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许巍瞳孔微微收缩。
这种事情，如果让他去做的话，他是干不出来的。
虽然他也砍杀过三百个丧尸，但那毕竟是丧尸，和人是没法比的。
而眼前这个黑白人在描述这件事情的时候，居然仍旧无比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这家伙真的是自己的本体？
黑白人似乎注意到了许巍的情绪，不过他也只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讲述。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因为在那个时候，所有的学生都看不到我，也没法触碰我，我却能触碰到他们……我就像个恶鬼。”
“我从一楼，杀到五楼，又从五楼，杀回一楼，来回确认我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人之后，我去查看那个人的情况。”
“整个楼的人都死了，只有他活下来，那个人自然意识到问题.......他害怕到了极点。”
“但不得不说，他到底是我的一部分，虽然怕的要命，但他仍旧是一边发抖一边展开了调查。”
“但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没过多久，宿舍楼就.......重置了。”
“重置了？”许巍愕然。
黑白人点头：“是的，我眼睁睁看着那些被我杀死的人，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一个个从地上站起，然后，聚集在操场上，开始训练.......”
“实验是具有偶然性的，为了避免偶然性，我又进行了两次实验，也就是说……像那样的屠杀，我进行了三次。”
许巍闻言，不禁有些胆寒。
他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够将杀戮这般事情重复进行。
就算是变态杀人魔，他们进行杀戮多半也都是为了从杀戮中获得快感。
但是，这个黑白人杀人的原因正如他自己所说，仅仅是“避免实验偶然性”而进行的。
许巍看向对方的脸，从一开始，对方的表情就没有任何变化，
语气也一直十分平淡，没有起伏。
该不会真的是个机器人吧？
许巍想了想之前黑白人说的话，心中对双方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在许巍胡思乱想之际，黑白人的嘴并没有闲着，他一直在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这话。
“而在这样的杀戮进行了三次后，我发现了，这样的杀戮是没有意义的。”
“我又尝试了别的杀戮手段，包括更换武器、调整顺序、调整速度等等，但，都没什么用。”
“无论我怎么杀人，以什么速度杀人，以什么顺序杀人，以什么手段杀人，或者改变一些其他的什么，这栋楼都会在一天之内恢复原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最后，无奈之下，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去杀死那个我从来都没杀死过的人。”
许巍顿时意识到黑白人指的是谁：“你是说……那个人？”
黑白人点头：“这么叫，只是为了好区分，事实上，那个人既是你，也是我……换句话说，我那种行为属于自杀。”
许巍闻言，眼睛不着痕迹地看向一旁，似乎不想与黑白人对视。
这种事.......也就黑白人干的出来吧。
黑白人似乎也没想盯着许巍看，见许巍扭头，便又继续道：“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这样做的，但没想到的是，这样做之后，事情居然真的有了转机——那个人再次复活之后，情绪的波动程度明显大不如前。”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单纯的情绪波动没那么大了，但经过观察我却发现，并不是情绪波动程度变小，而是他自身对情绪的抑制能力增强了。”
“而相对的，随着他抑制能力的增强，那些学生的情感波动幅度也渐渐大了起来.......只不过，那个幅度非常小。”
“眼见这样有效，所以我就干脆多杀了几次，直到........那个人达到了和你
相同的地步。”
说到这里，黑白人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许巍。
那目光真的如同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冰冷，又给了被注视者一种被牢牢锁定住的感觉，根本生不出逃脱的念头。
饶是许巍见多识广，被这种目光锁定也是觉得浑身难受，仿佛是有虫子在身上爬。
他尴尬地对黑白人笑了笑，想要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但对方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仍旧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看着他。
无奈之下，许巍只好打破沉默：“所以说，其实从那个人达到和我相同地步的时候，所谓的‘那个人’就已经消失了对吧？取而代之的，其实是我，后面一直在经历轮回的，也是我咯？”
黑白人微微颔首：“可以这么说。”
他这样一低头，那目光便从许巍身上移开了几分，许巍顿时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被自己的目光盯着居然还盯得浑身发毛……真怪异。
许巍不由得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而黑白人此时却继续道：“在反复杀死你几次，确认你的抑制能力不会继续上升之后，我便放弃了继续杀死你的想法，转而去想其他办法。”
“不过在我最后一次杀死你的时候，一个关键的道具出现了。”
“什么？”许巍立刻问道。
黑白人是没什么感情的，他说那个道具很关键，那那个道具多半真的很关键。
只不过，现在看来那个关键道具似乎并没有破解掉这个闭环。
但即便如此，许巍还是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说不定，这个没有感情的家伙用错了方法，才没有让那个道具发挥作用。
这时候，黑白人居然长出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惆怅。
他会有这种情绪么？
许巍正疑惑之际，黑白人吐出四个字：“巧克力棒。”
巧克力棒？
许巍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浑身一震。
他在这个梦境世界中，唯一接触到的巧克
力棒，就是他刚进这宿舍楼之前，从教官口袋里拿到的那个。
因为是梦境世界，所以许巍不会饿，再加上当时周围那环境明显不适合吃东西，所以许巍十分随意地将那巧克力棒塞到了口袋里。
但是，如果黑白人说那巧克力棒是关键道具的话.......
“那个巧克力棒……被吃掉了？”许巍试探着开口询问，试图得到自己期望的答案。
黑白人却是摇了摇头：“没有。”
许巍露出困惑的表情：“没有？”
黑白人这次点了点头：“没被吃掉.......而是被握得变形了。”
听闻此言，许巍表情连连变换数次，最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自己的指缝。
由于事情一波接着一波，许巍一直在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关注过这种细节。
不过，现在这样仔细一看，许巍便发现，在自己的指缝中间，居然残留着少许黑褐色的东西。
“看来你也想到了，”黑白人道，“那个巧克力棒，并不是什么高档货，包装采用的是锡纸，很容易就能够揉破。”
“而且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从教官手里拿到巧克力棒的时候，那个巧克力棒是完好的，但是当我见到那东西的时候，那东西已经被握成了大便一样的性状，甚至完全和包装的锡纸混合到了一起。”
说到这，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道：你刚刚换过衣服，那份巧克力棒显然不在你身上了.......但我觉得，你应该从自己的手掌上观察到什么了吧？”
许巍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痕迹，久久不语。
数秒后，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那黑褐色的痕迹，顿时，一股甜腻醇香带着点苦的味道在他舌尖绽开，还伴随着一点点土腥味和腥咸。
土腥味是他下午训练的时候，手上沾的尘土，腥咸味是他汗液的味道。
那么，剩下的那
个味道，就是巧克力了。
许巍久久未动，也不言语，但是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碰那根巧克力棒，但是却在手指缝里找到了巧克力的痕迹。
从记忆方面来说，单是他“不记得”这件事，就能说名黑白人所谓的轮回，很大概率是存在的。
而“巧克力出现在手指缝”这件事，则是说明他本人确实攥握过巧克力。
一块完整的巧克力可以被攥得变形，但是一块被攥得变形的巧克力却很难被恢复成原状。
所以，如果是从这点来说，黑白人一开始那句“这里是未来而不是过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论证。
现在唯一得问题就是，他没有亲眼见到那块巧克力，而且，也没有证据能表明，那块被他攥握的巧克力和他在教官身上拿的那块，是同一块。
假设这里是过去，单纯一个巧克力也证明不了什么，没准教官那块巧克力还在他身上，而许巍攥得那块则是和教官身上那块不同的一块。
不过这样一来，许巍身上那块又是从哪来的？
许巍很少有过这种感觉，他的脑子仿佛成了一团沾着浆糊的麻绳，乱成一团，彼此粘连，根本看不到解开的可能，也找不到线头。
“算了.......”
越想越乱，许巍干脆决定回到一楼那个自己换衣服的寝室看看，兴许看到那块巧克力之后，自己的思路会清晰一些。
但是他一抬头，却赫然发现他旁边走廊的墙壁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具尸体穿着学生服，下身则是短裙，是个女生。
这栋楼里的女生显然不会这么穿，而这套装扮，也更像是这所学校里其他地区女学生的标准打扮。
而许巍看到这具尸体的瞬间，便脸色苍白。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有着这身打扮，还能出现在这栋楼里的女学生，只有一个人。
程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