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夜深了。
在严纲的军营里,一支七八千人的军队正缓缓走了出来。
他们人人身着黑甲,就连胯下战马也都用黑布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在黑夜的遮蔽之下,难以见行迹。
为首一将身姿挺拔,容貌不俗正是严纲。
他大笑道:“哈哈哈,许褚这个莽夫,竟然选择在那种地方安营,这不是找死么?”
“先前,许褚派出骑兵,突袭我军营地,致使我军伤亡惨重,今日,我必将之前的一切统统讨回来!”
在他的旁边,一位副将见状吹捧道:“将军高明!”
“许褚那个莽夫,怎么可能是将军你的对手。”
“此番怕是要倒霉喽!”
严纲冷笑,“一个小小的许褚罢了,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所忧虑的唯有徐荣和张郃而已。”
“这两位,尤其是那徐荣可是真正的世之名将,只有他才配当我严纲的对手。”
“为了对付他,我特意选择在今日出手!”
“那许褚不过刚刚到达冀州、幽州的边境正是人困马乏之时,为了保证军队的战力,他定然会令兵卒好生休息,又怎会想到,我恰好会选择今日出手!”
“只是可笑,那袁绍竟然如此昏聩,竟然让许褚这个莽夫当主帅,而让徐荣这样的当时之名将当副将,当真是可笑至极。”
“依我看来,何止是这一战,恐怕整个冀州都要落入主公的手中了!”
身旁的副将,又是一脸谄媚地吹捧。
毕竟,许褚么……
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
温酒斩华雄之名固然响亮。
但是若论谋略,那便是十个许褚也是不够看的。
却丝毫不知道,藏在许褚背后的还有一人。
而他们也正在不知不觉中落入那人的陷阱之中。
就这样,这支将近八千人的军队来到了许褚营地的外围。
看着这一片漆黑之中,仅有的几盏烛火以及稀松平常的守卫。
副将不由得笑道:“将军,果真不出您所料,敌军没有任何的防备。”
严纲一脸的轻蔑,“那是自然。”
“我早就说过了,区区许褚,我还不放在眼里!”
“只是,这徐荣人人都说他如何厉害,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守卫如此松散,怎当得起名将二字,当真是可笑至极!”
副将谄媚地道:“将军此番一举大破许褚、徐荣,定要名扬天下了!”
严纲回过头来,看了副将一眼,然后道:“你作为我的护卫,也会一样青史留名的!”
“那是自然,能给将军当副将正是末将的荣幸!”
副将赶忙双手抱拳道。
严纲笑了一声,然后道:“稍后,你领三千兵马绕指许褚军营后方发起突袭,以火为号。”
“我见火光从正门冲入,我们前后夹击,倒是要看看这许褚、徐荣还怎么逃!”
“喏!”
副将双手抱拳领命。
随后,带着三千兵马悄无声息地退去。
只见前路一片开阔,来去自如。
副将的心中不由得更是冷笑连连。
许褚这个莽夫,连驻扎之地都搞不明白,还当什么将军,当真可笑!
很快,他便来到了许褚营帐之后,合围之势已成,胜局已定!
副将一招手,“放箭!”
顿时在他的身后,有百余个弓箭手快步走上前来,一个个将浸了火油的箭点燃。
随着一声令下,近百个兵卒同时放箭。
只听见“砰”地一声,上百支箭顿时出现在了空中。
点点火光汇聚在一起,映照着整个黑夜都改变了颜色。
一时间火光漫天,地面上也宛如白昼!
嗖!嗖!嗖!
火箭落地,在风势的助长之下向着周围蔓延,很快就掀起了一场大火。
副将见状,将手中的兵卒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冲!”
其麾下兵马喊杀声震天,朝着冀州军的军营杀去!
正隐藏在冀州军营帐正前方的严纲见状,嘴角微微扬起。
冀州军火势已起,又遭到他们的突袭,定然是风声鹤唳,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不堪一击。
他只需要领军杀入,一顿冲杀,便可大获全胜!
“弟兄们,杀!”
严纲一声爆喝,一马当先,直直地朝着冀州军军营杀了过去。
在他的身后,幽州军的将士们紧紧相随。
“杀!杀啊!”
“生擒许褚!生擒徐荣!”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大有势如破竹,不可阻挡之势!
严纲冲在前方,到处张望着。
他在寻找许褚或者是徐荣的踪迹。
如果遇到许褚就躲远点,毕竟温酒斩华雄之名可不是吹的。
即便现如今他已经占尽了优势,可是在面对许褚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的把握。
但是若遇见的是徐荣,倒是可以一试。
然而,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
静!
实在是太静了!
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哀嚎,也根本不见任何冀州军兵卒的身影。
就在这时,从冀州军身后杀来的副将也冲到了这里。
两人刚碰面就知道坏了事了!
“你可曾见到冀州军的兵马?”
严纲皱着眉头问道。
“未曾!”
副将的脸上带着一丝诧异和惊慌。
两个人都逐渐反应了过来,恐怕是中计了!
“退!”
“快退!”
严纲连忙大喝道。
在他的旁边,副将也赶忙组织兵卒撤退。
他们前来突袭冀州军,冀州军却是一座空营。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许褚早已经料到了这一切,并且将计就计做出了应对。
他们此时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然而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之中,一道带着火苗的箭矢划过,落在了营地之内。
火光并不耀眼,但是倒映在严纲的双眸之中,却令他感受到了一丝绝望!
紧接着,天空之中越来越多带着火苗的箭矢出现了!
他们组成了一张张巨网,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在严纲的周围随处可见被箭射中,或是被点燃的兵卒,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哀嚎着。
营地里,浓烟漫天,呛得人直流眼泪,还伴随着一股隐隐可以闻见的肉香……
“退!”
“退!”
严纲大声呼喊着,想要组织兵卒退出去。
但是,到了现在,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他麾下的兵卒已经变成了一盘散沙,被吓得毫无斗志,士气全无,只顾得慌忙逃命,哪里还有任何的纪律性可言。
严纲屡次尝试虽有效果,但是终究还是无法挽救所有人,只好作罢,率领着那些还听从指挥的军队杀出,想要逃离这片火海。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从两侧各有一支军队杀出!
左侧一将,身着黑甲,身姿挺拔,脸型瘦削,透露着几分狠辣,乃是张郃。
右边一将,同样身着黑色盔甲,手中拿着一杆长枪,气势不凡,乃是徐荣。
从严纲中计,冲入他们设好的陷阱,到幽州军大乱,再到现如今严纲率领着麾下的兵马杀出,他们两人早就已经准备多时了!
“严纲休逃!张郃来也!”
“严纲匹夫,可识得我徐荣否!”
两位在三国时期第一流的大将以逸待劳携手杀来!
严纲见状顿时脸色微变!
他急忙查看周围的形势。
身后已经是火光漫天,没有退路。
前方又有强敌杀来!
这块看似空旷,四处皆可逃遁之地,竟然在此时变成了一个口袋。
被装在里面的就是他严纲,以及麾下这八千兵卒!
这次难了!
严纲神情凝重,他环视左右。
之前他领军前来时有八千人马,但是到了现在却只剩下五千余人跟随着他杀出。
这么短的时间里,伤亡接近一半!
这种恐怖的概率,着实是太夸张了!
一时间他整颗心都完全沉入了谷底。
不过,作为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将,严纲还是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
在这种艰难的局面之下,他并没有完全丧失信念,反而令他愈发地沉稳了下来。
事到如今,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杀出去,或者死!
他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武器,大喝道:“幽州的儿郎们,你们都是边境的勇士!如今我们身处逆境,是要拼死一搏,随我杀出去,还是跪下祈求苟活!”
“你们要如何选择,有谁愿再随我一战!”
严纲在幽州军中的地位,声望本就极高,现如今正是身处绝境,人心惶惶之际,由他来振臂一呼,瞬间就成为了所有幽州兵卒的主心骨。
他们忽然之间记了起来,他们在战场上所打过的那些胜仗,经历过的那些逆境。
既然之前能过去,这一次一定也能!
他们是边境抗击外族的勇士,是令人闻名而色变的幽州军团!
瞬间,刚刚已经消散的军心便恢复、凝聚了起来。
“战!战!战!”
幽州兵卒士气大振,振臂高呼。
在边境扬威,所向披靡的幽州军团回来了!
徐荣、张郃见状神色间都带着些诧异之色。
他们没有想到,严纲为何能在这么段的时间之内,令军队的士气再次振奋起来。
真不愧是在公孙瓒麾下的大将,“白马义从”的统帅!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能令这徐荣和张郃的神情发生任何的变化。
别看现在幽州军的士气已经恢复,但是他们是以逸待劳,两面夹击,而且在兵卒数量上还占据着优势。
便是正面冲杀又如何?
他们何惧一战!
两支军队如同两条钢铁洪流一般对撞在了一起,互相厮杀。
徐荣和张郃清楚地知道,现在的严纲就是幽州军的士气来源。
只要能杀死严纲,整支幽州军便会群龙无首,在瞬间溃败。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着严纲杀去,想要终结掉这一战。
然而,严纲却已经早早地洞悉到了他们心中所想。
作为一位更喜欢用策略,而非勇武来胜敌的武将,他很懂得在什么时候应该保命、撤退。
就在张郃、徐荣朝着他杀来的时候。
他没有意气用事,反而是以自身为饵,吸引张郃、徐荣,想将他们两人吸引到幽州军的重重围堵之中。
张郃、徐荣想要他的命。他又何尝不想要张郃、徐荣的命。
擒贼先擒王,不管对于哪一方都是十分有效的。
好在张郃、徐荣也并非鲁莽之人,见势不对便停止了追击,否则还真的要吃大亏。
不过,随着擒拿、斩杀严纲的计策破产,他们再想要留住所有幽州军的计划也将彻底破产。
毕竟,六千人想打打败五千人在这种情况之下或许不难。
但是想要合围、全歼可就太难了!
一阵对拼,徐荣、张郃占据了优势,却又不得不看着严纲率领着军队冲了出去!
“唉!”
两位将军都感觉脸上无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明明已经陷入到了重围之中,却还是让严纲给走了。
虽然也令幽州军损失了不少的人马,但是距离他们想要达到的战果来说,差得还是有些远。
而造成他们失败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其一自然是严纲的临阵应敌能力,竟然能将处在崩溃边缘的士气给挽回来。
其二就是兵卒的数量了。
若是他们在这里的兵力并非是六千人。
而是一万人,严纲和幽州军就算能逃,所要付出的代价也一定会更大!
“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否则何至于此!”
徐荣叹息道。
张郃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啊,若是所有的军队都在此,我们定能有更大的战果!”
“不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之间又话锋一转,道:“我们虽然没能留住严纲,但是许褚将军和赵云将军还在,也许他们能有战果也说不定。”
徐荣却是摇了摇头道:“你看严纲逃走的放心,是在那边。”
“那边距离幽州军军营的距离更近,道路也更加宽敞,他们定会选择走这条路。”
“而许褚将军他们可是在另一边,那边虽然也可以到达幽州军军营,但是距离远,道路也更加崎岖,更加容易设下埋伏。”
“若是你,你会怎么选这两条路?”
张郃闻言眼神一闪,嘴角微微扬起道:“若是我,定会选择第二条!”
徐荣猛地双目一凝,他似乎已经有些懂了许褚为何会在那样的路上埋伏下重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