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以明棠献美

拾月深悔自己为何非要去拿那毒药,自以为是在寿宴的一墙之隔,没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反倒将明棠置于险境,若明棠出事,她难辞其咎。

拾月不敢耽搁,随手捉了个路过的使女,问起可曾见到明家三郎君。

那使女摇头,却捧出一只小佩囊,道:“我在东边的花园子里曾捡到此物,可是尊府郎君之物?”

拾月跟随明棠,必是将她一切细节记住,这佩囊绣着海水纹朝日,正是明棠今日带的那个。

“你领我去。”

她沉吟片刻,令这使女带她前去。

而明棠此刻,正躲在一假山之中。

方才拾月回去取茶水,她便想是否会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她弄走,今日这药谁都有可能下,她不可大意轻敌。

她在金宫之中确实学过一些药粉的制作,用处各不相同,但只精通配方与其作用,并不通医理药理,静坐片刻,从自己身上的症状依稀辨认出自己所中的药物是迷药,能使人晕眩、丧失行动力,并无催情作用,不是媚药情毒之流,亦不是害人性命的绝命药。

背后下手之人,要将她迷晕了作甚?

迷晕只不过是控制她的手段,必是要将她带去何处。

故而明棠顾不上等拾月回来,藏好自己反是要事,只在地上留了个佩囊以作提示,见一侧有一处假山造景,其中石缝不少,正好观望,便潜入其中藏住,静静看着。

想来也是好笑,她自打回上京伊始,这一路上不知中了多少招,下药的人还次次不一样。这些人明面上一个胆都不敢露,皆躲在背地里下药。

不过这药的药性确实了不得,明棠缩在假山之中,不过片刻就已然觉得眼皮发沉,抵挡不住困倦,只好不停地掐住自己的大腿,以疼痛促使自己清醒。

不消片刻,就看到一个使女面色匆匆而来。

她在原地转了一会儿,显然是在寻人,但没瞧见明棠,脸上有些发苦,只得将明棠丢下示意拾月的佩囊给捡走了。

捡她的佩囊作甚?

明棠迟迟不见拾月归来,正在思索是不是这使女捡走了佩囊正是为了引走拾月,却等来了先前在门口纠缠嘲讽于她的几个纨绔。

这几个人嘻嘻笑笑的,挤眉弄眼。其中有一人贼眉鼠眼,邀功似的吹嘘:“我那药顶顶好用,等回头找到她,就将她送到世子院子里去,保准世子回来前她都醒不过来。而且这药有一好处,虽使人昏迷不得动弹,却不是全然昏死过去,比个昏死人有趣味得多,世子爷定然嘉奖我等会来事。”

“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大好……毕竟也是镇国公府的人。”

“你怕什么,反正方才是她自个儿要离席的,找不见人也和咱们没干系。再说了,镇国公府一点儿也不在意她这半道儿回来的郎君,没了就没了。你当明以江指望她回来和他抢世子之位?”

“可是……”

其余几人不耐烦起来,立即打断:“拍世子马屁的机会也不是天天有,你若胆子小,回头向世子邀功,你可别来!咱们特意没把此事告诉另外几个,正是愿意提携你,想不到你小子倒没一点儿上进心。”

几个人说了几句,又觉失语,在周围找了两圈儿,没找着明棠,把胆小的那个留在此处继续找,另外几个去了旁边找。

听了他们的话,明棠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可笑——魏烜的头七都不知过了多少日了,他们还在巴望着和魏烜邀功!

不过如此也好,明棠正想着给这些人一些教训,他们反倒想拿自己献美给魏烜,那就别怪她下手狠辣了。

被留下那个纨绔转了两圈也没有看见明棠,走到一侧的假山前垂头丧气地一坐,咒骂起来:“一个病秧子,也这么能跑,真是该死!”

不料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猛地一下将他扯倒,掉进假山的缝隙之中。

他吓得要叫,口中忽然被塞入一颗甜腻腻的药丸,入口即化,吐都吐不及。

拾月跟着那使女往前走,眼见着越走越偏,在脑中构想了一番永亲王府的布局,这处分明不是什么东边的花园子。

“还没到?”

“有些远,还请姐姐再等等。”

她又绕过了一道垂花门。

拾月跟在她身后,耐心尽失,而就在她转过垂花门的那一刻,带路的使女忽然不见了——此处花木深深,左右皆有小径,她这是躲入了小径之中,想叫拾月在此迷路?

那她可打错算盘了。

拾月几乎不用如何想,直接往右手边的小径走去,脚下只稍稍用了些内力,便已然逮住那疾步跑走的使女,咧嘴一笑:“这是要往哪儿去?”

虽然是易容过的样貌,但人的眼睛却无法掩藏,拾月手上也沾过人命,她眼中沁出与笑意相反的暴怒杀意:“我家郎君呢。”

那使女还要狡辩:“我不知道……”

拾月狠狠一扯她的头发,另外一只手紧扣在她的脖颈上,掐得这使女翻起白眼,再用用力就能扭断她这脆弱的咽喉:“我懒怠和你多说,带路!你再废话,今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还想掰开拾月的手,可她那点力气对上习武的拾月堪比蜉蝣撼树,拾月越掐越紧,她的脸都涨得发紫,终于察觉到拾月不是吓唬她,是真有杀她之意。

人皆有趋利避害之本能,她当真怕了,连忙点头。

拾月松开了掐着她的手,却仍旧抓住她的衣领,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她带着拾月往来时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拾月问她:“今次打的什么算盘,一五一十说来。”

那使女初时还不肯说,拾月一脚将她踢倒,她狼狈地跌了一跤,这才哭哭啼啼地说起。

她是魏烜院子里仅有的几个使女之一,平日里洒扫守门,那几个纨绔子弟与魏烜的关系一向甚好,常常寻摸可心的俊俏郎君上贡给魏烜享用,她便负责打打下手,遮掩行迹,开门锁门。

今次他们又来了,说是这次要下手的是明棠。她知道明棠的身份与往日那些男子不同,不敢动手,但那几个纨绔威逼利诱,她没了办法,只好答应。

送加料茶水的丫头是她安排的,她则在外头等着明棠出来,将失去反抗能力的明棠带给那几个纨绔。只是她算错了时间,过来的时候不曾见到明棠,只捡到了明棠身上的佩囊。

她给那几个纨绔报了信,正欲回席面上去寻明棠的时候,便与来找明棠的拾月撞见。

听拾月问起她可曾见面明棠,她便以为那几个纨绔得手了,也是心一横,干脆以佩囊为饵,想把拾月骗到此处令她迷路,也省的她发现明棠不见了。

其实这手法说起来实在低劣,但正是因为太过低劣,拾月杀惯了人,却没料到他们几个人在背地里如此动手,

拾月大感自己做从龙卫日久,却忽视了堤溃蚁孔,心中愈发焦急千万不要出事——她拿从龙卫的俸禄,本就要好好办事;这几日在明棠身边,也能察觉到这位新主子待人宽和,性子温静,伺候她可比在从龙卫舔血舒坦多了,若她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真可以提头去见九千岁了。

她心中心乱如麻,那使女也一路带着她走小路往后院而去。

这路上荒芜,却甚而可见几段撕碎的衣裳,料子被雨打风吹催得稀烂,上头沾着的血迹都干成了凝块儿,也不知在这小路上呆了多久。

可见这伙子人私下里联合起来,给魏烜送了不知道多少人去!

拾月耐住一刀杀了她的心,看着她轻车熟路地走进一处花木掩映的小门,拾月跟着她进去,却闻见一股子甜腻的香气。

一个麻袋忽然从天而降,拾月猛得后退一步,欲摸袖中暗器的手却被人握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