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主动吻他

"魏家和先太后的母族,既保不住先帝也保不住先太后,便是太子活着降世受封,他们对太子也没有多少支撑之力,必定是斗不过当年身后有五姓支持的杜太后的,并无什么分别。"

谢不倾抖了抖自己的衣袖,言语之中有些不屑之意。

他对魏氏皇族素来没有什么尊敬之意,明棠对现今的几个魏氏子弟也并无多少好感。

小皇帝魏宁猜忌多疑,已死的魏烜好色风流,便是有个魏轻与他那些同宗室的兄弟大有不同,却也与他老子景王十分不对付——景王便是当年杜太后能够携子登基的最大助力之一,魏轻与谢不倾关系匪浅,可见他对魏氏皇庭也未必有什么心意在。

其余诸子,无论是人才还是背后的势力都不足,离皇位太远,不足为道也。

思前想后,果还是谢不倾口中之语有道理,如此一滩烂局,便是太子活着,也未必会有什么改变。

明棠便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谢不倾亦是笑了一声:"如此良辰美景的好时候,提那些晦气东西做什么?"

他望了望里头的太乙宫正宫,道:"可想进去看看?虽不过是个什么破旧园子,却也有些人打扫着,初一十五也要放人进来供奉,还有几分姿色可赏。"

明棠本就是顺谢不倾心意而来,可去可不去的,既然连眼高于顶的谢大总督都会说里头"有几分姿色可赏",想必确实是有点儿可取之处,明棠随口答道:"随你的心意就是了,本就是跟着你来的,若你觉得里头尚且还能够看看,我便也看看。"

谢不倾闻言,心中微微怔忪,却不知道一股子从哪儿来的隐秘欢喜浮上心头。

他听过那样多的好听话与恭维话,没有一句能够入他的耳,但如今听明棠如此说起,一切都随他去,若是他想,她便去看,竟叫他很有几分难得的欢喜。

"好。"谢不倾眼里有些笑容。

明棠已经拾阶而上,走到了那层层锁住的大门前,轻轻地碰了碰十几层的镣锁,道:"锁得这样死,咱们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翻墙进去罢?"

谢不倾跟着她的步伐过来,从她的身后伸出一双手去,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耳边:"你都说了,往常都是翻墙,这一回若是还翻墙,又有什么新意?"

他这般动作,明棠几乎是整个都被他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身上有淡淡的冷檀香气,明棠早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十分熟悉这冷檀香气的味道,不由得有些放松,半依靠在了谢不倾的怀中。

"既不翻墙,难不成要将这些锁都直接劈开了去?"明棠同他玩笑。

"就不能想些好的?这天下的去处,除了人力所不能够之处,还会有我拿不到的钥匙?"

谢不倾轻轻地在她面颊上落了一个细碎的吻,指尖不知何时已然变出一串钥匙。

银色的钥匙在月光下很有几分光辉,明棠不由得侧身去看谢不倾。

他的面庞就在明棠身侧,略微一侧头就能够看见谢不倾的侧脸。

刀刻神凿的面孔着实如松似雪,尤其他轮廓鲜明又幽深,微垂下眼看着指尖钥匙,眼神之中略微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来,着实如同那画卷上的仙人一般。

明棠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她心头有些发热,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

也许是今夜的月色太美,叫她的心门也好似笼罩上了月色,朦朦胧胧,难见真容;

也许是他与她离得太紧,叫她从前覆着的坚冰与枷锁尽在融化,于是她心意松动,摇摇欲坠。

也许是过了这样许久的拉扯与纠缠,她在催眠术与鸣琴的劝说下,心意终究还是失守,最终被他洞察了一切。

既然如此,人人都知道了,那还压着做什么?

明棠回忆起在催眠术之中,身为那青丘小帝姬的时候,是何等一个随心所欲、想做就做的性子——她也曾羡慕过,也许是小帝姬的出身那样无忧无虑,所以养得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心中有什么念头,便从来无惧付出努力去追逐,她也想要那般心无顾虑。

而如今,谢不倾就在身侧,明棠忽然觉得,即便她不是小帝姬那样可以随心所欲的出身,却也知道自己的心意,她的心意已然如此,她就是顺应自己的心意一回,放纵一回,又有何不可呢?

在潜意识里,在梦里,在许许多多次心意失守之后又苦苦压抑的夜里,她已然克制了太多次。

到如今,她忽然再也不想克制了。

明棠忽然凑近了一些。

明棠分明听见自己雀跃的心跳——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便足以说明,此乃她心意所向,因圆心中念想,才有如此反应。

她再无任何芥蒂。

身如此,心也如此,那便是做了,又如何?

而谢不倾习惯了这般贴着明棠,即便什么也不做,也爱看着小狐狸崽子被自己的亲近撩拨得无所适从的模样,只觉得在她那时常空洞冷静的面上能看到些别的神情,他便已然觉得满足,从未期盼过旁的。

却不想自己正凝神看着手中的钥匙,一把把地将那些锁头尽数解开时,怀中的小兔崽子却什么也没说,不曾躲开,也不曾挣扎,而是静静在他怀中,甚至依靠于他——谢不倾还不曾想明白,面上却不知被什么轻轻抚过了一般,一点点柔软又温润的触感。

是……

谢不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不受控制地起了涟漪,随后就泛起滔天巨浪,甚至连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是她将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了他的面颊上。

这是明棠与他纠缠在一起这样久以来,头一回主动亲近于他。

即便与他如此这般、活色生香也不只一回两回,这却是她头一次在如此清醒的情状下,既不受情欲情毒的驱使,亦不是被他被迫带上浪潮的巅峰,只是出于自己的心意,如此倾身过来,在他的面上也落下一吻。

他侧过头,正好与明棠躲闪不及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她还是脸皮有些薄,不敢与他对视,匆匆忙忙与他看了一眼,这时候便如同往常一般,要挣扎离开他的怀抱了,一边还欲盖弥彰地寻些她素来不知道说的由头:"……离得太近了些,我无意之中碰到的——别看我,不过是不小心的,怎好似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谢不倾见她面上红霞,身后是这红墙绿瓦,再随那屋檐角边漏下来的些许月光,读懂她每一个动作的欲盖弥彰,听懂她话语之中每一句心虚欲退。

他心中的巨浪忽然一下子平息,再瞬间成心海之中灼烧的一片火。

他指尖那些还尚未开完的钥匙,就这样从他的掌中落下。

"叮当"的落地声,钥匙在地上碰撞出种种清脆的声响,将明棠一声浅浅的惊呼声藏入其中。

再没人管那钥匙。

谢不倾再没管那只开了一半的门,他将怀里的明棠转了个身,逼着眼神躲躲闪闪的小狐狸崽子与自己对视,又是一步上前去,将明棠压在了门板与他的怀抱中间,眼中如同沉了满目的星河:"当真是不小心的?"

明棠被他的长指桎梏住了下巴,只能微微仰起头,与谢不倾对视,坠落他满目的星海之中。

"……"明棠还想说她那蹩脚的借口,便见谢不倾俯身而下,将她所有尚未说出口的理由都吞入口中。

"你同我之间,还需寻什么借口?"

谢不倾早知道明棠的心意。

在她那样性情的人,却始终对他有半分忍让之时,便知——也许她最初确实是畏惧他的权势,可到了后头,分明就能在她的一举一动之中读懂渐渐而来的依赖;

在她那样冷淡的目光,在看他的时候始终藏着些暖意的时候,便知——他在催眠术之中,曾说过他是认得明棠的眼的,那时候他便并未撒谎。

这一生一世,也恐怕只有一个明棠会那样看着他,目光细细密密的,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却又要遮遮掩掩的,不肯承认半分。

谢不倾早知道她的心意,她便是半句都不说,谢不倾亦知道她的心意。

所以她与他之间,又何必需要那些欲盖弥彰的借口?

谢不倾在唇间交融之中,喑哑着嗓音,抛出如此一句。

"兴许你当真是不小心的,可我从来不是。"

谢不倾从未像是今日这般凶猛而来,几乎是容不得明棠半点退缩,步步攻城伐地,逼得明棠胸中的气息被他掠夺一空。

明棠被他吮得头昏脑涨,又听闻他这般话语,只觉得脑海之中一片嗡然。

他从来不是不小心的?

那便是故意如此,随心意如此。

好似有什么在脑海之中一瞬间炸开了烟火,像是小年夜那一夜,被谢不倾拐带至不知名之处,同他在小楼顶看了那一夜的鱼龙舞一般,满心都是璀璨。

胸中的气息被掠夺,她的意识也好似随着被气息一同被搅和得一团乱糟糟的。

因不能呼吸而起的晕眩感如浪潮一般席卷而上,而明棠却不曾闭上双眼——她看着面前谢不倾的脸,见他那足够颠倒容华的双眼已然阖上了,长睫安静地在他的眼下投上一圈儿阴影。

他面上瞧不见半分急色的情欲之色,即便闭了双眼,也只可见情深。

月光斜斜地照进来,将谢不傾一整个都笼罩在其中。

明棠在门前屋檐下,蒙了一身的晦暗,而谢不倾却满身踏月,照进她的眼底。

正如同那一夜在驿馆之中,她被人下了情药,满身都是火,跌跌撞撞,终于撞入他的怀中。

那时候她浑身都是晦暗,不过是一介从前世归来的孤魂,后路是回不去的前身,前路乃是满京城的虎豹豺狼,她身前一个人都没有,也瞧不见半分希望与期许。

而谢不倾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就好似将她从刚刚醒过来的惶然不知归处中扯了出来,将她从这一片晦暗之中,重新拉入这红尘之中,见一切都如同空白画卷一般展开着色。M..

明棠心中一下子砰然作响,满心的心跳都乱了。

也许是今夜的白龙观之中太过安静,她从未这样清新地听见过自己的心跳声,听见自己的心动,听见自己的心意。

一跳一跳,何等坚定又执着。

于是明棠终于知晓,原来自己早不知道在何时,心中便有了个红衣灼灼的身影。

那身影早已经与她的心在一处,无论她是认或是不认,皆是她早动了的心意。

先前是谢不倾推着她,按着她在门前呆着,而如今明棠一步前行,推着谢不倾后退。

谢不倾有些惊讶,却也不问她究竟要如何,只是纵容地随着她的步伐退了几步。

于是二人便都在那皎白的月色下,如雪一般地淋了满身。

那一夜,是谢不倾接了她的手,应了她的请求,救她于万丈水火之中,见外头的月色如许,照亮她的前路;

而如今,是她推着谢不倾,主动从这门的阴影之中走出,走入这一地的雪白月光之中。

她愿与谢不倾同见这一身月光,从始至终,再不变更。

明棠在月光下深深地看着谢不倾,见他那在月色下不染纤尘的面目,第一次这样深深地凝视着他,愿将他这般形容深深镌刻心上。

谢不倾不曾睁眼,未曾见她这深深目光。

但不见她的目光,谢不倾也知她睁开的眼,知道她始终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

谢不倾从未觉得这太乙宫有什么好处,他此生曾在这里许下的三个心愿,前两个都不曾灵验。

他也曾有信奉天意之时,也有相信道法能够逆天改命之时。

他也曾祈求,却无一灵验;在知道自己不过是被愚弄在局中之后,他更是嗤之以鼻。

但如今,竟也有一愿灵验。

然而他却知道,这不是太乙宫的好处,是他心心念念,虔诚守望,才终于得来的因果。

他的长指就搭在明棠的脖颈上,明棠分明能察觉到,不只他的唇舌强硬不退半步,连他的指尖也下意识地收紧。

可谢不倾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控制着自己手上的力道,轻轻地顺着她的脖颈,抚弄至她的下颌。

到了这时,便像是将她整个脸都捧在掌中。

谢不倾见她面色都涨得通红,终于舍得将她松开些许。

"笨。怎生这样多次了,却还不曾学会呼吸?"

明棠扁扁嘴——这样的事情,她去哪儿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