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序幕

说话的声线很好听,听在人的耳朵里,有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但是,这个声音也是十分的坚决。丝毫没有因为声线的优美而给人以太多的幻想。她拒绝的很干脆,或者说,有些残忍。似乎也正是这一声严厉的拒绝,紧接着,一个消瘦的男人灰溜溜的从店铺内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绝望,同时,也带着痛苦。

可可洛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可在这个时候,黑发男子却已经带着其他人踏入这件店铺。一抬头,刚好看到一个漂亮的连精灵都比不上的金发美女,眼中除了刚才的坚毅之外,此刻却酝酿出些许的惋惜。

“怎么了?”

黑发少女露出笑脸,金色的线性瞳孔眯成了一条缝隙。

“咳……赌博这东西,真的是害人不浅啊。”

金发美人十分惋惜的摇了摇头,继续道——

“他是个好人,却不是一个意志力十分坚定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种陋习,他这么一个勤勤恳恳的人怎么会连这么点钱都还不出?”

和可可洛铐在一起的粉发女孩现在也是点点头,举起牌子——

《然后呢?星璃老师你怎么处罚他?》

“也不能说处罚啦。只是夺走他的一切,让他睡大街吧。只有下猛药,才能让他彻底的回过神来。”

金发美人叉着腰,不无遗憾地继续道——

“他是个很好的好人。但是不太会控制自己。身为庞大家产的唯一继承人,却没有能够掌控这笔财富的相应能力。咳……我真的很担心,与其让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二世祖,输光那些来之不易的家产,还不如我先接收了好呢。”

说完这些,金发美人再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可在此之后,她就不再对刚才的那个男人报以任何的评价,转而开始对着可可洛打量起来。之后,她那望向黑发男子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暧昧了,似乎在估量着什么。

“她,暂时住在我家里。”

那个黑发男子指了指可可洛,语气中似乎有了些许辩解的意味。

“哦~?这么说来,小白先生您家里还真是独特呢。即使待站着不动,也会不断的有女孩子跑到你家里,要求暂住吗?”

说老实话,听到金发美女说出这句话后,可可洛真的很想放声大笑。可那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刚刚到达嘴边,旁边的那个粉发女孩就已经直接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笑出声来了。

《不要乱笑哦,星璃老师一直在生叭叭的气,所以一直在找叭叭的麻烦。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别添油加醋了,不然叭叭和星璃老师会下不了台,最后会不得不弄得越来越僵的。》

可可洛哼了一声,但她还是瞟了一眼眼前的场景,轻声说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你那个人渣老爸好像社会关系很复杂?”

《总之,很麻烦啦。我们不要参与这种事情为好。对了,难得来这里一次,我带你去看衣服吧。》

举完牌子,也不等可可洛反应过来,小面包就已经拖着这个小女孩走进了旁边的更衣室。也许对可可洛来说,她并不是很清楚女孩子在星璃的店里就相当于活动招牌外加模特,单接下来的时间里,对于她来说也实在是一份难能可贵的体验。

各种各样,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衣服,开始在她的身上试穿。

她望着镜子中在粉发少女的手下可谓千变万化的自己,一时间,甚至也被其迷惑。

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自己这样的乞丐可以过的吗?

自己这种无父无母,甚至天生就拥有着不知道是谁遗传给自己的半精灵之血……真的可以享受这样的生活吗?

换好衣服,更衣室的门一次又一次的打开。那边的金发美人也开始对自己的装扮评头论足,开始十分友善的帮自己梳妆打扮。

整个店内充满了欢声笑语,除了那个一直扳着脸,笑一下比登天还难的黑发男子之外,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和平。

不需要自己去偷,去抢,去骗……

也不需要自己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去谋求生存。

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好人。除了那个男人之外,这里的每个人的脸上,看着自己时都有着如此友善的笑容。

尤其,是这个有着粉红色头发的女孩。她的笑,在这个开始略带寒意的秋季里显得如此的温暖。也许她的性格中的确有些糟糕的地方,但看到自己笑,她也是笑得最开心,最畅快的一个……

这段时间过得是如此的快乐啊……

在打闹了一天之后,可可洛开始和小面包坐在树屋的树梢上,从那高高的树冠上仰望着那布满星辰的苍穹。听着身边传来的低低虫鸣,享受着这股宁静。

“你们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就因为那个公主的吩咐吗?”

在享受着这种如同梦幻一般的幸福时,可可洛有些不安的问道。

《对你好需要理由吗?》

可是,她得到的回答却是如此的干脆。

《如果真的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么你和叭叭以及我有着相同的经历,应该就算是主要的理由吧。》

坐在树枝上,她荡着双腿,绿色的眼睛望着天空,呼出一口气。

《就如同胡桃姐姐说过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不幸。有很多人,至今都在下水道中挣扎求生。》

《这是这个世界的定律,不可能改变。总会有人成为世界的最底层,在那肮脏的下水道中,总会有像我们一样的老鼠在那里乱窜。》

《但,我终究还是觉得,与其让这个世界充满像是叭叭那样的人渣的话,还是多一些像是胡桃姐姐这样的人比较好。所以,我会尽全力的帮助任何一只下水道的老鼠。也许,我的力量不可能帮到全部,但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

面对这个回答,可可洛却是忍不住笑了笑。她的肤色在行程之下显得更为白皙,晶莹剔透的肌肤仿佛透明。

“你的意思是说,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点像是那位公主一样的傻瓜吗?真是可笑。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无比狡诈,无比聪明?谁也不会愿意去当傻瓜的。”

《那么,就从我做起吧。》

粉发少女抬起手,解开手中的手铐。伴随着那咔的一声轻响,她微笑着望着可可洛,笑着举起牌子——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喜欢那种傻瓜多一点的世界。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当一个这样的傻瓜,为了朋友毫不计较的付出,可以相信任何人。所以,我也相信你,因为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朋友……?

这个词,跃入可可洛的脑海。

曾几何时,这个词对于可可洛来说,几乎就和背叛这个词挂着等号。在生存竞争的冰冷世界中,究竟谁还有心情去研究这个词的份量?

任何在下水道摸爬滚打爬起来的孩子,都已经见识过太多太多所谓的“朋友”了。被骗过,骗过人。勾心斗角,只为了最后的生存,甚至可以毫不在乎的在“朋友”的背后捅上一刀……

现在,这个粉头发的女孩,竟然和自己说朋友?

“不,你不会理解的……我也不想再被朋友骗。那种感觉,你不会了解……”

《我当然了解。而且,不是你愿不愿意,而是只要我承认,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朋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发誓,我们之间的友情绝对不会变,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为你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可可洛看着面包举起的牌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哼了一声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才认识两天啊,你就这么为我卖命?不怕我真的害了你吗?”

《我不怕,我是一个傻瓜,不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你不相信别人,那么我就相信你。如果别人不相信你,那么我相信你。》

面包的表情,真挚,而诚恳,没有任何的虚假。

刹那间,可可洛愣住了。

她的表情慢慢的从惊讶化为不解,再从不解转变成呆滞。但是最后,她脸上一直挂着的冷漠,却是慢慢地化为无奈,再化为微笑,之后,缓缓叹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

而这幸福的三天时间过去之后,对于可可洛来说,一个本应该更加幸福的时刻,也是在这一刻到来了……

三天后,晚上七点。

在这个阳光已经隐去的世界,胡桃兴高采烈的再一次的来到了这里,面对如今已经收拾的很干净的可可洛,举起了手中的一份申请表。

“办完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公主孤儿院的一员了。我知道,你的半精灵身份公布之后,孤儿院会有一些算作‘保护’的措施。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你在这里按个手印,那么你就会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可以堂堂正正的上学,今后也不用再做一个流浪儿,我们雄鹿皇室,将会保障你的一切合法权利。”

胡桃高兴地笑着……看着可可洛,脸上的温柔与欣慰不语言表。

但是这一刻,可可洛却是有些茫然的站在了小面包的身后。脸上,充满着对未知的恐惧……

《去吧》

举起的牌子上,写着这样一个温和的词汇。

小面包转过头,看着可可洛的脸上也是充满了温柔。她笑着,冲着这个银发的女孩点了点头,将牌子翻了个面……

《在一个国家中生活,拥有自己的确实身份是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不过,我们并不是赶你走,而是要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我会经常去看你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喜欢逃课,所以,我肯定会天天去看你。》

可可洛看着面包,眼神中还是带着些许的畏惧。

“真的?你真的会来……看我?”

《当然啦~~因为……》

等可可洛看完,小面包突然凑上去,抱住可可洛,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随后调皮的跳到一旁,笑着。

《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皮肤感觉也清清凉凉的,我一定会经常来看你的啦~!》

对于面包的恶作剧,可可洛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才好。想了半天,她也只有哼哼一声,跺了跺脚,转过头,跟着胡桃,在那张申请表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踩着刚刚踏入风吹沙的夜色,白痴,小面包送着可可洛和胡桃前往那座公主孤儿院。由于此时天色已深,胡桃敲了敲门之后,孤儿院的大门才随之打开。紧接着,就是一位身着修女袍的修女,从中走了出来。

“啊,长公主殿下!”

“副院长,按照约定,我将那个孩子带来了。我希望她能够不被歧视地得到和其他孩子一样的照顾。可以吗?”

五十多岁的老修女微笑点头,她蹲下身,看着眼前这个露出尖耳朵的半精灵少女,笑道:“你好,可可洛。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会是你的兄弟姐妹。一开始,也许你会觉得不太习惯,但是希望你能够很快的喜欢这里。”

尽管可可洛有些不太适应,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位修女伸出的手。她转过头,冲着面包和胡桃招手,最终,有些恋恋不舍的,进入了孤儿院的深处……

轰隆——

大门,关上了。

诺大的孤儿院,只剩下门口的灯光还在斜射而下。

据黄色的灯光透露着温暖的气息,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最好的结局……

胡桃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可映入眼帘的,却是白痴歪着脑袋,看着这座建筑旁边的树丛的身影。她笑了笑,说道——

“那是监视者。我将这个女孩的事情告诉我哥之后,我哥最后终于同意不让她进入城堡接受管理。但代价,就是必须在她的身旁安放监视者。”

小面包也同时望着白痴所看的方向,父女两人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同样冰冷。但在片刻之后,他们两人的眼神终于收回,落在胡桃的身上。

“那个监视者……是谁。”

《是否信得过?》

胡桃愣了一下,稍微想了想后,说道:“这个嘛……我问过我哥,但是我哥不愿意告诉我。说这是国家机密。不过,既然是我哥信任的人,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错误吧。另外……”

胡桃退后一步,朝着白痴和面包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愿意帮助这个孩子。我知道,这三天里面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们,没有你们的帮助,那个孩子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同意我给她安排的孤儿院。我想……这应该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去处了吧……”

胡桃眼神流转,猩红色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的安慰。此刻,小面包想了想,却是举起牌子——

《胡桃姐姐,你刚才称那个修女是副院长吧?那么院长呢?》

胡桃摇摇头,说道:“那个院长嘛……不是很清楚。虽然这座孤儿院在名义上是由我创办的。但是具体的运作事宜终究还是以雄鹿皇室的财政来运作的。”

“不过话会说回来了。”

胡桃叉着腰,有些不满的看着这座孤儿院,皱眉说道——

“这个院长到底是谁啊?过两天我还真的要去见一见。还是说他都是每天五点钟就准时下班的吗?我每次来都不见人影。副院长修女对于这个院长也是闪烁其词,一会会说他出外考察,一会会说他去开会。搞个孤儿院而已,需要那么多的会议和考察吗?真是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胡桃只能摇摇头,转身离开。而白痴则是在又一次的转头,看了一眼这座耸立在城市之中的孤儿院,以及那些阴暗,不见光明的角落之后……

也是转过身,离开了。

……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包,兑现着自己的诺言。

她每天都旷课,前往公主孤儿院和可可洛碰面。她拉着可可洛,不停地和孤儿院中的其他孩子打成一片。

也许是由于可可洛的长相特殊的缘故吧,她看起来很抢眼,漂亮的银发和美丽的外表很容易的让她能够和其他孩子混熟。见此,面包也是随之安下了心。

晃晃悠悠,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过去。小面包和可可洛一起游玩,一起逛街,一起在那些打折店里面挑衣服。回到孤儿院后,两人一起理发,一起被洗发水弄得头发痒痒的,最后一起欢笑。

天气,一天一天变得冷了下来。但即使变得多么寒冷,只要是在这座孤儿院中,欢声笑语与温暖的气氛都会永不消失,似乎可以永远……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之中……

是啊……永远……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永远”这种东西的话……

当那天空开始变得阴沉……

当那第一滴雨点开始落下,驱赶走余夏的最后一抹热浪之时……

这里,是否还能够存在“永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