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当牌子翻过来以后,连刚才为了安全而始终站在林三酒与潘翠身后的皮娜,也突然往前走上几步,隔着她们肩头说:“我——我没看错吧?还是这块牌子写错了?”
谁也没回答她;此刻的林三酒也正盯着牌子,脑海中撞击回荡着同样的疑问与惊异。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块牌子、哑剧演员,都只是其他进化者设下的一个陷阱,是为了要打劫后来的人……然而她越是仔细看牌子背后的文字,她的直觉就越清楚:此处应该确实是副本里的一条路。
尽管从逻辑上来说,它分明不可能是一条路——因为它的长度为零米。
「通往终点的路?」
本牌下的道路,似乎不太像是通往终点赌场的路之一。
本牌下的道路,是一条比较不易走的路,至少下注40点后准入。
本牌下的道路,一共有零米长,在平安完成本段道路后,且满足条件者,即为赢家。在路上流连超过24小时,则判定为输,失去下注物品后,赌客将会被遣返起始点。
本牌下的道路赔率为1:2.5,赢家可在本段道路末尾领回自己下注的筹码,另外获得本段道路赔付的60点筹码(以下注40点计算)。
“你是NPC吧?”
潘翠从牌子上抬起头,笔直盯进了哑剧演员的眼睛里,质问道:“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条路只有零米。首先,一条路如果只有零米,它怎么能被称之为‘一条路’?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是,它既然只有零米,我们就等于已经身在道路末尾了,为什么还需要下注走它?”
她的思绪确实称得上清晰敏捷,这么快就把林三酒想说的都组织成了言辞和问题。
然而下一秒,她们就知道为什么这段路上的NPC,会是一个哑剧演员了——那张涂得雪白的面孔上,突然唰地一下收了笑,嘴角垂下去,深深拽出了两条纹路;随即他抬起手,捏起食指和大拇指,在嘴上一划。
就连生在末日后的人也能看出来,这是他模彷拉上拉链,表示自己不能说话的意思。
几人都不由泻出了一口又烦又躁的长气。
“
其实出新字样来;天台时看见的说明,被替换删去了不少,大概是因为能够走到这儿的人,都已经看过了对道路的基本说明,不需要再赘言了。
注意事项:一、本牌下道路每一小时仅容五人进入;
二、即使一起进入的人,完成道路的时刻也可能会不同;
三、只有被妥善对待的员工,才能持续为副本创造价值,我们非常注重员工的身心健康,请不要攻击我们的员工;
四、请信任我们员工作出的指示与引导;
五、完成本段道路后的赢家,将会被员工送往下一段道路;
六、当本道路员工感到疲惫的时候,你就走上了一条失败的道路(你喜欢我们的双关语吗?欢迎加入我们的团队,还有更多)。
“你们好像漏看了一个关键的地方,”潘翠的目光才挪下去,皮娜就出声了,手指在牌子上重重一点,说:“第一条这里,不再是说本道路‘或许’是通往终点赌场的路了,却变成了‘似乎不太像’是通往终点赌场的路……”
她说到这儿,干脆一转身就走了回去,边走边往两侧楼房上张望,带着几分怒气地说:“如果这条路不能通往终点,我们何必还要浪费时间考虑它是怎么回事呢?直接走了不就完了。”
“她说得也有道理,”潘翠看了看林三酒,邀请似的说:“我们一起找找其他道路吧?”
哑剧演员似乎对此并没有不赞成;就像在天台时一样,这个副本不在乎进化者拖延时间——除非进化者下定决心,后半辈子就住在道路开始处那一小片空地上了,否则他们迟早是要选一条路走的。
他只是重新笑了起来,涂着厚厚白粉的脸颊肌肉高高挤了起来;因为面皮涂得太白,那一双被衬得发黄的眼球,牵着血丝,一会儿滚过左边,一会儿又转过右边,还用手挡在眉毛上,好像在模彷着几人“寻找”的这个动作。
“我们是被他嘲笑了吧,”皮娜颇有怨气地一边说,一边使劲推了几下小巷里一扇民宅铁门。
潘翠在林三酒和皮娜的肩膀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说:“你们听我说,我们得做好这是唯一一条路的心理准备。”
“我肯定能找出另外一条路……”
皮娜的话还没说完,潘翠却摇了摇头。
“假如根本没有另外一条路呢?刚才来的路上,我们谁也没看见其他牌子吧?总之,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得趁下注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尽量搜集线索,分析一下这条路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再随随便便就开始走一条路了,这可是40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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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朋友分散开以后,能在副本里遇见潘翠这样头脑清醒的同伴,林三酒也不由生出了几分庆幸。“我尽量,”她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线索是什么样的。”
皮娜耸了耸肩膀,没说话,似乎是默认同意了。
潘翠略带忧虑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很担心,”她边探头往一扇窗户里看,边说:“我们在来的路上,不知道哪里犯了错,走了不正确的路,才会把走向终点赌场的可能性给越走越小了。”
上半截窗户都被发白的粉红窗帘给遮住了,一盆已经干枯萎死的花被挤在酱油瓶、塑料盒和洗洁剂后,玻璃上都是浅浅的污渍和油点——窗户后好像是一户人家的厨房。
“你们注意到了吧?”潘翠说,“这次牌子上写着的是会被遣返起始点,而不是起始点天台了。说明不同起始点的人,没走对路的话,也会到达这里。我得仔细想想,究竟是哪一个决定,让我们离终点越来越远了……总不会是纯粹的运气。”
彷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推断一样,三个人在这半条短短的小巷里仔细搜寻了近一个小时,却一无所获。
老楼天台上方,只有天线、晾衣绳和花盆;一间看着就十分可疑的小牙医诊所,门半开着,好像才刚开门人就匆匆走了;一栋老居民楼的楼洞门没锁,她们大受鼓舞之下,沿着黑漆漆的楼道一路爬到了被锁住的天台门前,看了不知多少脏兮兮的脚垫,留在门外的鞋,停在楼道里的自行车……但是哪儿也没有多一块告示牌了。
当她们终于放弃的时候,哑剧演员从告示牌后伸出一只裹着白手套的手,手背冲着她们,朝她们招了几下,红红的笑容让林三酒想起了多年前在人类社会里看见过的麦当劳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