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懵懵然地看了一眼谢不倾,然后环视了一圈,才发觉自己在沧海楼中。
昨夜的记忆这才回笼。
她在马车之上如此这般放浪形骸的记忆也一同袭来,好似带着彼此手指唇舌齐齐带来的快慰酸软,一同灌入她的脑海之中。
这样的事情,于她两辈子的记忆之中,着实是头一回。
她前世在金宫如此风尘之地,自然也被迫看了许多伺候人的东西。
金宫要将这满宫的可怜女子换成源源不断的权势金钱,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强迫诸位魁首留住恩客——要长久地能留住人,光是一张好皮囊还不够,自也要有一身皮肉功夫。
其中羞耻下作屈辱的技巧不知凡几,便是在这一场男女情事之中,女人也多在卑微之位,任人采撷掠夺,不过只是为男人带来欢愉的工具;男人少见愿意屈居人下、予人快慰者。
但昨夜谢不倾……
明棠顿时红了面皮,似乎想起彼时自己被他的臂弯撑开双腿,被迫绽放之时是何等模样。
“咳咳……大人可否先放开我。”
开了口,明棠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究竟有多沙哑,定然是昨夜过度用了,面上更是一片云蒸霞蔚。
明棠只觉得自己连头发丝儿都不敢面对谢不倾,目光一触及他的红唇,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谢大督主这伶俐的唇舌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倒是谁一大早上的,睡着也不安分?明世子惯是会恶人先告状的。”
谢不倾邪气地挑了挑眉。
他的皮囊冶丽,同儒雅随和沾不上半点关系,眉眼之中一抹邪肆的火热不容忽视,明棠只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之下都好似无所遁形。
然后明棠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下一片滑腻滚烫。
触感坚硬细腻,按之颇有弹性。
明棠甚至下意识地按了按,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竟在谢不倾的衣裳之下,直接与他的腰腹相贴。
薄又坚韧的窄腰劲瘦有力,腹肌分明,就在明棠的掌下。即便不看,指尖也能察觉到藏着如何隐而不发的力量。
明棠顿时如同被火烧了一般,瞬间将手抽了回来,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大抵是梦中梦见了什么,故而才不小心的。”
谢不倾却抓住了她细嫩的手腕。
常年练武留下的薄茧,就这样在她娇嫩无比的肌肤上轻轻摸索,带来点点酥麻。
他慢条斯理地抚弄,引起身下之人的阵阵颤栗。
“明世子真是撒谎不眨眼,方才也不知是谁,来回用手解开本督的衣襟,拦也拦不住,倒也不止一次——做的是什么好梦,竟能如此精准,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人?”
明棠无从知晓。
她哪知道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
睡得昏昏沉沉,一醒来也将梦都忘干净了,还不是由得他说?
“我应当没有……没有罢……”
明棠脸皮子薄,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色欲熏心到这个地步的。诚然这位谢大太监身材极好,手感亦是上乘,自己却不是那色中女恶鬼,怎生在梦里都对他上下其手?
“做了的事情,如今翻脸就不认账,想不到明世子竟是这般毫无责任心之人。”
谢不倾轻笑一声,暂且松开了手,却沿着她的腰线,一路渐往凹陷之处下滑。
“看来,还是要本督自己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明棠闷哼出声,忍不住伸手去抓他的手,阻拦他的动作:“如此一大早!”
后头的那半句“不可白日宣淫”,以明棠的面皮,着实说不出口,明棠只得对他怒目而视。
谢不倾却充耳不闻。
这小兔崽子两脚猫似的力气,阻拦他是半点不够。
谢不倾甚至只需要一手便能擒住她两只手的手腕,直接举过头顶,令明棠没有半分反抗之机,还因这等姿势不得不弯起身子,将自己迎向他的怀中。
“明世子的手,既然这般不听话,不如便捆束起来,日后……”
谢不倾另外一只手捧住她小巧的下颌,泄愤似的咬住她脖颈上的一块软肉,深深地吮吻,留下一朵新鲜的梅花,含混不清地说着后头的话,只有他二人才能听清。
明棠被他说得满脸绯红,几乎被他这说不尽的荤话惊得不知如何应对,下意识说道:“怎可如此?”
“这双手实在是不安分,总是不做应当做的事情。只是本督仁慈,将这双小爪子还给你留着。”
谢不倾有几分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小猎物。
他在上,她在下,男女之间天然的体型差异与力量优势更是明显,谢不倾分明没有其他动作,但在明棠身上微微逡巡的目光,早已露出不可忽视的侵略性。
像是野心勃勃的狼。
他的手已然压在了昨夜他亲手为明棠系好的衣带上。
“明世子不曾习武,不知这早间最是精力充沛,本就是练习技巧的最佳时候。”
明棠愣了一会儿,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谓的“技巧”,究竟是何等技巧。
分明是好好的话,正经的词,到了他口中,什么话都能变个意思。
“如今武术先生还不曾到我府中来教我,不必晨练。”
明棠只得负隅顽抗,只当自己听不懂这些话的言下之意,拿明面上的事情与他对垒。
她昨夜的腰几乎都废了,如今的嗓音都还哑着,应付不了半点。
这谢狗贼当真好精力,他是真不觉得半点累不成?
“明世子不懂,此技巧,非彼技巧。”
谢不倾意味深长地一笑。
他在明棠已然没几块好作画之处的肌肤上烙下几朵细碎的红印,随后将昨夜他几乎翻看了一整夜的“画册”拿来,放在明棠面前。
“自然,从本质上来说倒也没什么不同,皆是锻炼自我,增强体格的好技巧。”
明棠已然知道这谢大太监的嘴里没几句正经话,自然也对他那手中的画册充满怀疑:“这是何物?”
“昨夜本督为你请来的医者为你对症下药留下的应对技巧,明世子尽可翻阅,便知其中内容。”
谢不倾的回答没有半分滞涩,很是自然而然,仿佛没有半句假话——他自然觉得自己没有半句假话,说的可是句句属实,端看明棠自己如何理解了。
明棠却已经与他打过这样久的交道,下意识地从他的话中闻出不寻常的味道,他这话再不作伪,也很有些不对头。
故而明棠并不将那画册接过,只是有几分商量地说道:“此画册一会儿再看,我又不精通医术,如今看了也是看不懂。不知是否能请大人先起来,如此这般压着,倒总难喘过气来。”
说着,眨眨眼睛,很是真诚乖巧的模样。
到了这件事情上,谢不倾反而最有耐心,半点不急——有什么可急的,本就是遵医嘱。
芮姬亲自画的册子,乃是来自医者的至理名言,那小兔崽子再是不肯,也不能反驳。
故而谢不倾闻言也不多说什么,便将她先从身下放开,意味深长一笑:“也是不急。”
谢不倾看着小兔崽子火急火燎地从他身下翻了出去,急促又有几分狼狈的样子,有些意味深长地一笑。
昨夜沧海楼之中的近侍早已被他遣了出去,于是他先走到外头去,将在外院之中候着的非夜叫了过来,命他下去备水,准备干净外裳。
沧海楼从不留外人,但如今督主又为了这位矜贵的小世子破例。
但非夜即便心中有多少好奇想说的话,面上也不敢露出半点,连忙下去吩咐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竟碰见了拾月正在外头站着,有些徘徊之意。
他与这两姐妹倒很是熟悉,一眼认出来这容颜虽与摘星并无区别,但从她面上神情与周身气质的细微差异上来看,这人应当是拾月,故而上去问起:“阿月,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拾月也点头:“自然是有事情的,只是这个时候不好。”
更多的话就不知应该怎么说了,只是眼神往上头瞟了一眼,分明是看着沧海楼的顶楼:
“我这时候来,来的是有些不是时候,只是消息紧急,还是得应当秉告上去,故而在此徘徊。”
拾月昨日带着那小太监出去找他的兄弟,等事成之后回来,寻明棠理事却找不见人的时候,才被鸣琴告知,小郎君身上的毒性又发作了,被千岁爷带走了。
鸣琴姐姐自然是一如既往地如丧考妣。
潇湘阁里头都没有几丛杂草了,她都没处薅草发泄怨气,只得去拔花圃里种的万年青,将它的叶子稀稀拉拉拔了一地。
自不必说,便是鸣琴不说前因后果,她看到鸣琴绿了的脸也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若是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拾月才不肯当那个没眼力见煞风景的人。
但这事着实有几分紧要,拾月心下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还是来了。
非夜也不敢多问,只是他与拾月关系尚可,从前也是一同共事过的,便说道:“我进去替你看着,若有合适之机了,我再出来喊你。这大白日的,总也不好一直……你说是吧。”
说到这里,都已然是压低了嗓音,不敢多讲,唯恐被人听见掉脑袋的。
拾月忍不住想笑,也是悄声凑过去说道:“我很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主子什么是遵循礼法的人?是不是青天白日的,原也没有什么分别。”
这话说得在理,非夜也没法反驳。
而拾月沉吟片刻,还是说道:“你进去通传,若是觉得时辰要久些,便先出来告诉我,我便将事情先写作密信,等事了了,你第一时间带进去,转交给我家小郎君。眼下我还要回去府里头,大堆的事情要我处理。”
她如今已经愈发像个理院子杂事的大使女了,很有些独当一面的架势,非夜点了头,忍不住打趣两句:“先前我听院子里头的同僚都传说,你对那小郎君很是上心,难不成你当真生出日后不干退休了,便去这小郎君身边当妾室伺候的念头来了?”
本就是玩笑,拾月也抿着唇笑起来:“怎么不行,镇国公世子,未来的镇国公,我便是去混个良妾之位,日后的日子也过的舒坦!更不提明世子本就随和大方,这日子你可不知有多神仙,你可羡慕不来。”
两人在这说不尽的玩笑,不知外头有一抹衣角贴在墙角处,听完了他们说的这些打趣,这才悄悄离去。
待走得远了,到了无人处,这憎恶的声音才敢骂出口:“阴阳颠倒,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处?不过是旁人不要的货色,连自家人都嫌弃。运气好一时借了东风傍身,还当真觉得自己会乘风而起,倒也引得你们这些人趋之若鹜,赶着趟去捧她的臭脚!呸!一个个尽是不要脸的人!”
而沧海楼之中,明棠丝毫不知这些咒骂。
自然,她若是知道这些咒骂,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在这一刻,恐怕多少咒骂也不如她手中当下捧着的这一本画册叫人震撼欲死。
“这……这……”
明棠是被谢不倾强塞着看的,却不想翻开瞥了一眼,险些上不来一口气,将自己当场呛死在这。
她红着脸立即将其阖上,如同拿了本烫手山芋似的,一下子丢得远远的。
谢不倾却从后头笼住已然洗漱好的明棠,轻轻地含住她的耳尖,低哑地笑:“怎么,喜欢哪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