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因为得到了及时的治疗,甚至于阮芽一晚上时间还被扎了两次针,吊了两瓶水,她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贺缺在天快亮的时候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没那么烫了,才稍微闭了会眼,趴在病床边睡了过去。

很快便到了天明时分,清晨的第一束光虽然没能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诊所中,但那温暖的热度依旧能够唤醒处于睡梦中的阮芽。

阮芽乌黑纤长的睫羽轻微的颤了颤,而后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眸便露了出来,先入为主的倒映着趴在病床边休息的贺缺。她刚刚睡醒,还有点懵,但她还是记得自己生病发烧了,那贺缺应该是在照顾她。

阮芽感动不已,她看着安静的贺缺,忽的想到了她刚把贺缺带到家里的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在旁边照顾的,后来不小心睡着了,先她一步醒来的贺缺却好没良心的把她给吵醒了,她可不能这样。

阮芽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呵欠,然后小心翼翼的起身,才动了一下,就觉得手背传来了撕扯般的疼痛感觉。

她本来想忍下来的,只是当她看清楚了她身处的环境后,她终于忍不住哆嗦着手一把推醒贺缺。

刚睡醒的人力气也没多大,但贺缺就趴了个床边边,睡得并不稳,所以阮芽这一推差点没把他直接推下去。

“你把我带哪儿来了?”阮芽哆嗦着手,红着眼眶问他。

“城邦。”贺缺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已经完全退烧,松了一口气。他故作不经意的对阮芽说道:“不用感谢我大晚上的不睡觉不辞幸苦把你带到这里来,你救了我,我是在报答你。”

阮芽捂着她的手背,哽咽着说:“你……你多管闲事,恩将仇报。”

贺缺:“?”

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上的女医生走了过来,添油加醋的说:“芽芽,我都说了不要给你扎针,他不听,我也没办法。”

“曼曼!快拔掉快拔掉。”阮芽也不捂手背了,直接捂住双眼,语速很快。

李曼看了眼还剩了个底的药水瓶,故意说道:“虽然还剩了个底没有打完,但芽芽害怕打针,我当然义不容辞的帮你拔掉啦。”

“都说了还剩了个底,你拔什么?”贺缺冷着脸制止。

“芽芽,对不起,这位可凶,我脖子被他掐着的印子可还没消呢,我不敢给你拔。”李曼充满抱歉的对是阮芽说道。

阮芽捂在眼睛上的手指稍微开了个等,露出半只晶莹的眼睛。李曼就等着她睁眼,立刻伸长了脖子让阮芽看她的脖子,她的皮肤很白,也就显得脖颈上的红痕尤为刺目。

贺缺就坐在她旁边,能够切实感受到身边的小姑娘越来越生气了。他不想让阮芽觉得他是一个如此凶恶的人,硬着头皮试图为自己辩驳:“我太着急了,再加上你这位朋友说话也相当不客气……”

“那你就能对我一个女孩子动手了吗?”李曼不依不饶的质问道。

“你不要得寸进尺。”

“芽芽!你看他!你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怎么什么人都往身边带啊……”李曼的脾气很火爆,说话也十分尖锐直接,哪怕是当着贺缺本人的面。

阮芽和李曼相反,她真的是极温柔的人。她将捂着眼睛的手放下来,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认真的对她说:“曼曼,不要这样说贺缺。他很好。”

贺缺原本被勾起来的火气全被阮芽简单的一句话扑灭,他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起来。

“哪好,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是我的朋友,是要做好人的人,他当然是很好的人。”

李曼摸了摸她的脖颈,嗤笑着反问阮芽:“好人?”

“是因为我的缘故,我生病了,他着急。”阮芽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包着碎布,她只能用手肘轻轻的撞了撞贺缺。

贺缺想李曼眼里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但是在阮芽面前,他记得他承诺过,要做阮芽的好人。所以,贺缺抬眸,对李曼说:“抱歉,昨晚是我不对。”

李曼想到昨晚上这人凶狠又不讲理的模样,暗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不过也是,又有谁能拒绝芽芽呢?

她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然后揉揉阮芽的脑袋,语带笑意的说:“行啦,看在芽芽的面子上……不过现在药水打完了,我给你把针拔了。”

阮芽被他们两一搅和,这才想起来手背上还插着针,她忙不迭的点头,乖乖的伸出颤抖的手。她别过头去,不敢看手背上尖锐的针。

“芽芽,手别抖,你这样抖着我没办法给你拔针啊。”

李曼说着,便打算用另一只手按住阮芽的手,好方便拔针,却不想她手还没伸出手,贺缺便轻轻的抓住了阮芽的手。

李曼顿时忍不住皱眉,但贺缺目光平静,并未意识到他下意识动作的不妥,他甚至还说:“快拔。”

李曼忍住了说话的冲动,小心翼翼的拔下了阮芽手背的针。阮芽的皮肤实在是太白了,这针在她的手背上插了半个晚上,让她的手背乌青乌青的,很刺眼。

阮芽呜咽了一声,问:“有没有流血呀?”

李曼刚想安抚她,贺缺先她一步,直接开口:“没有流血,但有乌青,不过很快就会消掉。你疼不疼?”

“我、还好……就是有点怕打针。”

贺缺没有和她去讨论她害怕的针,而是又说道:“哪有小姑娘不怕疼的,我不信。”

“我就不怕。”

贺缺想,阮芽这样一个会替他担忧伤口疼痛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不怕疼,只是她会忍,她不会喊疼。

他记得他当时一声没吭,而阮芽是怎么做的呢?贺缺开始效仿阮芽当时的做法,对着她乌青的手背小心的“呼呼”,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这样就不疼了。”

阮芽莫名的想起前天她给贺缺包扎被石块砸出的伤口时,她就是这样做的。她问:“你干嘛学我呀。”

“学以致用。”贺缺将阮芽的手放下来,藏进被子里:“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贺缺在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准备食物,阮芽也有点儿习惯他的照顾,所以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

“曼曼去哪儿啦?”

不大的小诊所还配备了厨房,待在厨房的李曼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两人说起话来把她当空气,她觉得自己在发光发热,十分不自在,就来了厨房。

好久了,好久了啊,阮芽终于想起她来了啊!

正在李曼愤愤不平的时候,贺缺走了进来,询问她是否有什么食物能够让阮芽填饱肚子。

因为昨夜贺缺的举动,让李曼对他依旧颇有微词,性格使然,她对贺缺也没什么好脸色,直接回:“兄弟,你先把看诊费付一下,早餐钱另算。”

贺缺昨夜本来就打算黑吃黑,但他没想到阮芽会和李曼认识,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了。他不由得沉默了,毕竟除却初时穷困潦倒,他已经很久都不再为金钱发愁,却未曾想现在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李曼看出贺缺没钱,毕竟他穿得太破了,但是……她打量了一下贺缺,说道:“你帮我个忙,我给你指一条赚钱的路,毕竟你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芽芽那儿。怎么样?”

“成交。”

贺缺和阮芽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小诊所,阮芽和李曼吃完了早餐之后,李曼说她要出门,让阮芽留守。

反正贺缺也还没有回来,阮芽便点头同意了,李曼离开没多久,就有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传来。

阮芽还以为是贺缺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连忙跑过去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

她轻声问:“你是病人吗?”

唐渊总觉得阮芽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到在哪见过。他说:“我是住在隔壁的,我们家有个病人,李医生让我今天早上来找她拿药。她人呢?”

“曼曼和我说过,你等我一下哦。”

唐渊笑着点头:“谢了啊。”

阮芽转过身去,到药柜里取药。唐渊站在门口,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看见她的背影,立刻想起来,阮芽就是废土上的那个小姑娘。

唐渊的脸色微变,阮芽在这里,那么就意味着贺缺也很有可能会在这里,而且这又是诊所,贺缺大概会在这里疗伤……

唐渊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小诊所的构造,这是一个封闭式结构,只有一扇窗户,但这里是四楼。

正在他想的时候,阮芽走了过来,她将药装进了袋子里,递给唐渊。

“谢谢。”唐渊接过,收回目光。

正在唐渊打算退回去和队友们商量的时候,他们的门忽然又打开了,走出一个人影。那人问:“唐渊,怎么回事?拿个药那么慢。”

那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阮芽看清了他的脸,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将门关上。

唐渊顾不得太多,眼明手快的按住了门框,让阮芽关不了门。

同时,唐渊沉声对殷正南说:“当心,贺缺可能在里面!”

殷正南立刻掏出一把□□,对准了阮芽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