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冰封之池。
白色的钢铁之池。
这原本平淡的湖水,今天却承担起倒映这个世界的责任。
小面包被困在那白色的“城堡”之中,她不停的大声呼叫,双手中施展出许许多多的彩色能量球攻击着墙壁。
可是,这座白色城堡却是如此的坚固,坚固的任由她的任何攻击竟然都没有产生效果。在尝试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开始拼命抓着这座牢笼的栅栏,大力的摇晃。同时举起手中的牌子,不断地书写着什么,向外嘶喊。
她写了什么?
她现在想要表达些什么?
为什么她会这样对着白痴大声的呐喊?
啊……一定是在呼唤白痴快点来救她吧……
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
被十二年前开始,就一直在寻找她的钥匙组织绑架的她,现在除了呼唤那头恶魔快点来拯救自己之外,还会写些什么呢?
啪啦……!
黑色的冰面破碎,白色的钢柱断裂。
这场战斗已经拉开,带着猩红色的暗黑结晶悬浮在半空中。
恶魔的沉默和天使的沉默互相交织。
但两者之间的战斗却是异常的激烈。
断裂的钢刺飞离,落入森林,贯穿数根树木。
黑暗的剑拉过半空,剑风在湖面上卷起一股巨浪。
残破的钢之羽毛在半空飘动,这些羽毛在震飞之后,缓缓飘落,但却瞬间被黑色的光芒贯穿。
“啊呜!啊呜啊呜!”
小面包的叫声在持续。
但恶魔却没有去看她一眼。
现在,是激战之中。
只有真正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的家伙才会在战斗中分心。
在这头恶魔的脑海中,世界已经化为一片宁静。
没有山,没有水,没有月光,也没有面包。
现在他的脑海中,双眼所见,双耳所听,全部都是面前这个敌人的身影!
有什么话,那就等击败这个敌人之后再说吧。
等到……
击杀这只天使之后……
再说。
撕拉——!
一条钢刺划过,在恶魔的肩头拉出一条可怕的伤口。鲜红色的血液飞溅而出,恶魔的动作也在这一刹那变得稍许迟钝。
披着斗篷的少女自然不会放过这极佳的机会。她伸出左手,刹那间,一杆白银色的钢制长枪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咯——”
恶魔的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吟,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暗黑之剑直接迎着那举起的长枪挥下!
喀拉一声,没有多余的声响。白色长枪还不等刺出就已经断成了两截。但这并不代表攻击的结束,恰恰……证明了攻击的开始!
“?!”
眼镜少女一愣,面前的恶魔竟然已经消失。
不需要转身,光是从那划破整个天空的鸣叫中就可以听出,那头恶魔来到了她的右方!
鸣叫……
虫鸣。
拉出的声响此刻已经不单单只是刺耳,还夹带着骇人的黑色火焰!这一剑就这样挥了过来,带着那足以震破人类耳膜的声响,从这名天使那始终笼罩在斗篷之下的右手方……
……!
白色的羽毛,飞翔。
然后,静静的飘落。
小面包抓着牢笼,泪流满面的望着外面的所有景象。
半空中,原本一直笼罩在斗篷之下的“右手”,抬起,挥出……
掌心中,握着另一把白色的钢制长枪,贯穿而出……
“?!”
恶魔,诧异了。
他看着那从自己的右胸中贯穿而出的长枪,一黑一红的双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诧异。
她……有右手吗?
她的右手,不是应该……
三轮明月之下,钢之天使的翅膀微微拍动。斗篷之下,她的右臂完好无损的握着那贯穿恶魔右胸的长枪。
下一刻,这双翅膀微微一拍,她立刻顶着那头恶魔向旁边的森林冲刺而去。恶魔紧紧抱住胸口的长枪,还不等使用蛮力拔出,后背就被重重的撞击在一株百年古树的树干之上。
繁茂的黑暗森林并不适合拥有翅膀的天使。戴着眼镜的女孩在恶魔被钉在树干上的瞬间,直接抬起脚,踢中他的腹部。
恶魔背后的树干断裂,伴随着一道烟尘,他被完完全全的轰进树林之中。
但,这还没完……
这名天使震动翅膀,飞上天空。在那月色下,她……
静静的,吸了口气……
(小心!人类小子!希拉利尔之枪!)
翅膀,包裹住这名天使……怒张!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天使胸前,赫然浮现出一把镌刻着无数看不懂文字的白色长枪!
眼睛少女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伸出双手,默默的握住这把长枪。在握紧的那一瞬间,整个天空突然变色!无数把钢铁长枪取代了星辰,充斥着天空!
少女握着那把长枪,缓缓往下方的森林一指。刹那间,毫无征兆一般,整个天空的长枪如同流星一般落下,将这片黑暗的森林碾碎,撕裂,穿透!
枪之雨一直在下,一直在下……
不知道下了多久。
仿佛,直到整座森林都被摧毁,白色的枪支取代了那茂密的森林,耸立在这座无人之地上。
直到放眼望去,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之后……
这阵雨,才算结束。
月光,反射在那洁白的羽翼之上。
尽管,这羽翼并不能带给人温暖。就像这个天使一样,不管曾经是多么的炙热,但现在带给他人的,却只有那无止境的寒冷,与刚硬……
她握着手中的长枪,小嘴张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在那副大眼镜后方的双眸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钢之森林,看着这片已经化为寂静的森林,眼角中,流露出一抹安心……
……嚓!
右臂,被长枪贯穿。
就在她眼角的那抹安心还未消失之前……
突如其来的白色长枪完整的穿透了这个少女娇弱的肩膀,将那条不知为何长出来的右臂,再一次的卸下!
银白色的光芒从天空柔和的洒下,天使那似乎永远都不会有表情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抹动容。她捂住自己被卸掉的右肩伤口,翅膀拍动,迅速爬升!然后,才有时间望着下方……
恶魔……还活着。
他龇着嘴,嘴角的獠牙依旧尖锐。
头顶的一只恶魔之角被击断,那漆黑色的身体上也是布满了伤口。
但是这一刻,他依旧维持着扔出长枪的那个动作,双眼,狠狠地盯着天空中,似乎遥不可及的天使……
“……”
断裂的手臂,从天空落下。
断裂处没有喷出鲜血,也没有柔软的肌肉和骨头飞散。
月光照耀之下,从手臂断裂处飞出的东西依旧耀眼,如同流星一般,从天空滑落……
螺丝,导线,螺帽,以及破损的碎片。
这条手臂掉落在恶魔的面前,抽动了一下。在那仿造的人类皮肤之下,显露出来的,却是结构异常复杂的机械……
与钢铁。
“……”
小面包的哭声更加响了。
恶魔缓缓的站直身体,手中的魔帝之剑在空中拉出一条弧线。
半空中的天使脸上也没有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她的左手缓缓离开右肩,再一次,紧紧握住了那把圣枪。
对峙……依旧在持续。
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在这个美丽的山头。
没有多余的喧嚣,也没有他人的干预。
一对一,神对魔。
不管理由是什么,也不管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要魔帝开始摆出六剑发动前的架势,只要那天使单手举起手中那散发着圣洁光泽的长枪……
一切,就已明了。
……
……
……
“公主,您请躺下!您身上的迷药还没有消失!”
黯连忙按住小杏,替她盖上被子。毕竟,这位公主中的毒实在是太厉害了。虽然发作时间有些延缓,但一旦发作起来后,不仅是站,竟然连舌头也被麻痹,说不出话来了。
小杏在床上挣扎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她现在却是不能说,不能做,就连那笔写字也办不到。身为队伍中唯一的一名女性,黯守在公主的床边自然是焦急难耐,但却是无可奈何。
“小松鼠,现在该怎么办?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松鼠趴在黯的头上,它看着床上的杏,想了想后,摇摇头:“这个……关于这一点,却是我的计算之外。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吗?”
黯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在床上抽搐的小杏后,来到窗前,抬头望去。
“今晚的天色……好奇怪。”
极目远眺,在那狼嚎山脉的上方,一团黑色的云层慢慢的汇聚起来,旋转,宛如台风。看着这天色,黯呼出一口气,尽管很担心小面包和白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现在,身为一名雄鹿帝国的战士,果然……还是守在公主身旁,才是最重要的啊……
“放心吧,那个人类没那么容易死。”
“我知道……小白不像是一个会随随便便死掉的人……只是……”
黯,轻轻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为什么……眼泪……会不知不觉的……流下来呢?”
“为什么……”
“为什么……”
……
对于怨毒镇的民众来说,昨晚,绝对是一个异常的夜晚。
天空中吹着黑暗的风,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有什么东西在哀嚎。
十一月初的夜晚下雪虽然并不算多奇怪,但那飘落整个城镇的黑暗雪花,却让人感受到了远不止十一月的寒冷。
角斗士的宿舍内,愚钝缓缓抬起头,将那只粗糙的手伸出窗外,接住了那黑色的雪片。黄色的线性瞳孔中似乎看到了什么。
趴在黯头上的憎恨也是抬起头挺起胸,红色的双眼静静凝视着那从天而降的雪片。
怨毒镇的钟楼之上,一名手中拿着花的十六岁少女感受到了这从天而降的黑雪,缓缓抬起头。当那黑色的雪片接触到手中的花朵之时,这朵娇嫩,受不起寒冷的花,自然也是默默的蜷缩起了花瓣,无声无息的,凋谢……
不过……
再怎么样恶劣的天气,也终有过去的时候。
当东方的天空露出第一丝鱼肚白之时,黑色的风与雪也全都悄无声息的散去。
兽人和人类走上街头,惊讶着昨晚的黑雪此刻竟然完全消失无踪。地面上洁净如初。看起来,就和没有下过雪一样。
那是……错觉吗?
……啊,也许,的确是错觉吧……
黯靠在墙头,打着瞌睡。在连续的几个哈欠之后,她一个没坐稳,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这一跌也将她跌醒,这个女孩连忙揉着摔疼的后脑勺站了起来,可在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小杏站在那窗前的形象。
“公主?您……”
“啊啊呜呜呜呜——!”
不等黯询问,小面包的呼叫声突然从外面传来!黯一愣,可小杏的反应更快!这位公主拉起自己的裙摆,快速推开门,在略微观察了一下走廊之后,就迅速的朝楼梯下跑去!
“啊!公主!等一下!”
听到黯的喊声,二楼的其他人类也都醒了。他们推开门,看到公主急匆匆下楼的镜头之后,虽然犹豫,但也是跟着黯之后冲下楼。
然后,映入他们视线的,却是……
“这个……人渣?!”
生吞活剥酒店前,小面包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那稚嫩的肩膀上搭着一条手臂,而这条手臂的主人不是白痴,还会是谁?
可是现在,白痴却已经是昏迷不醒。他身上的衣服完全破烂,整个身体更是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肉!众人往街道上看去,只见一条血水直接从白痴的身下蔓延到那条道路的尽头!
“小白?!怎么回事?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大哥哥?!……面包?”
黯和杏来得最快,她们同时蹲下,帮已经精疲力竭的小面包扶住已经昏迷不醒的白痴。小面包看到终于有人前来帮忙之后,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得到了松懈,人一歪,就这样倒下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