令离开。眼下,已经没有什么比确凿的杀掉这个天使还要重要的事情了。既然集合两人的力量真的可以击败他,那么这一次,不妨砍下他的脑袋,看看他是否还能再一次的活下来吧。
白痴手中的剑,瞳孔中,继续散发着鲜红的光泽。
两人一左一右,再次靠近这个“手下败将”,预备展开最后的厮杀。
剑帝的头……依旧被那厚厚的斗篷遮掩。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也看不出他此时此刻的表情,究竟是害怕……
还是……?
“呜呜……嗝!喝啊!”
这一刻,憎恨已经毫不犹豫地跳起,扑向这名守护者。可也就是在这一刻……
白痴看见,这个斗篷人赫然摆出了一个动作。
他,将剑收回鞘内,右手虚按剑柄,左脚,踏后一步……
预备拔剑的姿势?……不,慢着……慢着!
白痴那预待冲上去的脚步瞬间停止,同时,他快速的后跃!他大声叫了起来,想要将那只喝醉酒的松鼠也一并叫回来!
可是,少女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听不懂白痴的话,也许现在,她只是当自己主人的话只是一些无聊的呼喝声吧。也就是这样,她义无反顾的继续冲上,单脚抬起,一个冲步,将拳头送向这名斗篷人的面门……
这一刻,风……停了。
除了风之外,时间,似乎也停了。
那所有的一切全部停止,包括心跳,呼吸,感情,意识。
所有的一切,全都,陷入了停顿……
憎恨,站在那里,维持着冲拳的姿势。
她就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的站着。
在她面前,那名似乎压根就没有拔过剑的斗篷人,此刻却已经直起了腰。他没有再去看面前的憎恨一眼,而是瞥向这边的白痴。片刻之后,这名斗篷人拉开自己的斗篷,重新包裹住身上的铠甲,转过身。
“如果你宁愿看着她死也要来和我战斗的话,我,奉陪。”
咯啦……
破裂声,从半空中传来。
白痴抬起头,只见憎恨身后的空间中,发出了一丝崩裂。
这是错觉……还是自己眼花?不知道。
只知道那半空中的碎裂慢慢延缓而下,这条整齐划一的裂缝从什么都没有的半空一直延续到了僵持不动的憎恨脚下,最后,在刚才剑帝所站的位置上,停止。
啪嗒。
此时,少女的身体,终于动了。
她的双膝着地,跪下。脑袋耷拉着,目光呆滞的看着她面前的地面,在大约三秒钟之后……
在她身后破裂的空间中,散发出一些诡异的光芒。而在憎恨的胸口,一条从脖子一直延续到腰部的剑痕,也是慢慢,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噗哧!
伤口,裂开。
喷洒而出的鲜血宛如礼花般绽放。
但那些鲜血并没有落地,而是在半空转了个弯之后,仿佛被某种吸力拉扯一般,全部拉进了那条半空中的裂隙之中。
空中的裂缝,合上。
地上没有一滴鲜血。
有的,就只有那个终于伤重不支,向前啪的一声,倒在地上的少女……
刚才……发生了什么?
白痴目睹那条空间裂缝的出现,也看着它消失。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很明显,那条裂缝根本就没有完全打开,这也就是说……!
当下,白痴立刻将剑帝的事情抛到脑后,收起暗灭,迅速冲了上去。他抱起那倒在地上的憎恨,将她的身体整个翻过来,抱在胸前。
可怕的剑创……从肩胛骨一直延续到侧腰!那翻开的整齐到过了份的剑伤下已经可以看见那断裂的肋骨和内脏!似乎……就连心脏,也被切成了两半!
再探这只松鼠的鼻息,如果她不是恶魔的话,恐怕这条命早就没了!即便如此,她现在的呼吸也是和没有一样。
“……暗灭。”
白痴拔出剑,说道:“你的部下,快救。”
暗灭望着憎恨身上那条可怕的剑创,眼中也流露出些许紧张的色彩,哼了一声,道——
(救?你以为我不想救吗?混帐……混帐!)
听到暗灭这样叫嚣,白痴就已经知道没有什么救人的方法了。当下,他立刻横抱起这只松鼠,也是在他抱起她的时候,这只松鼠的身体开始冒出黑色的烟雾,白痴感觉手中的重量也是越来越小,当黑炎散去的时候,他手中的裸体少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那只已经陷入严重昏迷,大失血的小松鼠,憎恨了。
白痴呼出一口气,快速朝营地的方向狂奔。
在他的掌心中,小家伙胸口溢出的血水已经完全染红了白痴的手掌,看着这些血水的流淌,白痴的脚步也是越来越快。
作为为数不多的几名魔族战将……他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人就这样死去!在接下来的獠牙战争中……他还有大把的地方需要用到她……还有大量的战斗等着她去完成!
这只松鼠绝对不能够死在这里……至少,在自己完成覆灭獠牙帝国,覆灭钥匙组织,解决那盘聚在自己心头长达十四年的恶梦之前……
绝对,不允许她死亡!
远处,营地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那些奔跑逃命的兽人撞入寄生虫的虫堆中,瞬间就被咬成一堆白骨。
十五名身上伤痕累累的石巨人挥舞着巨大的石块和木桩,到处摧毁所能够看到的一切事务,现在,这里已经从一开始的喧嚣,渐渐化为了宁静……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幕幕的悲喜交加。阿蛮欢喜地从她的战士肩膀上跳下来,看到白痴之后,兴奋激动的跑了过来,泪流满面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而当她看到白痴手中那伤势严重的松鼠之后,所有的喜悦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救人的焦急。
兽人四处逃窜,愚钝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蛮族的战士们抱着白痴,蜜梨和托兰,每个人扛着一大块恩赐之石,往荒芜山谷的深处走去,寻找那一座原石圣殿,同时安排人员进行治疗。在那熊熊的烈火之中,这座曾经轰隆声响,汇聚了许许多多兽人侵略者的兽人营地,就在那些寄生虫的吱吱摩擦声中,慢慢,慢慢地,消失,掩埋……
……
……
……
天,亮了。
行走了一晚,已经进入獠牙帝国边境的马车内,始终低着头养神的四叶草,此刻却是抬起了头。
车夫的位置,已经重新变成了剑帝在执掌。他的手中紧握着那粗粗的缰绳,手中扬着马鞭,时不时的轻轻拍打了一下那些马匹,维持速度。
“你解决了?”
四叶草朗声说了一句,尽管车门紧闭,但他还是相信,前面的那位“车夫”绝对可以听得到。
剑帝再次轻轻扬了扬马鞭,沉声“嗯”了一声。
“用的时间比我想象中还要长?我以为你可以更快解决。对手很难缠?”
“……嗯。”
“呵,能够被你评为难缠的对手,那对对方可真是一份了不起的赞誉。那只松鼠有那么强吗?还是说……这次她胆敢再次拦在我的面前,意味着……她带了援军来?”
“……”
“呵,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了。对了,你,杀掉他们了吗?”
四叶草的嘴角始终翘着,但他的问话重心却似乎有着一点微妙的不同。好像他关心的并不是剑帝有没有“杀死”敌人,而是剑帝有没有“对敌人施展过杀手”。
马车,继续咕噜咕噜的前进。车夫位置上的剑帝,此刻却是低着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直到良久以后……
“我,只是一个灵魂。”
“根据女神的法则,已死之人,是不可能夺取生者的性命的。”
四叶草听到这里,脸上再次露出一个微笑。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一般,他也没有再去询问。
随着脚下马车发出的声响,这一行人,终于进入了獠牙帝国的境地,再也不用担心受到那些“恶魔”的攻击了。
……
……
……
另一边,在一座岩石堆砌起来的山洞之中……
两张铺着衣物的石桌上,躺着一人一松鼠。而白痴,此刻则是没有再去理会依旧高烧不退,没有离开危险期的小松鼠,而是握住小面包的手,坐在她的石桌之旁。
岩洞里面没有自然照明,唯一的光亮就是洞顶一块悬浮着的巨大恩赐之石。这块石头不同于其他的石头,它是银白色的,此刻正散发出一些温和的白色光芒,照耀着这座洞窟。
“呜……呜呜……”
小面包挣扎了一下,醒了。
她别过头,看到旁边的白痴之后,这个小家伙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个略带顽皮的笑容。旁边的蜜梨,托兰,以及阿蛮和几个恢复成人形的蛮族战士见到这个小姑娘苏醒,现在也是露出欣慰的笑容。之后,蜜梨递过来一杯水,交到白痴手里。
白痴接过,之后,他伸出手,摸向这个小丫头的脑袋。小面包也是拉起身上盖着的被子,有些害羞,但也有些小开心。她张开嘴,准备喝水。
白痴端起茶杯,然后,将水杯里面的水,全都倒进了自己的嘴里。也就在旁边的蜜梨等人惊讶的同时,小面包就觉得自己的耳朵突然一疼,白痴已经毫不客气的揪着这个小丫头的耳朵,将她从舒服的被窝中拉了起来。
“啊呜呜呜呜呜!”
刚才还浮现在脸上的小幸福立刻被疼痛所取代,小面包大声叫着,捂着自己的耳朵,疼的她脑袋都歪到了一边。旁边的阿蛮见状急忙上前来劝,但再劝,也无法让白痴松开手。
“疼吗。”
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白痴目光冰冷,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
“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何止疼?小面包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相比起之前硬挡那道火墙只能算是瞬间的难受,哪里比得上现在耳朵都被折过来这般痛楚?
蜜梨和托兰在旁边不敢劝,也不能劝。或者说,他们已经开始掂量自己回去之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至少,白痴对待他们可绝对不会像对付小面包这样,捏捏耳朵就算了。
“是不是因为有托兰和蜜梨在你身边,你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谁也没法拿你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就认为自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整个世界都会是围着你转了?”
小面包现在真的是痛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想要摇头,但耳朵被揪住,她连摇头都不能摇,只能用那张委屈到极点的小脸看着白痴,讨饶着。
“还是说,你认为你现在大了,我不会打你了。我会开始宠着你,任你为所欲为,碰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是不是?”
“呜呜呜!啊呜啊呜!呜呜呜呜呜~~~”
小面包双手抱住白痴捏着自己耳朵的手臂,让自己稍稍轻松一点。随后,她努力摇头,心中的懊悔却已经是怎么样都说不清了。
“这次到底有多么危险,你自己清楚。记住,这一次你可以幸运度过,但下一次,你未必依旧可以那么幸运。玩火,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下一次,如果你真的不小心被我杀掉,我也绝对不会对你掉一滴眼泪。听明白的话,点头。”
“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小面包急忙点头,可耳朵被拉住了,这样点头让她的耳朵变得更痛,连忙止住点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
终于,白痴松开手。小面包急忙揉着自己的耳朵,呜呜呜的趴在那里,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