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人一狗逐渐深入大山,方冉感觉两条腿好像灌了铅,每一步都变得十分沉重。
雾越来越浓了,空气粘稠得就像糨糊,能见的范围也只有四、五米,周围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迷雾中窥视着她,并不停窃窃私语。
方冉吃力地加快脚步,试图摆脱这些声响,但她越想加速,步子就变得越沉。
眼看着大黄狗越走越快,方冉实在跟不上,只能喊一声:“大黄,慢点。”
大黄很灵性地停在了原地,吐着舌头回望着她,只是那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似乎在……
“你在鄙视我吗?”
方冉真有些无语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狗瞧不起的一天。
她强撑着走了几步,但双腿真的太重了,如果照这速度走下去,别说天黑前下山了,闹不好她都得在这座墓葬山上过夜。
忽然,她想起了从老头家里出来时顺走的那些符箓,于是拿出来贴在腿上。
走了几步,没用,双腿依旧像灌了铅一样。
“汪汪~~”
大黄叫了两声,乌溜溜的眼睛看看贴在方冉腿上的符箓,接着又低头向前努嘴,示意方冉的脚下。
“你是说,这个要放在脚下踩着?”
“汪~~”大黄回应一声,便哈嗤哈嗤地朝着方冉吐舌头。
方冉将信将疑地把符箓放在脚下,结果贴了符箓的那只脚瞬间轻松了,之前那种被抓住的感觉荡然无存!
这办法有用。
“乖狗狗。”方冉笑着摸了摸大黄的头。
大黄立刻欢快地摇起了尾巴,表情像是在笑。
方冉连忙将符箓当成鞋垫踩在脚下,随后整个身体顿时变得轻飘飘的,就好像卸掉了全身的负重,再加上异能带来的身体强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她便跟着大黄来到了梧桐山的墓葬区域。
一座座山坟接连出现在雾中,但大黄并没有在这些坟墓前停留,直到一座十分气派的大墓出现在方冉眼前。
坟墓南向而建,占地面积很大,主碑、碑柱、护栏、底座等部件都使用了灰白色的天然石料,看起来很是讲究。只是,这坟墓周围杂草丛生,墓碑上面甚至爬满了牵牛花藤,感觉已经许久没有人来扫墓打理了。
“东西要在这里烧吗?”方冉朝大黄狗问道。
大黄没有像之前那样汪汪回应,而是发出低沉的咕噜声,而且身体压低,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
方冉立刻戒备起来,几张“空”扑克也悬浮在身边。
然而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出现,大黄低吼了几声,便颠颠跑到墓碑跟前抬腿撒了泡尿,然后不屑地走开了。
方冉心头一动,急忙来到墓碑跟前查看了一下。
扒开牵牛花藤,能看到碑上刻着一首诗:梧桐山下梧桐湖,梧桐湖中卧黄龙,黄龙引得黄金落,福泽后世皆腾龙。
在主碑后面还有很多小一号的墓碑,都是姓张的,墓碑前面放着风干发黑的贡品,周围散着些白色粉末,还有几只老鼠的干尸。想来应该是防止老鼠挖坏坟墓,所以放了老鼠药在这里。
汪汪~~
大黄又在叫了,似在催促方冉跟过去。
方冉没在张家的坟前多待,快步跑到大黄身边,一块破木板也随之映入方冉的眼眸。
木板深深插进土里,上面贴着一张黑白老照片,照片
方冉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下。
照片中的老人扫帚眉,三角眼,塌鼻梁,薄嘴唇,正是小屋中的老头李富贵。
“墓”还刻了个错别字。
这显然是李昊给他爷爷立的墓碑。
“你是谁?”
突然,从方冉身后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方冉猛地转过身,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倒是大黄开始抓咬她手中的包裹,似乎在提醒她可以烧东西了。
方冉没有大意,而是将扑克牌悬浮在自己周围,这才解开包裹。
包裹里面装着几沓黄纸钱,纸盆纸碗纸茶叶,还有一些彩色硬纸板做成的冰箱电视。
老头的心愿显然是让方冉为他上坟。
拿起包里放着的打火机,方冉试着点着了一张黄纸钱。
火光一起,周围顿时阴风阵阵,大雾之中似乎有东西在靠近,脚步声清晰地出现在背后。
黄狗突然停止了翻咬布包里的东西,转头朝着方冉身后汪汪大叫。
方冉急忙回头看,就见迷雾中隐约出现了几个人。
那些人站得很远,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面如土灰,眼神空洞,发黑的血管如同蛛网一样遍布身体,就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尸,看起来阴森恐怖。
在这些死尸之中,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小孩。
他全身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双眼肿胀发黑,圆鼓鼓的脸蛋不再像苹果,更像是坏死的脓肿,上面还挂着两行结了冰的粉红血泪。
是李昊!
方冉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死尸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空洞无神的双眼呆滞地盯着地上燃烧的火,并没有任何向前的动作。
方冉下意识随着死尸的视线看了火堆一眼,而在余光中,那些死尸明显地向前走了一步。
心中一惊,方冉急忙再次看向那些尸体,用目光将它们逼停。
弥漫在山中的大雾开始翻滚涌动,就像混入各色颜料,氤氲起浑浊。
它们不断变换着形态,形成张牙舞爪的诡异图案,让方冉联想到了死去亡魂心中不散的怨念。
大黄的叫声变得焦躁不安,就连一旁火焰的燃烧声也变得低沉诡异,好似厉鬼的哀嚎。
方冉不敢再将视线从那些死尸身上移开,只能单膝点地,半蹲着用手摸索,靠着感受火焰的热量继续焚烧包裹里的东西。
都烧完了,她便起身对大黄说:“我们走。”
虽说是走,但其实就是后退,一边盯着那些死尸,一边向着山下倒退。
可刚退了没几步,方冉突然觉得脚下一沉。
余光扫了一眼,发现从地下竟伸出了一只仅剩白骨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右脚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