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邺城前往界桥的路上。
许褚、赵云、典韦正领军缓缓地向前行进着。
今日是第六天了,他们的行军速度变得越发慢了起来。
原本就算是拖延时日,一日也要走上三个时辰。
可是现在就连两个时辰都走不到了。
若不是许褚在军中威望甚高,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质疑,更不会胆敢违背,如今这支万余人的冀州军内部恐怕早已经议论纷纷。
他们是要急行军敢去救援的,现如今却如同在游山玩水一般悠闲。
而更令他们感到诧异不已的是公孙瓒的反应。
在许褚下令减缓行军速度之后不久,公孙瓒便下令撤回了所有的军队,并未如之前一般继续对鞠义、徐荣、吕布等掀起猛攻。
许褚还没到,之前那岌岌可危的形势便已经止住了。
不过,止住颓势是不够的,他们想要的是彻底击溃公孙瓒。
此时,许霄、许褚、赵云、典韦四人正在营帐之中商议着这件事。
“小弟,你的策略果然有用,我们只是减缓了行军速度而已,竟然就直接让公孙瓒撤军了。”
许褚大笑了一声,“虽然俺还不知道是为何,但这对我们而言也称得上是一桩喜事了!”
“是啊。”
典韦也脸上带笑,啧啧称奇道:“先生,神了!真的是太神了!”
“恐怕就是我们急行军赶到了界桥,也不会有这等效果吧。”
唯有赵云还在冥思苦想,“先生,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霄淡淡一笑,看着赵云道:“子龙,以你之才应该知道的。”
赵云微微皱着眉头,道:“实不相瞒,我确实猜到了一些细节,但是这究竟是为何,我却依旧有些不解。”
许霄微微颔首,示意赵云说来听听。
赵云则接着道:“公孙瓒不敢出兵原因不难解释,无非是因为我们忽然之间刻意延缓了行军速度,令公孙瓒心存疑虑,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那公孙瓒可是拥有着十万大军,就算我们赶到,兵力也远远不及他,他为何如此谨慎?”
听到这里,许褚、典韦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疑惑。
是啊,他们不过万余人马,凭什么竟然令公孙瓒如此忌惮。
许霄微微一笑,道:“若公孙瓒面对的只是寻常的武将率领的军队,他自然不会做出这等反应,但是你们三位每一位都不是寻常的武将。”
“之前,我们一同打过了那么多场胜仗,几乎每一场都令人惊叹。”
“若我们此次遇见的是一个莽夫,他定然不会想这么多,但是公孙瓒不是莽夫,还有些智谋,越是这样的人心中想得越多,他认定了我们并非凡俗,所作出的每一步都有深意。”
“然而他又苦思冥想而不得,心中以为,斗计是斗不过了,反正他手里有十万大军,要远超我们,不如就在战场上硬碰硬取胜。”
赵云眼神一闪,连连点头道:“那公孙瓒又哪里知道,他这一切不过是他在自作聪明罢了,先生便是利用公孙瓒的自作聪明缓解了如今岌岌可危的形势。”
“兵书上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但是在这四者之外还有一条,攻心为上!”
“先生用的就是这攻心!”
许霄看着赵云,目露赞赏之色。
这赵云在历史上,征战四方,沙场厮杀,鲜有败绩,人称常胜将军。
只是跟在刘备的麾下未能受到重用,至死也不过是一个杂号将军。
但即便如此,赵云还是创出了赫赫威名,其能力可见一斑。
今世见之,果然厉害,不仅勇武无双,智谋也十分惊人,恐怕不在以统兵智谋著称的徐荣之下,智勇双全,着实难得。
这样的人,只需要稍微提点,日后定可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
许霄淡淡地道:“子龙,与人对敌,要寻其弱点,正所谓蛇打七寸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想要寻其弱点也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们知道敌人的弱点,敌人自己当然也知道,所以他会拼命地去掩藏或者是弥补自己的弱点。”
“这个时候便要学会变通,既然抓不到弱点,我们便抓优点。”
“优点和弱点之间往往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吕布的优点是勇武无双,当今天下除了子龙,恐怕没人再是他的对手,可他是怎么败在了公孙瓒的手下?”
“还是因为其勇武,太过勇武,所以会大意,会自以为是,最终中了公孙瓒的圈套,遗憾落败。”
“此次,我们面对公孙瓒时也是一样,公孙瓒与寻常的诸侯不同,他长期处于幽州边境与羌人作战,领兵经验丰富,心思缜密,有谋略。”
“而我正是利用了他这些,来解了我军在界桥岌岌可危的形势。”
“利用敌人的优点来击败敌人……”
赵云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许霄的一番话令他感觉茅塞顿开,仿若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原来仗还能这么打。
倒是许褚咧嘴笑道:“呵呵呵,这个啊,小弟跟俺说过,说起来倒是知道,不过真要去用,俺可瞅不准这时机。”
说完,又笑了起来。
许褚、典韦、赵云闻言也都忍俊不禁。
“先生,赵云多谢您提点之恩。”
赵云郑重地对着许霄拱了拱手。
他知道,这番话其实就是说给他听的,就是在提点他。
这令他心中很是感激。
“子龙,你这是做什么?”
还没等许霄开口,许褚便连忙将赵云扶了起来,“你,俺,还有子满,我们三人情同手足。”
他又指了指许霄道:“这是俺小弟,便是你们的兄弟,兄弟之间怎能如此见外。”
典韦连连摇头,道:“先生是先生,岂能与俺这等粗人当兄弟,不可不可!”
在他的心中一直将许霄当成主公的,这一层岂能逾越。
赵云也道:“我也认为不太合适,云逸先生何等人物,岂能与我等并列。”
“哈哈哈哈。”
许霄大笑,拉起典韦和赵云的手,“我大哥说得对,你们太过见外了,私底下我们兄弟相称即可。”
典韦、赵云还是不愿。
但禁不住许霄和许褚一通磨,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最后,四人一合计,许褚年纪最大,典韦次之,许霄与赵云同岁,却要比赵云大上几个月。
许霄第三,赵云第四。
赵四?
果然是天注定啊……
四人之间的排序是出来了,不过真要这么称呼典韦和赵云却怎么也改不口。
对此,许霄也并未多说什么,这种事终究是勉强不得,随他去吧。
过了一会儿,一切重回正轨。
许褚看着许霄问道:“小弟,如今我军在界桥岌岌可危的形势已经解了,我们应该尽快领军前往界桥,与鞠义、徐荣、吕布合兵一处再寻对策吧?”
“是啊,我以为也该尽快赶往界桥了。”
赵云也开口道:“先前,我们刻意延缓行军速度,邺城那边便数次催促,之后虽没了消息,但再拖延下去终究不好。”
然而许霄却道:“不急,慢慢来。”
“冀州那边不必担心,如今公孙瓒虽然已经退军,但是如今占据优势的终究还是公孙瓒。”
“袁绍若想反败为胜,我们是他唯一的希望,如今我们无论做什么,他都必须支持。”
“另外,既然知道了公孙瓒内心对我们忌惮不已,甚至完全收缩,召回所有兵力,等着我们到界桥再开战。”
“那我们又何必遂了他的意,他愿意等,那便让他等着就是。”
“即刻传下令去,我们便再次地休整数日吧。”
休整?!
又休整?!
还是休整几日?!
听到这几个字,许褚、赵云、典韦都是一怔,难以理解。
赵云对着许霄道:“先生,先前我们刻意延缓行军速度,是为了让公孙瓒起疑,解了我军在界桥岌岌可危的形势。”
“如今,又要延缓行军速度在此休整,是为何?”
“我们唯有到了界桥才能与公孙瓒交手,才能真正击败他,我们必须尽快前往界桥不是么?”
许褚、典韦都是一脸的困惑。
赵云所说的,恰好是他们想要问的。
许霄淡淡一笑,成竹在胸道:“我们是要在战场上才能击败公孙瓒,但是在我们到战场上与公孙瓒决战之前,却是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策略来削弱公孙瓒。”
“你们以为我在此休整,就是在此休整,殊不知我与公孙瓒之间的博弈早已开始了。”
“子龙,你不是说过攻心为上么?”
赵云闻言猛地双目一凝,似乎是抓住了一些什么。
许褚和典韦却依旧是一脸不解。
许霄轻笑一声,解释道:“如今,公孙瓒对我们畏之入虎,十分忌惮,甚至不惜撤回了所有的兵力,一心等着我们出现在界桥,再与我们决战,这点,你们是知道的。”
“但若是我们还以之前的速度行军,甚至干脆停下来驻扎,公孙瓒会怎么想?”
赵云目录思索之色,喃喃道:“公孙瓒定然以为,我们又出了什么计策,故而更加谨慎。”
“对。”
许霄颔首道:“他一定会这么想,而且会想得心力交瘁。”
“我们若不出现,他便会一直想下去,想我们会在什么时候到,想我们会用何等计策。”
“甚至,在公孙瓒的影响之下,十万幽州大军都会陷入到一片紧张、压抑的气氛之中。”
“在这种气氛之下时间一长,就算没有生变,其军队战力、士气、军心也定然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我们就在此地驻扎等着,便可做到这一步,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淡淡一笑,拿起卓在上的茶水来一饮而尽。
许褚、赵云、典韦却都好怔怔地,仿佛还未从许霄所说的谋划之中反应归来。
直到过了一会儿之后,赵云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着许霄拱了拱手道:“先生真乃天下奇才,赵云佩服!”
典韦也是一脸的惊叹。
唯有许褚一脸憨笑,道:“俺小弟,就是厉害!”
计策既然已经定下,许褚便立刻将军令传了下去。
全军在此休整。
至于期限,并没有言明。
什么时候能动,还得许霄说了算。
就这样,许褚、赵云、典韦率领的这万余军队又开始了休整。
一连几日过去了。
界桥的鞠义传来了信件,请他们尽快前往界桥,共同商议与公孙瓒的战事。
许褚并未理会。
他许褚是谁?
袁绍麾下,乃至整个天下的第一武将,当真以为谁都能跟他说道几句?
没过多久,冀州也穿来了消息,令许褚尽快行军,前往界桥。
许褚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回绝了。
很快,冀州在此传来了消息,这一次态度更为强硬,勒令许褚必须尽快行军。
许褚并未向袁绍说明缘由。
袁绍麾下势力复杂难测。
在历史上,曹操、袁绍官渡之战,不久出了一个二五仔么?
谁能确保现在不会再出现一个二五仔。
一旦他的策略被泄露出去可就不管用了。
而且,发现被耍了的公孙瓒极有可能会立马恢复对界桥的攻势。
鞠义、徐荣、吕布能不能守住,可不好说。
若是受不住,极有可能会导致全线崩盘,到那时再想反败为胜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要知道,现在他们面对的可是在边境时常与边境的外族作战的幽州军队。
而不是之前由流民、匪寇组成的黑山军。
这二者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于是在许霄的授意之下,许褚不禁没有说明缘由,还更加强硬,直言既然是他领兵,一切就必须以他为主,否则就换一个人来领军吧。
然后冀州方面沉默了。
现在除了许褚,还有谁能当此重任?
既然许褚执意如此,那便这么做吧。
就这样,许霄、许褚、赵云、典韦四人的耳朵终于清净了。
整日里都在休息,偶尔就近打猎、踏青。
明明是来增援打仗的,还真就成了游山玩水了。
而在另一边,公孙瓒面临的就是完全不同的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