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里传来沙沙的杂音，男人调试了好半天，依旧没有半点人声。
“不行，看来不只是电话网络没了，连电波也断了。方老师，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和之前天上那个洞有关吗？”中年男人转头朝方冉问道，手里的收音机也被他随意地丢在路边。
方冉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一片寂静的街道。
街上车辆相互碰撞，随处都是侧躺的电动摩托。
方冉随便找了一辆电动车扶起来，轻轻转动右把手，车子向前移动了一小截，还能开。
“我们骑车过去吧。”说完，她便骑上车子，没有等那中年男人，直接驶入了相对通畅的人行道。
一路上，方冉看到不少人神色匆匆地推着超市里的购物车，车里装满了食物和水。
偶尔能看到一些高中生和初中生，他们尝试着走进无人看管的路边小店，拿走店里的零食。有人出言阻止，但效果甚微，因为那些焦虑慌乱的大人正在做出错误的示范。
而更小一些的孩子，方冉却一个都没见到。
“要是这么发展下去，整个春城就完蛋了，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个啥情况，就怕全国上下都一样。”中年男人骑着电摩托跟了上来，忧国忧民似的长吁短叹。
方冉依然不回应，只管将把手拧到底，车速飞快。
用了将近半个钟头，两人终于来到了市政大院前。
大楼里灯光通明，楼前广场却是狼藉一片，三辆轿车相互碰撞着挤到大门口，将进入大院的路完全堵死。
方冉把车停在门口，然后踩着堵门车辆的前盖，打算从车顶过去。
就在这时，一股危机感陡然升起，虽然没有脑后长眼的异能，但她确实清楚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恶意。
身体快速前跃，一步跨过车顶，双脚稳稳落到了大院里面。
回头一看，就见那中年男人左手紧握电棍，右手摆出一个向前推掌的动作。
“方老师的反应很快嘛。”男人笑呵呵地说着，对自己刚刚的偷袭没有丝毫掩饰。
方冉也不意外，从一开始她就没觉得这中年男人会是什么好人——他的表演欲太强了，却又压抑不住内心的狂热与兴奋，很明显，他喜欢现在这种混乱局面。
“你也想要积分？”方冉语气淡淡，同时取出一张扑克牌，夹在两指之间。
中年男人眯起皱纹堆叠的眼睛，抬脚踩在车前盖上，一边笑一边朝着方冉走来。
“怎么说呢，可能你也看出来了，我没打算来市政府打听什么消息，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说话间，男人从容地越过车顶，两脚落地的同时激起一圈蓝色的弧光，似乎他的身体在放电。
“很奇妙，是吧？”
男人低头看了眼脚下，笑着再次望向方冉。
“一开始我确实很怕，很慌，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这是老天给我这种人的赏赐。你知道吗，像我这样的人，每天过得真的很痛苦。”
轻轻摇了摇头，中年男人哼笑一声说：“不，你肯定不知道，因为你和我不一样，你是咱们社区的大明星，所有人都认识你，都夸你漂亮，你还是大学老师，别说认识我了，你平时可能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吧？”
方冉确实不认识对方，但并不是因为身份差异，而是她本就不喜欢和陌生人讲话。
中年男人的话匣子打开了，便继续念念叨叨：“如果你结了婚，肯定是那种特别温柔得体的，不会像我老婆那样，天天只会数落我没车没钱，40多岁了还要还房贷，真不知道当初为啥看上我了，呵呵呵。”
中年男人拿腔拿调地学着他老婆说话，脚步则朝着方冉一点点逼近。
“如果是这种情况，我建议你离婚。”方冉语气淡淡，就像无风的湖面。
“呵呵，不需要了，她不会回来了。”中年男人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无比灿烂。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应该也玩过黑域游戏了吧？我和我老婆被分到了一起，玩一个互相捅刀子的游戏。
那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我们俩面对面被装在两个大木桶里，桶上有十个洞，从脖子到脚，我俩需要轮流从1到10喊编号，接着就会有刀子飞进洞里，扎在我们身上。总共十把刀，全捅完了，游戏就算结束，但我们不知道编号对应的是哪个洞，生死全看运气。”
“所以，你杀了她？”方冉边退边问。
中年男人收起了笑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说：“这个游戏有个规则漏洞，可以让刀子只扎一个人。我想要多承受一些，所以在喊编号的时候，我先喊的是‘我，1号’。刀子捅在身上真的很疼，但我觉得身为男人就应该多承受一些，为了自己的女人，我应该的。”
唇角现出了一丝苦涩惨笑，男人继续说道：“很幸运，我挨了六刀都没死，但继续往我身上扎就很危险了。所以我就跟她说，让她把刀子插在自己身上，因为我挨了六刀，知道几号洞不致命，死不了人。她嘴上答应了，但是喊出的编号却是‘他，8号’。”
冷哼了一声，男人继续说：“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8号对应着肝脏的位置，很致命，但不会当场死。我被这一刀捅清醒了，开始回想这一辈子，小时候为了我爸妈活，长大了为了女人活，以后可能还要为了孩子活，什么时候才轮到为我自己活呢？
所以，我选了她，9号洞。
结果，刀子刺穿了她的喉咙。因为之前那些刀已经帮我排除了七个不致命的选项，剩下的就是三选一，很容易就中了。”
放松地笑了笑，中年男人掂了掂手中的电棍，再次看向方冉时，眸光陡然一寒。
方冉没有看到对方进攻的动作，但还是朝着身边快速一跃。
几乎就在她移开的瞬间，刚刚站立的位置噼噼啪啪地响起了放电声。
“反应挺快，但没用，你就乖乖的……”中年男人边说边抖手一甩电棍，蓝色的电弧光迅速延长，变成了一截放电的鞭子，猛地抽向方冉。
方冉再次向右侧鱼跃，同时甩手扔出了指尖夹着的扑克牌。
扑克旋转着飞向中年男人的颈部。
对方冷笑一声，稍一歪头，便轻松避开了高速飞行的扑克牌。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