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巍则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吹了一口枪口处那并不存在的硝烟，在手指上转了两圈，又将其重新收回到怀里。
他面前的车窗整洁如新，似乎刚才的手枪射击只是个幻觉一般，没能对它造成丝毫伤害。
而许巍在收回手枪之后，也重新哼起小曲，继续开车。
.............
梦境深处，学校体育部宿舍楼六楼。
“咚——”
一声闷响，一个人影从某扇门里倒飞出来，撞在了墙上。
在他不远处，另一个人影似乎已经等候多时，见他从中飞出，立刻站起身来走向他。
“你还好吧？”那个人影问道。
虽然嘴上说着关心的话，但是他的语气异常平淡，并没有丝毫关心的意思。
从门里飞出的人影白了他一眼，在对方赶到之前，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呵........”
见此情形，外面等候的那个人影笑了一声：“看来没事。”
他这一声笑嘲讽意味颇为浓烈，从门里飞出来的那个人影显然有些忍不住。
“你说风凉话可真有一套！”他道，“我甚至有点怀疑，你真的是本体的喜悦情绪分裂出来的么？而不是更细致的情绪，比如幸灾乐祸，或者纯种阴阳人之类的？”
这两个人，正是在许巍离开后成功会和的K的两个情绪分身——喜悦和疯狂。
被从门里弹出的，是疯狂，而等在外面的，自然就是喜悦。
喜悦听了疯狂的话，摊了摊手：“当然是咯，没看我始终面带笑意么？”
疯狂则是冷哼一声：“哼……你不觉得自己笑得很勉强？”
“还好吧？”喜悦无所谓地道，“倒是你哦，明明是以疯狂为名，真正展现出疯狂的时候却只有那么一两次，就连现在，你都跟疯狂没什么关系似的，反倒更像是落水狗.......”
“够了！”疯狂面露狠色，“老子先灭了你这说风凉话的白痴你信不信！”
“诶呦？”
听了这话，喜悦并没有害怕，而是轻轻拍了拍手，似乎是在鼓掌一般。
“那太好了，”他歪头笑道，“正好我觉得这里安排两个情绪分身守卫似乎有点多，你要是肯出手的话，我就可以以正当防卫为由干掉你了呢。”
疯狂没有说话，但是他紧咬的牙关表示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而喜悦那边仍旧保持着微笑，但若是有明眼人在旁边多半可以看出，他似乎做好了随时进入格斗状态的准备。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数秒，喜悦突然摊了摊手。
“算啦，不闹了,”他道，“就算你名为疯狂，应该也明白，我们在这里因为这点小事自相残杀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们都是为本体服务的，对吧？”
疯狂仍旧牙关紧咬，看上去似乎心有不甘，不过也没有出手，而是咬牙切齿地问道：“刚才我在表层梦境的场景，你都看到了吧？”
看着他的样子，喜悦本能地觉得好笑。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笑出来的时候，于是强忍着笑意道：“嗯.......看得很清楚。”
“你怎么想？”疯狂问道。
喜悦想了想道：“其实你做的很好了，尤其是气氛烘托方面，无论是那些低语，还是对原版的模仿，甚至是那让光从周围慢慢收缩的场景效果.......就算这个事情让我去做，我也只能做成这个样子了吧。”
“谁问你这个了！”疯狂似乎有些急了，“我当然知道我做的很好，别忘了，虽然我们代表的东西不同，但都是从一个人身上来的，想法产生重叠是很正常的！”
“那你问的是什么？”喜悦歪着头问道。
虽然他的动作和样子看上去似乎是在问询的样子，但是他的语气和神态，却可以一个意思相近、意义相反的词语形容：明知故问。
疯狂强行忍住上去打他的冲动，努力握紧微微颤抖着的拳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我他妈问你最后那道黄光！那是个什么玩意？！居然能够直接伤害到我的本体不说，而且.......”
“而且居然还给你送回来了。”喜悦帮他说完了下半句。
疯狂点了点头，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但喜悦这次却露出了认真的表情，他开始来回踱步，脸上虽然仍旧带着笑意，但紧皱得眉头却表明他正在思考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片刻之后，他看着疯狂，给出了一个结论：“我想，应该是他开枪前念的那句口诀。”
“口诀？”疯狂露出回忆的表情，“你是说那句什么……太什么老什么玩意尿急.......?"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喜悦罕见地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对对，就是那个，”疯狂连连点头，“那是什么意思？从本体的记忆里我知道，这应该是华夏道法的一句口诀，但这玩意居然能让普通手枪变成能够伤害到我的手枪么？”
喜悦叹息着点了点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可能确实是这样的，我在观测的时候，也发现那个枪口就是在他念完口诀之后才发光的。”
“可.......”疯狂看上去仍旧很困惑，“为什么啊？如果这句口诀那么好用，那在647对付我的时候，他还用得着制定个那么麻烦的战术么？”
听闻此言，喜悦沉默不语。
疯狂见他不说话，有些焦急，也开始来回踱步。
但还没到三秒，他就失去了耐性。
“算了——算了！要不我干脆将他弄死好了！虽然这么做会少很多乐趣，但——”
“你最好打消这个想法，”喜悦打断了他，“你想消失，每必要让我给你陪葬。”
“呵！”疯狂不屑一笑，“你莫非是害怕本体？没用的，以本体现在的趋势，我们早晚……”
“不是怕本体，”喜悦笑着打断了他，“是怕许巍。”
“怕他？”
疯狂又是一声冷笑，似乎十分不屑。
但是当他看到喜悦那几乎笑意全无的凝重表情之后，顿时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诓自己，对方是真的在这样想。
正如他自己之前所说，他虽然名为疯狂，但还是从本体上出来的，所以，本体的智商，他也有，只不过很多时候都被那股疯狂劲覆盖了。
此时稍微冷静下来后，他在脑海中迅速将之前的信息串联了一遍，随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明白了，”疯狂露出恍然的表情，“我明白了阿——许巍念什么根本无关紧要，他能击退我，能让你畏惧的原因——是他坐在了车头司机的位置！”
喜悦点点头，算是露出了肯定的想法：“那个魏老的话，你多半也听到了，排除名为‘爱德华’以及‘陈仁则’的异常数据，想必是本体的想法……因为许巍是‘车主’的理论，是那个爱德华传达的。”
“但是这个信息不是在许巍进入深层梦境之前就传达给他了么？”疯狂眉头紧锁，“本体这么做没意义了啊，这不是亡羊补牢？”
“或许是为了不让他传达更多的信息？”喜悦接过了话茬，“但另一个问题也产生了：之前担任车外力量的，似乎是那个黑白色的家伙，而他也在爱德华传达所有信息之前，就将其拖出了窗外）——按照逻辑，它们不应该是一起的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疯狂似乎不想再继续思考，他拼命摇了摇头：“别想了！总之，现在许巍坐在了车头的位置上，他就是表层梦境的王者，没有人能奈何他了，对么！”
“对.......”
喜悦的“对”字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他看向疯狂的眼睛，而疯狂的眼睛里，此时居然有几分计谋得逞的得意。
“你终于意识到了？”疯狂看向喜悦笑道。
本来最应该出现在喜悦脸上的表情，现在却在疯狂脸上无限放大。
喜悦努力保持着笑容，但连他都感觉得到，自己现在维持住笑容已经很难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喜悦喃喃地道，“我说你的表现怎么不像是很疯狂的样子……我说你明明能够想到的事情，为什么要反复问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
“嘿嘿，”疯狂阴笑一声，“这可怪不得我啊，要怪，就怪你代表的这个情绪太垃圾了啊……明明局面很糟糕了，你却还得保持着笑容，你的精力有相当一部分都放在维持笑容上了吧？被我这么容易地骗过去，还是要怪你自己啊。”
“该死！”喜悦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扭曲，似乎是在笑，但更像是在哭，“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当然知道啊！”疯狂张开双手，哈哈大笑，“我早就说了，我要好好玩弄许巍这个玩具，你不会以为我只是说着玩的吧！放心吧，我们谁都回不去——这正是我想要的！许巍现在，多半已经被我留下的小玩意弄得半死不活了吧！”
说着，他缓缓走向喜悦。
“至于你……你的情绪应该没法再让你以此维持分身形态了吧？那还不如不要硬撑，乖乖消散掉，成为我的一部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