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理所当然地买了第四场比赛的马票,而且润也像是灵感泉涌似地,宣布说:“接下来只买单胜。”连报纸也不看,就说:“买五号。”
我问润也为什么,他说:“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不过啊,你不觉得单胜和猜拳很像吗?猜拳的时候也是随便从剪刀、石头、布中选一个,对吧?虽然选择的项目比猜拳多,但只要选一个就好了。”
“不过,你也可以看过报纸再选呀。”我看着报纸上的赛马资料一边提议。
“平常猜拳的时候我也没想太多,感觉这个也和猜拳差不多。不要想太多可能比较好。”
“不要想比较好?”
“对,不要想,把我们赢的钱全部赌进去。”
“赢的钱全部也只有两百圆嘛。”
我又回到刚才的窗口排队,付钱之后,取出马票。
“这次只买一个号码吗?”欧巴桑说。
“接下来都只买一个号码。”我点头说。
这场比赛又靠我们的直觉猜对了。栗色毛色的马儿载着我们的两巨圆以及头戴黄色帽子的骑士奔跑,刚开始虽然落后许多,但慢慢地仿佛川流似地挤进了前几名。到了最后的直线跑道时,像是突然感受到奔驰的乐趣般。展现了惊人的加速,蹬着线条优美的前腿,跑出第一名的成绩。
“太好了!”润也握紧拳头,摆出胜利姿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招摇,隔壁的欧吉桑发出了“啧”的声响。
“中了耶。”我开心极了。不久之后,电子屏幕显示了这一场的赔率为“九百三十圆”。
“变成一千八百六十圆了,诗织。”润也眯着眼说。一千八巨六十圆,虽然都称不上是很大的数目,但只买一个号码时猜中的听觉却特别畅快。“这样算是因为哥附身的关系吗?”润也有点半信半疑,不过我却肯定地表示:“一定是。”
然后我们到刚才决定的摊位里站着吃牛肉担担面。笑着讨论碗里的到底是牛舌还是火腿。吃完上个厕所,一切准备就绪后,继续挑战第五、第六场。
结果这两场我们又赢了。
两场我们买的都是单胜,只选一个号码。第五场比赛我们买一号,把第四场里赢的一干八百团都押进去。结果赔率是四百二十图,我们从兑现机里读出了七千五百六十圆。虽然听到惊讶,不过更觉得愉快,这个时候我们还开心地打闹着。
第六场比赛润也选了“单胜三号”,买马票时欧巴业对我说:“赌金愈来愈高了唷。”我也只是语气淡然地回答说:“刚才赢了一些,把赢的钱都赌进去了。”
不过在下注七千五百圆的三号跑了第一名之后,看到赔率是“三百五十圆”,让我开始有点厅到害怕。尚来不及开心大叫,我就咽了一口口水。
我计算着赔率,两万六千两百五十圆。“变成好多钱喔。”润也说。“全部猜中了耶。”
“要是最后变成一百万怎么办?”润也梦呓似地说。“上等牛五花肉。”我没头没脑地突然想吃烧肉。
原本我们对赛马赢钱这件事的认知仅于如此。
等到我买了第七场比赛七号单胜的时候,欧巴桑瞪大了眼睛,说:“两万六千两百圆?刚才中的吗?”
“运气很好。”我说。这场比赛果然又被润也猜中,看见赔率是四百二十团时,我和润也都沉默了。就连马儿抵达终点时我们也没有出声,只是直相看着对方。我感觉口干舌燥,只好不停舔着嘴唇。我们手上现在有十一万四十圆了。
第八场比赛时,欧巴桑真的吓了很大一跳。“不会吧。”她上下打量着我,那表情似乎在说,如果是麻将或其它游戏,或许会怀疑你耍老干,但是赛马没办法作弊吧。她感叹地说:“你的运气真好。”递出我买的十一万圆的单胜马票。
“这一场也会中吗?”
“从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应该会吧。”
我们盯着比赛前出现在电子屏幕上的赔率。润也预测的八号有“14.2”的单胜赔率。也就是说,若这场猜中的话,就能一次赢得一百五十万图以上的赌金。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不过第一场我们没有猜中呢。”
“开始赌在单胜之后,就中了。”
“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喔。”
“一定是运气太好了。”润也自己似乎仍是半信半疑。
不久第八场比赛开始了。我们感到恐惧和不安,无法像一开始那样单纯地开心了。
只是静静地盯着马场看。
握着八号号码牌的马儿全身散泛着光泽,精神抖擞地在跑道上飞驰而过。从刚才显示的赔率来看,他并不是一匹背负着众人期待的马。但是看起来却像是将本性隐藏多时,下定决心从今天起改头换面,也可能是润也的大哥在看不见的地方拚命鞭策他,使他从起跑以后就以惊人的速度超前。完全如同字面意思一样超越了所有的马,展现出飞跃似的奔驰。阳光撒在马儿茶色的皮毛上,十分耀眼。纷乱的马蹄踩在跑道上,整个马场都震动了起来。八号马大幅领先其它马儿回到终点,场内响起的惨叫多于欢呼声。我们两人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一直到其它人纷纷起身离开座位,我们仍然坐在原位。
“中了。”
“真的中了。”
赔率出来了,是一千三百五十圆,我和润也都觉得太不真实了,“真的超过一百万了。”我们低声地说。
本来担心自动兑现机不能提领一百万圆以上的奖金,但事实上似乎没有这种规定。但是润也觉得:“我们一辈子没有几次机会能去高额兑彩窗口,去那边领吧。”我表示赞成,这么说也对。
去了之后才知道根本没有所谓的高额兑彩窗口,只是在最内侧的窗口上贴了一张“高额兑彩、百万圆以上。机器无法读取马票专用”的标示。
窗口上摆了一个旅馆柜台常见的铃,于是我们按下按铃。铃声响起,大家都看着我们,我有点退缩。柜台后方走出一个欧吉桑,接过我们的马票之后直盯着我们看,接着按了按机器,不知道是不是在确认金额。然后他递出了一个装着钱的信封。其间,但我竟担心起会不会引来扒手或强盗来抢钱,不停确认四周有无可疑人物。“这样左顾右盼反而引人注意。”润也说。他比我冷静许多。
“请小心保管。”窗口里的男人说。润也拿过装着钞票的信封后说:“一百四十八万图也不会有保镖帮我们护钞呀。”
“因为也才一百四十八万圆嘛。”我故意说。润也也笑着说:“区区一点钱嘛。”不这么说的话,总觉得害怕地不知所措。
润也顺理成章似地宣布下一场继续赌,还说要把全部的钱都赌进去。润也的语气非常冷静、沉着,让我听觉他所以这么决定,并不是因为赌性坚强,而是这是一场实验,必须玩到最后,直到结果出现。我了解他想继续赌的心情,但是把全部的钱都赌进去让我有点讶异,同时也感觉非常骄傲。“够干脆。”
“反正我们不是来赚钱的。”
下一场是第九场比赛,润也的预测是“十一号”
“这和预知能力真的不同吗?”我再次向润也求证。
“因为我的脑中并没有浮现任何数字,只是刚好想到而已。这一场不是有十二匹马吗?所以我才想,十一好像也不错。”
“是哩。”
说完润也开始画圈选单。但是圈选单上每行最多只能买到三十万圆,光是画数字“30”和单位“万”就相当累人,想要买足一百四十八万图,就必须画好几行才行。我总觉得所有人都盯着我们的一百四十八万圆看,不由得观望着四周。
这么大的金额让窗口的欧巴桑差一点就昏倒了。她看着我递上去的圈选单,好心地提醒我说:“买马票只能付现喔。”
嗯。我战战兢兢地把信封里的钱交给欧巴桨,她不禁发出“哎呀”的大叹一声,又像是可怜我不知道去哪里偷来了这些钱似地问我说:“这些钱哪里来的?”不知为何,我笑了出来,说:“用刚才的十一万圆中的。”
“不会吧。”
“我们也嘴了一跳。”
“喂,”欧巴桑向前凑了过来说:“有什么诀窍吗?”她的眼底闪耀着光芒。“就是无所求啊,无所求。”
“无所求才是最好的。”欧巴桑点点头。
场内又响起了女性广播员的播报声,我拿着马票回到间也身边时,他正在看赛马报纸。我问:“怎么了?”润也回答说:“我在看十一号的单胜倍率是多少。”
“多少?”
“好奇怪喔。报纸上说赔率是三百圆左右,但是现在却显示只有一百五十圆。差太多了。”
“怎么会这样?”我歪着头想。润也研究了一会见说:“原来如此。像这种乡下的赛马场,如果买到一百四十万,就会影响赔率。”
“是唷?”
“可能是因为我们下注下得太多了。不过,即使如此,如果中了也会变成两百二十万。”润也的语调听起来很没有真实戏,“虽然很不真实,但照刚才的样子看起来,这次应该也会中吧。”他喃喃地说。
但是第九场比赛我们输了。
或许是因为我们再也无法承担这沉重的一百四十八万圆赌金吧,十一号的瘦马从起跑时就一路落后,到最后都没能反败为胜,结果只跑出了倒数第三名的成绩。
润也耸了耸肩,我则叹了长长一口气,心情非常复杂,虽然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丧气。坐在后面的欧吉桑小声地叫着:“真是亏大了。”我好想问他:“亏得有我们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