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可伤着郎君了?

明棠也不知与自己的使女打趣犯了什么天条,转头一看,只瞧见个青衣幕篱的窈窕女郎牵着另外一个年纪小些的,正渐渐远去。

她身上的衣裳有些旧了,只背影瞧着十分纤美,倒忽略了她这衣裳陈旧。

明棠不大感兴趣,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鸣琴撇嘴:“同她何干?”

双采也不大高兴:“旁人家里的事情,还需要她指手画脚的?”

这两个一同说话,拾月也觉得新鲜,看样子明棠在女郎里头当真是很讨人喜欢的,也难怪周时意慧眼识珠,愿意跟着明棠跑。

那头巡检的小卒已然检查好了,既收了钱,又认得明家的家徽,一点儿没为难他们,让他们这一行车队进山去了。

双采坐在车里头,瞧着还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她平素里是个和缓性子,明棠也觉得新鲜,便逗她:“怎么了,是瞧她不顺眼了?原来我这个做主子的还很得人心,你们都看不得旁人冒犯我。”

双采眉头皱着,确实不大高兴:“若是府里头的女郎们说说也就罢了,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郎,随意品评陌生的郎君,难不成不是她没有礼数?”

明棠抓一把蜜饯放在她掌心,笑起来:“你若实在生气,追上去骂她一顿,就说我叫你去骂的。”

这就显然是玩笑了,双采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总是郎君好脾气,若是换了旁人家里的郎君,怕是要找她们麻烦。”

明棠笑而不语。

她脾气可不好,也不是宽和待人的性子,只是如今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懒怠同她计较太多。

这女郎一瞧便不是富贵出身,日后也见不着面,明棠向来不在不值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马车一路朝着明棠的温泉庄子去了。

明棠这温泉庄子,说起来为何惹高老夫人眼红,乃是因这宅子并非从旁人手里买下来的,而是自建的。

明棠生母沈氏出身江南百年望族,嫁妆极其丰厚,且很有些读书人的脾性,不喜旁人用过的东西。正如她在镇国公府之中拔地而起一座潇湘阁一样,她因受不了上京的寒凉,要一个温泉庄子,也只肯买块地皮自己建一个。

这天上掉下一块儿砖来都能砸中一个王侯贵族的上京城里,寸土寸金,好地方都给皇族士族占了,沈氏能从里头买下个地段绝佳的位置来扒干净建庄子,可见沈氏之资。

她自己建一个庄子还不够,还在山下买了好些地,令庄中的仆役在山下耕种,吃食皆只用自家地里出产的,这些田地同样价值不菲。

双采几个都不曾来过温泉庄子,忍不住探头探脑往前看,待看见那庄子时,满目都露出好奇来。

只有鸣琴一人十分难受——她是跟过沈氏最后几年的,知道这位夫人的嫁妆何等丰厚,一来这温泉山庄,便想起那些本应该属于明棠的嫁妆被高老夫人一口昧下,心里气得发苦。

明棠知道她为何不虞,笑着拍拍她的手:“且叫她多捂一些时日,过段时间便叫她拿回来。”

因明棠不是临时起意,早在去之前几日就派人给庄子送了信,如今庄子瞧着打扫一新,着实是个清雅至极的富贵门庭。

马车在门前停下,主仆几人都下了车,后头的刘嬷嬷也推着明以渐过来。

刘嬷嬷并不知明棠与明以渐的官司,还记恨着所谓明棠骂他没教养的事儿,对明棠没一分好脸色。

明棠也不搭理她,只看庄子门前早已候着十来个仆从,男女老少皆有。

见明棠走上前来,众人皆纷纷行礼请安,为首的是个四十几许的男子,很是恭敬地拱手:“请郎君安。”

明棠来之前便已然问清了庄中人口,知道这男子是如今庄上的肖管事,虚扶了一把:“肖管事请起。”

肖管事几乎是眼含热泪,不住地说起这些年庄中没个主子,仆役们做事也没个盼头,常被周遭其他府邸的仆役笑话,如今明棠来了,庄子可算是有主了。

他这样热切,明棠却知晓他的意思是哭穷。

她这些年是在乡下,接济不了他们,可这温泉庄子名下的田地年年产出不少,那钱不曾进她的口袋子,只是被他这管事调配了,怎好在自己面前哭穷?

但他要哭,明棠也会装听不懂,任他说得口都干了,明棠也没有掏钱的意思。

肖管事只觉得这小主子光生了一张漂亮脸皮,没有当年的沈夫人半分聪慧,脸上讪讪的,不再说了,只带着她到正院先安置下来。

而至于后头跟着的明以渐,明棠虽一句话没说,肖管事这人精也看出他是个不大讨喜的主子,将他安排去了离明棠有些远的偏院去了。

刘嬷嬷在后头嘟嘟囔囔的,大抵是对这等安排不满。

明棠可不管她不满,安置下来之后也是饭点儿了,阿丽自告奋勇出去小厨房做饭,双采便跟着去打下手。

却不想她二人去了好一阵子都不曾回来,鸣琴以为出什么事儿了,正待亲自去小厨房一看,外头却传来陌生丫头说话的嗓音。

明棠以为是肖管事安排过来伺候的使女,没太在意:“鸣琴,你去打发了,只说我已然带了自己惯用的使女,不用旁人伺候。”

却不想她的话还不曾说完,外头的声音里居然还掺进来了男子说话的声音,说着说着,竟好似还冲突起来。

明棠眉头皱了皱,带着拾月往外走。

谁曾想她才刚刚走出门去,迎面便砸过来一团东西,拾月还没来得及出手将那东西挡下来,便听见耳边一道急声:“郎君小心!”

一个身影飞掠过来,将那东西一把抱住,自己却因跑得太快,一下子摔倒在地。

明棠瞧见那是个护院短打模样的青年人,生得剑眉星目,俊朗非凡,只是这一下跌得灰头土脸的,被他抱在怀里的东西也摔破了,怔忪了一下。

那是个花样有些老旧的手炉,里头盛着的热水一下子撒了他满手,将他的手背都烫红了。

他却毫不在乎,明明痛得龇牙咧嘴,却还关切地往明棠处看:“可伤着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