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啊?”
韩遂有些不解,“他刚刚来到凉州之时的态度可是十分强硬,非要让我们在冀州与兖州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无论我们如何推诿,都没有丝毫用处。”
“我看那程昱根本不像是不敢翻脸的模样啊。”
贾诩却道:“当时,将军与冀州的关系恶劣,谁也说不定冀州的使者究竟会不会来,程昱让将军做出选择,但是其实将军的选择只有一个。”
“那程昱自然敢这么说,但是当真的有另一个选择摆在将军面前的时候,他还敢如之前那般强硬吗?”
韩遂一怔,“这倒也是。”
“先前,我们都不知道冀州使者要来的消息曹操的人便已经来了。”
“我们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尚未确定的消息来与曹操结怨。”
“西凉已经与冀州的许云逸结仇,不能再多曹操这个敌人了。”
“可是现在,冀州使者带着皇帝的诏书来到我们西凉,这摆明了是有缓和的余地。”
贾诩微微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如今的局势是曹操、刘璋、孙坚与许云逸争夺天下霸权的战争,我们西凉掺杂在其中,本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对曹操、刘璋、孙坚的联盟,还是对许云逸,我们都是一大助力。”
“尤其是现在,在过去的一年里,曹操在占尽先机的情况下,还是被许云逸挽回了不小的颓势,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有了这一个冬季的沉淀和休养,来年的战争只怕会更加激烈。”
“曹操不能失去我们这个盟友,是以当冀州的使者到了凉州的那一刻,程昱若是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可能与我们翻脸。”
“哦。”
韩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不论程昱看出什么破绽没有,他都只能说没有。”
“我们起码在明面上已经给了他不少的尊重,甚至不惜陪他演了一场戏。”
“可实际上,我们便是正大光明地接见冀州使者,他又能如何?”
“现在的主动权是在我们的手中,可由不得他程昱了!”
“可是这么一来……”马腾微微皱着眉头,“程昱究竟有没有看出什么来,我们也就难以断定。”
“这关乎到的可是我们之后的谋略和计划。”
“虽说现在主动权是在我们的手中,但是如果能瞒着程昱终究还是好的。”
“至少现在他们还是我们的盟友,以后极有可能还是,我们不能将彼此的关系闹得太僵。”
“贾诩先生,不知道你可别的办法?”
他抬起眸子,看向了贾诩。
贾诩神色平静,淡淡地道:“二位将军可曾想过一点。”
“其实程昱并没有见过这位从冀州来的使者,即便他知道这位使者是许云逸的好友,他最多也只是见过画像之类的。”
“绝对不可能真的亲眼见过,再加上二位将军找来的顶替之人与那位姓赵的使者之间又有几分相似。”
“程昱是不可能从这颗人头上看出什么破绽来的。”
“但是,他偏偏又这么去看了,依在下看来当时他看人头是假,看二位将军才是真吧。”
马腾、韩遂一愣。
是啊!
这么明显的一点,他们之前竟然从来都没有察觉到。
他们也算与冀州来的使者刚刚见过一面。
可是现在过了这么久,他们又饮了不少酒,现在对于那位使者不过只能勉强有一个印象,根本就记不太清真正的模样。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老赵相貌过于普通,除了有些猥琐的气质之外,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特征所致。
若是来的周瑜、诸葛亮那种凤毛麟角的俊才,怕是想要假装都假装不来吧。
程昱并没有见过冀州的使者,最多只是见过画像,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贾诩说得不错,与其说程昱当时是在看人头,不如说是在看他们二人。
这么一来,事情的焦点就变成了。
他们二人在当时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马腾、韩遂不知道。
他们现在只记得自己当时心里十分紧张了。
在神情、动作上有没有表现出来,他们并不能完全确定。
但……可能是有吧!
马腾、韩遂都在仔细地回想着他们与程昱见面时的细节,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程昱提醒道:“二位将军,其实不论程昱看出来了没有,对于我们都是一样的。”
“至少从明面上,就算他看破了什么,但是他没有揭穿,就说明他愿意与我们演这一场戏。”
“那我们就继续与他演下去,就够了。”
“不过……”
说到这里,贾诩略微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曹操和许霄,才能让西凉从中得利,也许还要待见过冀州的使者之后在下定论为好。”
“二位将军说呢?”
马腾、韩遂彼此对视了一眼,接是微微点头。
连冀州的使者都没有见,许霄的使者来西凉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想消弭恩怨,拉拢他们为盟友,那开出的条件又是什么。
这些也将深刻影响到,他们对程昱和曹操的态度。
“二位将军,且记住。”
最后,贾诩又不忘提醒一句道:“不论那冀州的使者带来的是什么消息,说了什么话,都万万不可将此人处死。”
“此人不仅是许云逸的好友,还是十分普通的一个人,我听闻他当初在袁绍麾下时只是一个普通的运粮官副手。”
“之后到了许云逸的麾下,也没有一官半职,基本上就是在邺城之内吃喝买醉,荒唐度日。”
“这样的一个人,杀了他对我们没有任何用处,只会为我们招惹来无尽的祸端。”
“一定不要让许云逸的怒火尽数转移到西凉,我们难以承受!”
马腾、韩遂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别看现在许霄和曹操都争着派使者来,想要与他交好。
可实际上,他们西凉的势力比起曹操来都有不小的差距,别说是和许云逸比了。
这个他们两位当将军的最清楚了。
过去的一年里,吕布、高顺、狼骑和陷阵营真的给他们留下太深的印象了。
马腾略微思忖了片刻又道:“贾诩先生,加入冀州的使者真的是来与我们求和,而且还开出了不小的筹码。”
“我们又该如何选择?”
“我们是该选择曹操,还是许云逸!”
贾诩双眼微眯,淡淡地道:“就如之前在下与二位将军谈过的那样,对于我们西凉来说,最好的方式不是加入其中的任何一方,而是要从中斡旋,制衡。”
“之前许云逸势大,天下没有一家诸侯能比,我们帮曹操、刘璋、孙坚,帮助他们来制衡许霄。”
“但是如果有一天,许云逸势弱,我们就要去帮许云逸来制衡曹操。”
“二位将军一定要记住,唯有当许云逸与曹操、孙坚、刘璋彼此势力相当、共存时,西凉才是香饽饽,才有容身之所。”
“否则,一定让其中灭掉另一方,西凉就不再拥有之前的那般价值,就会如之前那么多的诸侯一样被彻底吞并。”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哪方更弱,我们就要帮谁。”
“那以贾诩先生来看,曹操和许云逸之间究竟谁更加弱呢?”
韩遂追问道。
贾诩道:“之前,许云逸一人坐拥冀州、幽州、并州、徐州,又休养生息数年之久,又上下一体,是一个真正的整体。”
“即便是曹操、刘璋、孙坚三方势力合在一起,与许云逸比起来,最多也不过是兵力上略微占据几分优势罢了。”
“可实际上,真的要拼起来,会胜的依旧是许云逸。”
“这一点,从曹操、刘璋、孙坚三人抢占先机,取得极大优势之后,还是被许云逸扭转了颓势,就可以看出一二。”
“在接连灭掉,袁术和公孙瓒之后,许云逸就是天底下最为强大的诸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马腾追问道。
贾诩的寥寥数语,就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原来,天下大势,那么复杂的事情,竟然也可以变得这么简单、清晰。
怪不得就连当初的董卓都对此人那么敬重。
“谈及这个,其实与之前还是一样的问题。”
“先机!”
贾诩那张有些老实、木讷的脸上似乎在刹那间迸发出一丝精光。.
而着一丝精光竟然让他那张普通的面容也变得不再平凡了。
“许云逸已经失去了先机,即便在今年的后半段,他是打了不少胜仗,可大体局面未改。”
“在战场之上处处受制的依旧是他许云逸,每拿下一座城池,他都要付出比平时十倍,甚至是百倍的代价。”
“许云逸一定不愿意这样做。”
“想要改变局面他就得破局,可是想要破局哪有那么容易。”
“曹操不是寻常的人物,在孙坚、刘璋的麾下也有不世出的奇才。”
“当许云逸想到找回先机的时候,他们也同样会用尽办法来保住自己现在的优势,从而利用自己的优势来转化为胜机。”
马腾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现如今在势力上占据优势的依旧是许云逸,但是在整体占据上占据优势的却是曹操、孙坚和刘璋。”
“许云逸想要破局……所以他派使者来到了我们西凉,就是想从我们西凉打开一个突破口!”
“是了,一定是!”
在刹那间,马腾恍然大悟,似乎他已经看破了一切!
“或许我们并没有打多少胜仗,为许云逸带来多大的损失,但是有我们在,就注定了会牵制许云逸至少七、八万大军,让他无法倾尽全力去对付曹操、孙坚和刘璋。”
“但是如果没有了我们的威胁,正面战场上就会多出这么多的兵力来。”
“许云逸也就更容易掌控战场上的局势!”
贾诩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其实在他的是心里十分清楚。
除了拉拢西凉之外,还有更加干脆的一种方式,那就是彻底将西凉除去。
唯有如此才能没有后患。
否则,就算西凉与冀州达成了一致协议,不再为敌。
谁又能保证马腾、韩遂一定就不会反水呢?
许云逸终究无法清净。
不过,他却没有将这一条意见说出来。
马腾、韩遂不是明主,想要在这个乱世之中生存下去实在是太难了。
而他想要的不是所谓的功名利禄、富贵荣华。
他只是想在这个乱世之中活下去罢了。
马腾、韩遂不是他的主公,只是他暂时的寄居之所。
他能说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剩下的,要看看冀州来的使者究竟是什么态度了。
马腾、韩遂在选择,他也未尝不是在选择。
他要找一方真正能护他周全的势力。
这一方势力可以是马腾、韩遂,可以是曹操、孙坚、刘表,同时也可以是许云逸。
“既然如此,我们还等着干什么,快快将那冀州的使者带上来问话便是!”
韩遂道。
“也好。”
马腾点了点头,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去将冀州的使者请来问话!”
“喏!”
兵卒双手抱拳领命,快步退下。
没过多久,他们就带着老赵大步走了进来。
只不过,现在的老赵可不再是之前那般五花大绑的模样,旁边的兵卒也不敢再如之前那般对他不敬。
而是客客气气地,不敢有丝毫怠慢。
老赵则是趾高气扬地仰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差点……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没了。
没想到,西凉兵只是将他带下去,就给他松绑,暂时关了起来。
甚至在关他的房间之内,还摆在一些酒肉。
当时的老赵一下子就心里崩溃了。
人人都是,在死囚死之前会吃一些好的。
他……他真的要被砍头了吗?
许云逸,可真是害死我了!
可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后,竟然就有人带他走了。
而且态度了还十分恭敬。
老赵这才反应过来,可能……之前他经历的那一切都是一场戏。
演给别人看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