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树谁都不想理,但门外打起来了,让她头疼更心烦,猛然坐起来,抓住床里面的一方青玉枕,“砰”的一声在地上摔的粉碎。
宋均的声音更急,“姝儿,你怎么了?”
“都给我安静点……”云树吼道,只是最后两个字不受控制的软下去,整个人也软软的朝床下栽去。
焕梨眼疾手快的抱住她。“爷?爷?你怎么了?怎么了?”
云树已经昏的人事不知。
方大夫又被请来。他只想摇头,这个东家不回来则已,一回来必病!上次病的他都束手无策,希望这次能他能药到病除。当他按完脉之后,他有些生气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为什么不让东家吃饭呢?空着肚子喝那么多酒!你们谁气她了?”
脉象上,她有一段日子的气郁了。今日是没吃饭,严重气郁,加又生气,再加上她又在自己太阳穴用针,而且探入好一截……不过,这个方大夫没看出来。
众人有些愣,主人竟是饿的?焕梨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贴到方大夫的耳边说了句话。方大夫眉头一皱,重新按上云树的脉,良久之后收了脉,将云树弄醒,一派慈祥道:“东家?您感觉如何?还好吗?”
云树按按额头,痛的皱起眉头,从眼缝里看眼前的人,“义父?”忽然睁大了眼睛,一抹愧色映在眼底,挣扎着要坐起来,方大夫扶她慢点坐。
“东家,是我,不是严先生,不要慌。”
云树有些尴尬,又忙将那散露的愧色收了。
“又麻烦方大夫了。”
“东家既然知道麻烦我了,怎么就不知道好好保养身子?还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让严先生知道了,还不心疼死?”方大夫以医者和长辈的身份,对云树又训又劝。
云树讪讪道:“我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饭都不吃,喝那么多酒做什么?”方大夫见云树露出愧色,板起脸说她。
所谓对症下药,东家就怕严先生知道她不爱惜身子,他就板着脸努力学严先生的语气。眼见云树抬不起头,补了一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头呢?可难受?”
云树看方大夫的脸色,摇头,又止住,轻轻点了下头,“大概是酒喝多了,有点疼。”
方大夫皱眉,语重心长道:“上次是我医术有限,让唐典御给你看的。这次我还是不行。你最好让唐典御再给你看看。”
云树讪讪一笑,“我没什么事,睡一觉,酒醒了就好了。”
“那是小事吗?别拿喝多了跟我扯皮!”方大夫说着回身向屏风外的孟管家道:“孟管事,还是有劳你再去求唐典御来一趟。”
云树忙拦住。“不用,我好好的,请唐典御来做什么?还要闹的人尽皆知啊?”
“东家还怕人尽皆知?命一点都不重要吗?亏你还是个大夫!真是丢严先生的脸!”方大夫怒起来也是口无遮拦。
云树听了这话,更是抬不起头,眼眶还有些红。
方大夫说完,也觉自己脾气太暴,话说的太重了。东家必然是心事太重,又排解不掉,才会在喝完酒以后对自己做那样的事。
“姝儿,你做了什么?”宋均听两人打了半天哑谜,只猜到,云树大概对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然刚才云宅不会乱成那样,云树也不至于被训的抬不起头。
云树没回宋均的话,而是低声向方大夫辩解道:“我与唐典御并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我现在好好的,没理由再麻烦唐典御来一趟。”
“你这孩子!在你眼里,你的命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吗?”方大夫胡子都翘起来了。
留这条命做什么?感受心有多疼吗?又多么孤寂无依吗?
“所谓医者父母心,我在方大夫这里感受到了。放心,我没事。以后不会了。若有不适,我会去找唐典御求救的。您来得也急,喝口茶,歇歇脚吧。孟管家,替我好好招待方大夫。”
云树都把话说到了这里,方大夫气哼哼的要走。
云树瞥见宋均,想起刚才门外的打斗,又叫住方大夫,指了指宋均。“麻烦方大夫,给他看看吧。看完他,还请再看看我云宅的其他病号。”
方大夫见她想起了关照手下的人,也微微舒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方大夫带宋均出去把脉,云树想要重新躺下,焕梨却捧来一碗熬煮的糯糯的粥和几个小菜进来。“爷,吃点东西吧。”
云树并不想吃东西,可是方大夫停住脚看她,云树便让焕梨端了过去,多多少少吃了点。
头不是很舒服,又睡不着,药还没有好,她坐在床头捏着被子发愣。宋均想见她,可她并不想见,她只想静静,将自己这不良的情绪先压下去,酒醒了,她还要继续走下去。可是想起宋均,她心里也有些难受。
“姝儿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见见我好吗?”宋均在外面恳求又道歉,可是道歉并不能将感情理顺了。
云树还是让他进去了。
宋均握住她的手,她任他握着。“姝儿是我不好,胡乱生气,还不理你的示好。是我心胸狭窄,我以后再不这样对你了。”
云树目色淡淡看着他,没说话。
“姝儿,你别这样,你跟我说说话。”
云树呼出一口气。“修仪,我不想听这样的话。”
宋均心中一惊,“姝儿!”他以为她要与他分开。
“你生气,是因为不喜欢我的言行。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我很抱歉。我没有怪你,只是我心里不舒服,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姝儿这段时间待我太好,是我太任性了,我再也不冷着你了,我陪着你好吗?”宋均说着,试着小心的抱住她。
她拉不回来的孤寂欲绝之感,只需要一个拥抱,一个依靠的支点……她并没有讲这种渴求流露出来,这样的弱点,只能她自己知道。
云树拍拍宋均,让他坐起来,又将焕梨唤进来。“你跟云岭他们说一下,以后宋均想进来,就让他进来,不
要再拦着他了。”
“是,爷。”
“他的饮食、用药,一应事务,不要我催了才去做,以后就当他是云宅的男主人,让你父亲调几个人服侍他。”
焕梨有些吃惊,见云树盯着她,忙应了。
“去吩咐下去吧。”
“是。”焕梨退了出去。
“是我思虑不周全,你的伤势还未痊愈,不要跟人动手了。”将心事压下去之后,她又是一个操劳的人了。宋均之前在养伤,云树都是在他屋里亲自照顾他的,伺候的人,都是云树的,之前江雨眠不要人照顾,她忘了安排人给宋均了。
“姝儿~你是伤到了哪里?”宋均小心的在她身上检查着,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没事。”现在只是头疼,待那金针全进去,就不好说了……
宋均依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暗自后悔,为什么要冷着她?生她的气,不许她碰,哪有将她抱在怀里安心?
宋均只觉心间一股暖流冲上来,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云树没有制止他,他轻柔的往下吻去,却觉唇下有一微小的硬物,而云树此时微微一抖。
云树的皮肤一向光滑细嫩,这微小的硬物,让他不由低头细细看了看。待看清是什么时,心中一惊那是一块血痂,原本遮盖着的发缕被他拱开,那暗红色的血痂,正结在太阳穴的位置。看那血痂的大小,也不像是被蚊子咬的。
“姝儿,你这里怎么了?”宋均轻轻的按了按她的太阳穴。
云树微微侧过头,“不要碰,我有些头疼。”
“你是磕到了这里吗?”
“嗯,喝多了,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应该是被桌上欠起的毛刺,刺到了。”云树撒谎的技术炉火纯青,都不需要打草稿,张口就来,还十分逼真。
如果不是之前云树和那个方大夫打哑谜,宋均也不会怀疑。“让那个唐典御来看看好吗?”不管怎样,伤到了有“死穴”之称的太阳穴,都不是小事。
“我有分寸,没事的。”
有些时候,宋均修炼的也是可以很贴心的,他没有再逼她看大夫,而是抱着她,将她哄睡着了。
她不需要同情与可怜,她不需要特别的爱谁,可是有时候她真的就需要那么一点依靠,一点不多的关心就够她再咬牙往前走。
焕梨唤醒她,让她吃药时,宋均不在床上,也不在屋里。焕梨说他去找方大夫去了。
云树想他大约是不放心她的那处伤,他要是一直这般小棉袄就好了!默默将药接过来,放在鼻下,嗅嗅药味,疏肝解郁,健脾开胃,方大夫脾气也够拧的,她本来只想要份安神药,沉沉睡一觉,也可以新生的。
云树用过药,与焕梨说了会儿话。焕梨担心她,说着话,忍不住红了眼睛,却也没敢哭出来让她烦心。
眼见天色将暗,还未见宋均回来,云树让人去找找他,自己刚要躺下,宋均进来了。
“姝儿~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