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食和水物,这次京元搜刮的目标主要在于工具和一些生活用的杂物。
扳手,螺丝刀,小铁钳,电池,手电筒,锉刀,锅碗瓢盆,马桶刷,刀叉...一大堆的东西被他翻找出来。
他从中挑选有用和能用的东西,拿了几个铁盆,扳手这一类的小工具全部装进包里,电池不管型号,只要没胀气,就都带走,大部分的手电筒都因为进水坏掉了,但运气好,还是找到一个能用的,毛刷和刀叉一类的东西,他也装了一些。
很快旅行包就被塞的鼓起来,这一趟仍然是收获满满。
他想了想,扛起一桶饮水机专用的桶装水,打算回去烧份热水,痛痛快快洗个澡。
当然,这里不会有人在意他的形象,不会管他的个人清洁问题,毕竟他穿越过来好几天,一个活人也没遇见。
他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就算是光着腚在大街上裸奔,警察也不会突然出现,把他铐起来,请去警局喝茶。
可好不容易捱过大暴雨,放了晴,他还是想要打理一番。
他并没有洁癖,但一个正常人,一周总得洗那么两三次澡吧,可到现在为止,足足10天,他连个头都没洗过,属实有点难以忍受。
他打算离开了,回头看一眼小女孩,她仍然沉迷于悠悠球之中,反复地甩球收球,这个小小的玩具,成了她快乐的源泉。
倒是和京元第一次拿到悠悠球差不多,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天,他连电视都没打开,独自一个人在农家坝院里和他的“苍狼”玩耍到天黑,左右手交替使用,两手的食指和中指都被勒出痕迹,疼的发黑。
他简直爱死那个小玩具了,连睡觉都要把它放在枕边,还要拍拍它对它说晚安,伙伴,我们明天见。
哪怕周日过去,要上学了,他也要把悠悠球塞到书包里,上课都在不停地摆弄,一下课就要拿出来耍,班上的其他同学都围在他的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玩,这顺便还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真是美好的回忆,记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和自己的伙伴形影不离,去到哪里都要把它带上。
可从什么时候,自己就没再给它上过油了呢?
想想,已经忘了它被放在哪里,说不定早落下了...
京元叹一口气,把抗在肩上的水桶放下来,又跑到玩具区,找了一个新的悠悠球揣在兜里。
反正他一天到晚,也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事情可以做,回去玩玩球也蛮好。
回去吧,洗个热水澡,顺便再把衣服裤子洗一洗,鞋子刷干净,拿去晒一晒,明天应该就能晾干。
明天下午再来超市搬运一趟物资,然后就着手准备搬家。
最后看一眼小女孩,她玩的痴迷,似乎不想被人打扰。
但就这么不打招呼离开,又显的不太礼貌。
她保留了一些人类时期的潜意识,或许会因为他这种不辞而别的行为感到生气。
好不容易和她打好关系,若是因为这种小疏忽让两人之间的良好氛围降回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京元用手指敲了敲货架的金属杆,清脆的声音吸引到小女孩的注意力。
“我要走了,明天,如果明天没出什么意外的话,我还会来。”京元说。
她似乎并不能听懂京元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
没办法,京元指了指超市的门,然后两根手指比了个跑步的动作,表示自己要离开。
她仍然没有反应,低下头,接着玩自己手里的悠悠球。
京元耸耸肩,朝着门外挤过去,几分钟后,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超市周围。
小女孩还在玩球,如果京元还在这儿,就会发现她在练一个招式。
一个很简单的招式,先侧面甩球,然后朝左边荡,再用左手食指当做支撑点,这样球就会往右回旋,轴承会落在那条绷直的线上。
接着要缩短两手之间的距离,悠悠球和放松的细绳会因为重力往下落,然后用力把绳子绷紧,球就会弹起来,只要将落下的球接住,就完成了这个弹射的动作。
这是入门级别的动作,稍微练一会儿,连初学者都能很快学会。
不过对于小女孩来说,这似乎有些难。
她已经练习到第一个回旋能把球接住一步,但总是不能把弹起来的球给接住。
她反复地尝试,在京元离开超市后,又过了十多分钟,终于,她成功了,完整连贯地做完了弹射的动作!
像是想和某个人炫耀一样,她一下抬起头。
然而,眼前只有倾倒的货架,崩裂的水泥地面和倒塌的承重柱,杂乱不堪。
周围能听到的,只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屋檐上的雨水顺着钢筋和墙缝在往下滴落。
藤蔓支撑着她在超市里四处游荡,她给超市里的丧尸们挨个展示自己好不容易学会的“弹射”。
可凭借着本能行动的丧尸,只听得到悠悠球转动的风声,这些腐烂丑陋的家伙,大概误以为那颗转动的球是什么会活动的生物。
它们伸出尖长的指甲,朝着那颗金属球抓去,甚至想用乌黑色的尖牙去咬。
悠悠球在它们的胡乱抓动下,绳套脱落,球从她的手心滚落,最终停在一个狭窄阴暗的墙缝。
丧尸们因为这颗球,变得闹腾起来,你抓我,我抓你。
但忽然之间,它们安静了,遵循着某种秩序,从超市那个狭窄的入口,排着队走出去。
小女孩身后黑色的藤蔓像蛇一样延伸到墙缝,把悠悠球捡回来。
她又耍了一会,但很快停下,移动到门边。
不出门,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望到天空被夕阳烧成橘红色,望到太阳下山,星星和月亮映照在她黑曜石般的眸子。
似乎她总是这样望着,经历过很多个日日夜夜,经历过很多的晴天、阴天、雨天和雪天。
世界本该是一成不变的,本该是那样安静,她也一样一成不变,一样的安静。
这个夜晚和已经过去的上千个夜晚一样安静,直到咻咻的嗡鸣声回响,她不再注视着月和繁星,而是静静的,沉默的注视着那颗转动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