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等明棠日后娶媳妇,自然也会疼人。

十一月下的天时,地处北边的上京城已然很有些凉意。

高老夫人缩在屋中,怔怔地透过窗看外头枯萎凋零的老树,便听得外头有人来禀告,说是明棠向掌事的三夫人支了马车,因如今天气渐寒,想去京畿荆山的温泉庄子上赏玩几日,已然收拾了箱笼要走了。

高老夫人很有几日不曾听到明棠的名字,但一听见她的名姓,便实在止不住地头疼。

明棠说起的那庄子是其母沈氏自江南嫁过来之后置办的私产,在青云山脉的主峰荆山之中,地段极好,与皇亲毗邻。那宅子高老夫人眼热了许久,只是后来没在沈氏的遗物之中寻到地契,想来是沈氏留给了明棠。

高老夫人越想越不快,头又开始突突地跳,忍不住将手中的翡翠佛珠往桌案上一拍:“她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祖母!要出门去也不说一声,显然是不将老身放在眼里!”

可她实在没个正当缘故拘着明棠。

前些日子被明棠打了个时间差,还不知道齐若敏与明以江的事儿便逢头风发作,明棠又恰巧吵嚷着要退婚,实在聒噪,她便没允准。却不料如今全府上下都知道她不允棠退一桩绿帽子姻亲,正窃窃私语着,到底失了人心。

如今她若又不肯明棠去自个儿的庄子上赏玩,下头指不定如何编排她。

只是若要高老夫人咽下这一口气来,她又实在不快。

叶氏的脸还没好,窝窝囊囊地在一边伺候,见高老夫人脸色不虞,大着胆子劝她:“母亲有疾,她不在府中侍疾,反倒要去外头玩儿,可见并不真心将母亲当做祖母,实在不孝。”

高老夫人本就烦心,一听叶氏的话,怒从心起:“你就会动嘴皮子上眼药,来来回回说她不孝,对付她你却没一点儿办法!你少说没用的废话,惹人心烦。”

明棠这小鬼一肚子的心眼子,光是齐若敏那事,高老夫人便花了不知多少心思来缪补。

她素来是爱个好名声的,只得亡羊补牢地放出自己是病了不知此事的消息去,将齐家与明棠的婚事退了。

但她却实在不舍得斥责明以江,只怪罪那齐若敏水性杨花,看不上明棠便勾搭她的好江儿,严令三夫人管束着,不许那齐若敏再与明以江接触。

可惜这也没太大效用,府中人多少不买账不说,如今京中也传的厉害。

人本就生性爱热闹,消息越说越是离谱,她名声受损不说,最叫她觉得可恨的便是,早就相看了的诚毅公嫡孙女儿周时意,竟然舍了她的江儿不要,非缠着明棠跑。

偏生诚毅公世子夫人还当真让人过来探了口风,也不知她看中明棠哪一点。

这小野种!

高老夫人越想越气绝。

明棠要去荆山玩,那便去,那点子病秧子身子,也不怕把自己颠簸死!

她便是要去,高老夫人也不让她得意,将人喊过来,这般那般吩咐了一番。

而被高老夫人狠狠念叨着的明棠,身上正套着厚厚的衣裳,外头搭了件儿着毛茸茸的氅衣,看着鸣琴与双采收拾箱笼。

明宜宓来看她的时候,明棠正抱着个手炉不肯撒手,就差将怕冷二字写在脸上了。

“棠弟!”明宜宓喊她。

明棠许久不曾见明宜宓,自上回遭了二夫人暗算吃了有毒的菌子,明宜宓便一直在院子里头养着,也不知是不是那菌子引出了一起子后遗症来,后来动不动就小病小痛的,明棠也不好去打搅她养病。

如今见她容光焕发地出来了,明棠心中也带了几分高兴,含笑看她:“大姊姊。”

“棠弟太见外了些,你若肯,就同我那个牙牙学语的胞弟一样喊我宓姐姐就是,以序齿喊着实在有些生疏了。”

明宜宓极喜欢看明棠笑起来的模样,只在心中长叹明棠没有早些回来,若她年龄尚小时就在身边,定是个玉雪可爱的小童子,能叫她随便搓揉。

她眼中是真心喜爱,明棠自然愿意与她亲近,笑着点头。

而明宜宓见她这样乖巧,手痒终是忍不住了,也伸手去揉捏明棠垂下来的发尾,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我没个亲生的妹妹,若棠弟是妹妹就好。”

明棠失笑,意味深长地问起:“若当真是,可就要头疼了。”

若真是个妹妹,明家这窝子血雨腥风必然更加热烈,四房会如何想,那可真不一定。

只是这话题未必没趣,明棠甚至从未想过恢复女儿身之事,于是转而问起明宜宓的身子:“宓姐姐如今出来走动,可是身子大好了?”

“好多了,日日闷着也不痛快。”明宜筱脸上笑意不改。

但明棠打量她,见她两颊都有些瘦凹了进去,清减了许多,下巴尖尖的,很有些不是滋味,心下难免还是有些担忧:“宓姐姐,我这话说得有些不大中听,但我实在担忧你的身子,可有再请良医看看?”

明宜宓见她是真心关怀,脸上的笑意也夹杂了些郁郁:“阿娘也这般说,瞧我的气色总不见好,只是宫中的太医也请了好几个来看,皆说体内的余毒都清了,并无什么不好的,说我只是身子有些亏空,补一个冬日就好。”

明棠想起谢不倾手里头总有些了不起的人,下回可以趁机问问她,于是仔仔细细地问起她是有哪里不适。

明宜宓便揉捏起自己的四肢,说起自己这些日子总是觉得四肢疼痛,有时候还有些肿,畏寒畏冷,如同风寒似的。这些症状她也与请平安脉的医者说了,医者们却说这也算不上大病痛,是在屋中躺久了所致。

见明棠皱起眉头来,满脸忧色,明宜宓经不住一笑:“哪里是什么大病,许也是我这些时日养病不出远门,躺硬了浑身骨头所致,不碍事。”

明棠却仍旧反复叮嘱:“宓姐姐不可掉以轻心,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若是常常病痛,不若换些医者看看。”

明宜筱捂着嘴笑了:“好了好了,晓得了,我们棠弟这样会关切人,日后娶媳妇儿定然也是会体贴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