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踪影。

“搞什么呢你!”吕如蓝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推了海臣一把,险些也将自己给带到了地上。

两个人正别扭着,只听玻璃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这门肯定快要撑不住了!”有人惊慌起来。

“所有人过安检进候机厅!”海臣大声喊道,“机场跑道旁有摆渡巴士,我们全都可以安全撤离!”

眼下这四五十位滞留在到达大厅的人里头,有十多位坚守岗位的机场员工。在他们的引领下,众人分别坐上室内摆渡车赶往机场跑道。

由于摆渡车数量有限,海臣与吕如蓝并没有上车,而是选择了徒步跟在大部队后面。

不出所料,就在众人坐上摆渡车之后没多久,自动移门这道脆弱的防线就被突破了。疯狂的人群一拥而入,空旷的大厅里顿时充斥着各式各样嘈杂诡异的吼叫声。

吕如蓝的心脏从未跳动得如此激烈。为了保持平衡和步调一致,他与海臣干脆采取了手挽着手的姿势,豁出性命似的飞奔。

可即便如此,他们与前方摆渡车的距离还是越拉越大。

与此同时,又有另一个极不寻常的巨大轰鸣声,正逐渐朝着他们的头顶上方逼近。

轰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几十个炸雷同时在天上绽开!

原本明晃晃的机场走廊里突然一片昏暗。来不及做出任何防护的吕如蓝与海臣被气浪掀翻在地,而他们刚刚站立过的地方,插上了一大块金属碎片。

是一架民航客机冲出了跑道,一头撞进了机场走廊!

看着昏暗光线之中几乎是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吕如蓝没有办法停止浑身上下的颤抖。他想起身,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

“飞机上的人……”

他喃喃地,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海臣的意见:“还活着吗?”

海臣还没有说话,机舱里面的灯光却突然闪烁了几下。

借着亮起的灯光,他们看见了飞机的舷窗内侧,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血色手印。

海臣咬牙拍了拍吕如蓝的肩膀。

“走!”

前往机场跑道的走廊已经被客机截断了,后头又有张牙舞爪的追兵步步紧逼。关键时刻,海臣一把抓着吕如蓝的胳膊,将他带进了走廊边上的侧门。

这是一个紧急出口,有台阶通往楼上的出发大厅和地下一层的停车场。海臣拽着吕如蓝的手,稍稍站定了一下。

“停车场里很可能也不安全。但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他郑重地看着吕如蓝:“我有车,你跟不跟着我走?”

吕如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起自己戴着手铐的左手。

“说得我好像有选择的余地似的。”

“也对,那准备好了。”

海臣又将枪拿在手上,两个人同时深吸一口气,朝着下沉的台阶走去。

————

地下停车场采用得是与机场不同的两套电力系统,因此照明系统暂时还没有遭到破坏。

吕如蓝跟着海臣走出楼道,没走几步果然就看见有浑身是血的人在通道上游荡。

吕如蓝悄悄问海臣:“你的车在哪里?”

“不远。”海臣虚虚地指了一个方向。

“怎么过去?”

海臣不再回答,一把捂住吕如蓝的嘴,拽着他就朝那边猫过去。

停车场里实在静得可怕,甚至可以听见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咆哮声。

他们以车辆作为掩护,移动了十多米又拐过一个弯,前方的十字路口赫然出现了三个浑身是血的人,正在吞食着一具尸体。

“我的车就在前面。”

说着,海臣比划了一下右边,示意吕如蓝跟着自己从车位中间穿过去,绕开这个危险的路口。

不巧,停在两侧车位上的都是宽体轿车,车位中间本该宽敞的通道,此刻却仅仅容得下一人侧身而过。

正因为需要侧身,他们也不得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直起腰来。

所幸,十字路口上的那几个人正在专心致志地享用着他们的“大餐”,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转眼间,海臣首先穿过了通道,伸长了手臂等待吕如蓝。吕如蓝虽然心急,却也害怕闹出响动来,只能慢慢地往前挪。

他的平衡感不如海臣,走到车后轮狭窄的地方,用手轻扶了一下面前的车窗玻璃。

突然间,车窗里头坐起了一个只剩半边脸的女人,朝他发出刺耳尖叫!

尖叫声如同警报,在死寂的地下车库里盘旋缭绕。不只是前面那三个大快朵颐的人,其他游荡着的人们也全都扭头看了过来。吕如蓝两三步挤过通道,被海臣一把挽住了,两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狂奔。

汽车已经被遥控钥匙唤醒,亮起的车灯近在咫尺。然而比他们两个还快的,已经有几个人从右侧包抄过来,堵住了车辆的两侧。

“上车顶!”

海臣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吕如蓝也毫无别的选择,只能跟着他冲到了车头前,一脚跨上引擎盖,两三步站到了车顶上。

“往后站!”

海臣又将吕如蓝向后拽了半步,然后拿出遥控钥匙打开了天窗。

不用再提醒,当天窗完全打开的时候,吕如蓝跟着钻了进去,坐在副驾驶座上。

海臣迅速地点火发动踩油门,车辆在一声轰鸣之中离开了车位。才开了一米就撞上了从一旁猛冲过来的人。

“警察撞人了!”吕如蓝大骇。

“看清楚,是他撞的我们!”

海臣不和他废话,一转方向盘就驶上了出库的道路。

到了车库出口,路障自然没有抬起。海臣一脚油门就冲上去,海绵塑料的杆子应声而断。

车辆冲出车库,行驶在月色下宽敞笔直的机场道路上。如同潜水艇浮出了海面。

四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车里面的两个人同样喘着粗气,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

“我们得救了……?”吕如蓝喃喃自语。

“嗯。”海臣不置可否地应道,“看样子是活下来了。”

“啊!”吕如蓝突然间又大叫一声,“你、你怎么开的是跑车?”

“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人吗?谁规定警察不能开跑车。”

“你买得起吗?!”

“我家里有钱,不行吗?”

“……看那儿!”吕如蓝猛地一指前方。

大约四五百米远的高速公路弯道上,两辆机场摆渡巴士正在进行着一次绝无仅有的“狂奔”。

“那是进城的方向。”吕如蓝有些担心,“可是这时候城里面不是已经乱了吗?”

“谁都有些割舍不下的事,放不开的人,随他们去吧。”

海臣叹了口气,将方向盘往外一打,车辆开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吕如蓝愣愣地问道:“我们又要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

只简单回答了这样一句,海臣打开了收音机。

第11章弟弟你坐船头

月光下。

车辆在笔直的公路上高速行驶。车载电台里不断传出各种各样诡异的消息。

H市的骚乱还在持续扩大,机场沦陷事件很快登上了新闻。但这仅仅只是一场大混乱的冰山一角。

事实上不止H市,东南亚、中国的东南部地区,以及日本的许多重要城市,都相继爆发出极为相似的大骚乱。

或许是因为有太多人正在彼此联系,手机通讯网络陷入了瘫痪状态。吕如蓝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地向表哥苏合的电子邮箱发出一封邮件。

两分钟后,电台里忽然传出消息——有多列火车在运行途中遭遇险情,前方与控制室失去了联系。

与外界的纷乱惊惶不同,吕如蓝所乘坐的跑车一直在平稳地前进着,驾驶员海臣的右手和吕如蓝的左手通过一副手铐,紧紧地相系。

沉默的最后,吕如蓝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要赶去看家人。”

海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道路:“为什么要去看。”

“这还有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不担心他们?”

“用不着担心。”年轻的警官依旧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

吕如蓝有点听不下去了:“就冲你家里人给你买这么贵的车,你这么说也不合适吧?”

“恩。”海臣又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车钱是我爹的遗产。”

吕如蓝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谁知道你家还有这种事,可嘴上还是乖乖地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你母亲呢?”

“也早就走了。亲戚们想瓜分我爸的遗产,我妈和他们斗,斗了好几年。遗产最终保下来了,她的身体也垮了。”

海臣依旧直视着前方,轻描淡写,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别人家发生的事。

吕如蓝偷看着海臣的侧脸,感觉这个才刚认识不到三个小时的年轻缉私警察,仿佛也没有刚才那么惹人讨厌了。

他试着与他套近乎:“你妈跟我妈倒是挺像的,我妈当年也是独自支撑着一个家。但我家比你家可穷太多了,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为了几十万块钱就和那个破经济公司签了十年的卖身契……”

“我知道啊。”

海臣的回答却令吕如蓝有些意外。

“其实你妈的娘家还是挺殷实的书香门第。可她当年和你爸私奔,而你爸又是个酗酒dǔ • bó的败家子,很快就把家产输个精光。然后你爸就开溜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卧槽你怎么知道这些?!”

吕如蓝顿时警铃大作:“还有之前在机场里面,你怎么就知道我高中在校时候的事?!这些事,就算当年的粉丝都绝对不可能知道!”

说到激动的地方,他甚至还挥了挥手,吓得海臣一把稳住方向盘。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我要你的解释!你究竟怎么会知道我这么多事!”

车辆在高速上打了一个哆嗦,总算是又稳定下来。

海臣点了点吕如蓝的太阳穴:“答案就在你脑袋里,你自己记不起来,叫我说我多没面子?!”

“可是……”

吕如蓝不满意这个答案,他隐约觉得海臣应该是自己上学时认识的某个人。但当时他跟着母亲一路躲债,借读过的学校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哪里还会对当时的同学有印象。

更不用说,海臣明显还是大了一两届的。

他越想越烦,干脆不再思考下去。

“好,我现在先让你安心开车。但如果哪天我真的记起来了,你也不准否认!”

“可以。”

“还有一件事。”

“什么?”

“那个装着毒品的旅行箱,真不是我的。我真没有贩毒!”

“我知道啊。”

海臣依旧看着前方的道路,眼睛里却闪现出一丝笑意。

“你小时候那么嫉恶如仇,长大之后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

吕如蓝愣了愣,突然也将目光匆匆地转向了前方,嘴里嘟囔道:“那你刚才还刁难我!”

“情感是情感,法律是法律。追查到底,无辜的人终究会重获清白。”

说到这里,海臣放慢了车速,从最近的一处匝道口离开了高速公路。

“我们就要到了。”

就像是在为海臣的这句话做注解,一直向前绵延的道路缓缓地转了个弯,眼前的夜色突然间明亮起来。

吕如蓝睁大了双眼。

“是海!”

道路左侧,陡坡之下是崚嶒起伏的防波堤。更远些的地方,是一片漆黑、辽阔无垠的大海。

H市位于入海口的西侧,沿江东行就是东海。

跑车沿着海边笔直宽阔的道路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个码头。高高低低路灯和建筑物的灯光交相辉映着,但更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些停泊在码头的船只,如同沉睡中的鲸鱼。

海臣放慢了车速驶进码头的一处厂区内,门口的传达室里跑出一个老头,走到车辆俯下身来。

海臣放下车窗:“福叔,一切都好吗?”

老头回答:“这里一切太平,但是我听说,外头出了大乱子,连机场也……你没事吧?”

“我很好。”海臣点点头,“福叔,您赶紧叫大家都到办事大厅里来。”

老头应了一声,回到传达室里打电话。海臣就把车子开进了厂区,停在一座二层小楼的下面。

“下车。”

“等等!”吕如蓝不肯动,“钥匙呢?钥匙!”

“估计是找不到了。”海臣一摊手,“你等等。”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啊摸的,摸出一张八成新的五块钱纸币,折出一个锐角,开始捅着锁眼。

大约一分钟之后,随着轻微的“咔哒”声响,锁铐应声而开。

“这么简单?!”吕如蓝目瞪口呆:“早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