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从密集到断断续续，再到零星几下。这虎头人身的怪物终于摇晃着跌倒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它死了。
与其说是死在了乱枪之下，倒不如说是被光罩的紫外线活活腐蚀而死。
在临死时，它那硕大的眼球直愣愣地转向了方冉。
看着怪物眼里逐渐消失的光，方冉忽然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这只怪物让她想到了那些被她杀死的人，那些玩家。
这怪物真的很像人。
尤其是那种不甘与暴虐拧巴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眼神，真的很难想象这种情绪竟会从一头怪物的双眼中流露出来。
方冉回忆起了藏宝海湾副本中遇到的那条上古大蛇，还有迷宫副本里自称玩家的山。
会不会，这只老虎也曾经是玩家？
它在黑域中迷失了自我，逐渐融合成了黑域的一部分，成为了怪物NPC？
她又想起了那些游戏副本中的NPC，例如舒克和贝塔，在金刚峡谷中遇到的猩猩和猴子，它们也许都是玩家，只是在游戏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或许在它们眼里，人类才是NPC，只有杀光人类，它们的游戏才能获得胜利。
这种想法实在有些荒唐，但不知为什么，一股强烈的情绪就像钩子一样紧紧拽着方冉，强迫她相信事实就是如此。
或许这场游戏远没有它表面呈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收回了思绪，方冉的视线投向了还在光罩边缘反复冲击的尸潮，以及尸潮之中那些格外醒目的类人怪物。
“继续吧，你们尽量多击杀行尸，我来对付那些大块头的。”方冉冷静地下达指令道。
……
在这座凭空出现的虚拟城市正中，贾德诺站在了一座融入黑穹的高塔之下，抬头仰望这根完全看不到顶的擎天柱。
作为黑纱地区驻军的司令官，在黑域降临的那一刻，贾德诺履行了他作为泰国地方军官的使命——守护国土。
是的，守护国土，至于国土上的人，呵呵。
只有顺从他的，才配拥有“人”这个头衔。当然，还需要在“人”前面增加一个“下”字。
没错，是下人。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贾德诺感觉身心舒畅。
赞美末日，赞美黑域，赞美现在的一切。
就在贾德诺欣赏面前这座巨塔的时候，一名歪戴军帽的士兵背着枪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用笨拙的姿势敬了个军礼，士兵磕磕绊绊地开口说：“报告将军，安全区缩小的速度加快了，怪物数量持续增多，南区的巡城部队遇到了大麻烦，死了好多人，还有一些红名在……”
“嗯？”贾德诺闷哼了一声，回头瞪了那士兵一眼。
士兵一缩脖，目光下意识扫了眼贾德诺头上。
在这个灰色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头上，也顶着一个鲜红色的ID：国王。
吞了口唾沫，士兵小心翼翼地改口说：“是一个区域安定的破坏者。”
贾德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便用慷慨义愤的语调说：“在我的土地上，没有人可以肆意破坏和平。我会在黑域之下重新建立秩序，打碎黑幕，让阳光普照大地。传我的命令，全力清剿城市里所有安定破坏者，不允许任何不安定因素影响我拯救太阳。”
“是。”士兵正愣着答应一声，表情古怪地转身跑了下去。
很是满意刚刚自己的表演，贾德诺转过身，继续仰望高塔。
在他身边站着副官和参谋，两人对望一眼，默契的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陪在“国王”身边，默默地看着这座没有入口、又和周围的城市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的黑色巨塔。
贾德诺用了十分钟，绕着巨塔走了一圈，也在墙壁上摸索了一圈，但依旧没有发现“门”在哪里。
“这座塔，难道不是为了让人进的吗？”贾德诺狐疑地望向他的副官。
副官急忙上前一步，态度恭敬地说：“会不会是需要满足某种条件？”
“什么条件？”贾德诺问。
“这个……”副官挠了挠头，显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贾德诺摆了摆手，视线投向了参谋。
参谋沉稳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抬着头，看着上空的紫色光罩。
这座巨塔的位置刚好就在光罩的中心处，而且和几分钟前相比较，这里光线明显更亮了，让他脚下的白皮鞋都变得有些刺眼。
“会不会要等光罩进一步收缩呢？”参谋用沙哑的声音猜测道。
“收缩？”
“是的。”参谋轻轻点头，上前一步指着天空说：“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机关，塔附近也没有任何谜题可以破解，唯一的线索就只有头顶的这片光罩了。现在光罩的范围在缩小，亮度在增大，所以我猜想，当光罩缩小到一定程度，就会将能量汇聚到这座塔里，进塔的大门也就敞开了。”
贾德诺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与恍悟的神情，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看了一眼耸入天际的高塔，贾德诺问：“那有没有办法让光罩快点收缩？”
“这个，目前看来我们好像没办法做出影响黑域的事情，只能等它自然缩进。”参谋态度恭敬地回答。
贾德诺有些不爽，但也没有因此而发脾气，毕竟黑域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的意志而转移。
深呼一口气，贾德诺吩咐说：“那就告诉各个分队，在肃清整个城市之后，留守在光圈周围。任何人，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红名还是没名，一律不得靠近这座塔，如果有人想要硬闯，那他就是破坏地区安定的不稳定因子，一律格杀处理。”
“是，将军，我们已经在这样做了。”参谋应了一声，朝着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慢了半拍，但马上朗声应了一声“是”，随即拿出手机，通过黑域好友列表对手下的所有队长下达了格杀勿论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