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菌在苏婉清的眼前缓缓蠕动,它们是有生命的,就像是一群软体组织。
她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画面,秀山湖公园的地下绝不会是一个空腔,政府规划土地之前,一定会对地质进行勘察,如果这而是会大张旗鼓,造一个溶洞旅游区,吸引全国的游客。
这个身处地下的空腔是后来才出现的,原来“Hel”会朝着地下扎根么?
就像是树那样,把根系伸到几十米深的地下。
她猜测这个空腔是在六年的时间里慢慢形成的,起初可能只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小空洞,然后霉菌侵占那里,每一天都在向外扩张,像是蚂蚁筑巢那样,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把这里给挖空。
难怪地面上看不到遍布的菌毯,原来它们都生长在地下。
母体诞生之后,它们应该就会钻破地面,将土地覆盖,就像是从卵中破壳而出那样,它们也在地下的世界里,慢慢孵化成长。
这是人类尚未触及过的世界,而她是第一个见识到这一切的人类。
她离开了地上的王国,跌入了霉菌的乐土。
空气中弥漫着霉菌们特有的腐烂味道,霉菌占据了她的视野,手电筒能照亮的地方,全部都是那些蠕动的黑色泡沫。
她无力地摔倒在霉菌制造的缓冲床上,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粘在蛛网上的一只小虫子,马上就要被蛛丝裹起来,然后作为食物消化掉。
好冷啊...
伤口在朝外流血,体温流失,头疼的像是要炸掉。
她看到了腕表上的时间,距离她跌落下来,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她从前天开始,就没有睡觉,已经熬了两个通宵了,身体在不断地朝她发出休息的信号,强烈的困倦感,要将她淹没。
若不是身体上的疼痛和外界的感官刺激着她,她肯定睡过去了,恐怕再也没有机会醒来。
幸好只过去了十几分钟,不是太久,太久的话,她已经被这些霉菌给消化掉了吧。
会有人来救她么?上百个士兵与她随行,如果他们还活着,应该会派出救援队。
她艰难地抬头望过去,将手表取下来,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她的上方,有水从那里滴落。
外面正在下雨,可落下来的并不是雨水,这里也听不到雨声。
上方是封闭的,泡沫一样的霉菌在几米高的地方组成了天花板,在她的正上方,有一个奇怪的凹陷。
她身处一个封闭的空间,灯光照射出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空洞,有风从空洞吹来,似乎这些空洞四通八达。
她浑身都是湿漉漉黏答答的,衣服上附着潮湿的霉菌。
猜测出现了误差,她不是从四楼左右的高度摔下来的,真实高度恐怕比四楼要高的多。
她的脑中设想出一个模型,一个蜂巢一样的立体模型,这个巢穴位于地下,有很多层,非常巨大,而她从高处落下,重力使得她加速,她落在了巢穴的表面。
巢穴的表面,就是聚集在一起的霉菌,它们就像是泡沫一样,松垮散乱,泡沫无法托住一个坠下的人,所以她像是穿越一层膜那样,穿透了表面。
她全身都湿透了,衣服头发上到处都是零散的霉菌,在下坠的过程中,她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层薄膜才停下来,身上的霉菌就是那时候刮下来的,头顶上的凹陷就是证明。..
有别人和她一同掉落下来,但是她在周围没有看到,士兵们有很重的装备,如果真实情况和她预想的一样,那么他们会落到更
难怪没有救援,她落在了霉菌的巢穴里,这地方就像是一个迷宫,根本没有人找得到她。
就算找到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她出现了外伤,破皮流血的外伤,这意味着,她被感染了。
是的,她有抗体,但仅限于非直接接触的抗体,她可以免疫空气中流动的少数霉菌孢子,但是如果伤口直接与霉菌接触,那么她仍然会被宣告死刑。
她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程度的接触,几天不到她就会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这还是乐观的想法,其实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吧,周围的霉菌察觉到了她的体温,正在缓缓朝她聚集,等不到感染爆发,她就会被包裹,接着窒息而死。
她会就这么安静地死去,尸体成为霉菌孕育的温床。
她尝试用自己的手表发出求救信号,几分钟后,从某一个空洞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么?士兵们穿戴有厚厚的防护服和安全头盔,从高处落下,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或许还能站起来。
虽然和士兵汇合,不能让她脱离险境,但总好过一个人等死,至少她希望有一个人能把她从这些霉菌之中拉出来。
她仔细聆听脚步声,按住手电筒的开关,一开一合,灯光在黑暗的空间里闪烁,寄希望于这种方式能吸引那个人的注意力。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可真正听清那声音之后,她却屏住了呼吸。
她关掉了手电筒,紧闭嘴巴。
那不是人类的脚步声,是什么东西在爬行,夹杂着湿滑的蠕动声音。
忽然明白了这些空洞是如何出现的,巢穴铸造的过程中,出现中空的泡沫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正常情况下,泡沫与泡沫之间并不会相连。
这些通道是为某种东西所提供的,方便它们来回穿梭,甚至有可能这根本就是那东西钻出来的洞。
巢穴里怎么会是空的呢,巢穴该是怪物的大本营,而她身处这个大本营之中,伤口在朝外渗血。
她被粘在蛛丝上,而现在,在蛛网上爬行的蜘蛛感觉到了猎物,正在朝她爬行,深深的恐惧从心里涌现。
那东西出现在她面前,蛇一样爬行的生物,像是一条放大几十倍的水蛭,没有眼睛,但有一个尖锐的环状口器。
就是冲着她来的,短暂地停顿之后,锁定了她的方向,朝着她爬来。
她被吓的脸色煞白,可忽然那条水蛭的下方出现一个空洞,它从空洞掉落下去,带着尖锐的嘶鸣。
一切又安静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