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8 前方是生路

门口离她只有数米的距离,只需大步一跃,就能从这个房间里脱身了林三酒脚下重重一蹬,像头豹子似的冲向了房门。几乎在她刚刚有所动作的那一瞬间,那扇沉重木门“吱呀呀”地开始合拢了;在她高举的手电光圈中,“生路在外”那四个字被逐渐合上的门板给扭曲了形状。

“快!”意老师急声喝道,“还有一点空隙!”

被手电光映亮的门缝越来越窄,然而林三酒动作极快,到底还是在它彻底合拢之前从缝隙中侧身闪了出去她灵活得如同一条游鱼,甚至没有碰着旁边的门框。

木门在她背后“当”一声关上了,声响震彻走廊,激荡起了隐隐回音。

林三酒蓦地拧过身,手电筒光打上了背后的门在目光落上去的同一时间,门把手“咯哒”一响,被从里锁住了;投在门板上的光圈文字顿时变成了“死路”二字。

不等她定下神,只听木门后猛地响起一阵闷闷的爆发声,数点黑黑的液体顿时从门缝底下喷溅出来,点点斑斑溅满一地,泛起了生腥恶臭。

门锁被打开了,木门再一次“吱呀呀”地向后退去,露出了房间里的黑暗,仿佛在邀请下一个人走进去。

光圈落在刚才那具无头尸体处时,空空荡荡地没有了阻碍。“死路”二字一动不动,文字之间夹杂着血液、碎骨和粪便。除了少了一具尸体之外,这个在黑暗中回望着她的房间,看起来和刚才一样森然死寂。

“快走吧,”意老师好像又吃惊又恶心,“看来刚才那人就是没来得及逃出来才死在里头的。”

医疗站都成了这样,想来她在这儿应该是找不到余渊的但万一他真在,那可就糟糕了。

林三酒转过手电筒,光圈在走廊里变成了“生路”,她赶紧大步远离了那一个房间。在她身后的房门口就像一个黑幽幽的洞,如果没有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仿佛就会慢慢地挪动着跟上来。

手电光芒不算太亮,照不尽整条走廊,前方依然浸没在浓浓的黑暗里。她想起能力打磨剂的光芒更亮时,也想起了刚才意老师让她做的事,匆忙叫出卡片一看,她不由愣了。

“我就觉得你解除卡片化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不对劲,”意老师半晌才低低地说:“我也没想到……”

能力打磨剂

由进化者制作并特地以此命名的一个瓶状物品,其内容物能发出银色的明亮光芒。

这根本不是她的东西!

林三酒怔在原地,盯着卡片好几秒钟都没有反应过来。“怎怎么会?难道是它变……不,不可能。但这个我一直拿在手里,前几次用的时候也都是好好的,从没有让别人”

话说到这儿,她脑海里打过去了一道雪亮的光。

“龙二!”她喃喃地说,明白了过来。

那是她近期以来唯一一次将能力打磨剂交到别人手里,而且她拿回来时连看也没看就将它卡片化了。但龙二为什么要掉包她的东西?不,应该说,龙二怎么会知道她有能力打磨剂,还准备好了一个假的交给她?

他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了?

“这些问题等出去再想,”意老师低声叫了她一句,“这个医疗站太不对劲了,赶快走吧。”

“走之前不把这栋楼先看一遍吗?”林三酒有点儿犹豫。万一余渊此时正在某个角落里奄奄一息……那么能救他的就只有她了。

“恕我直言,他本身就因为爆炸而受了重伤,”意老师有点儿不满意地提醒道:“如果再被送来这里,恐怕早就没得救了,你去找也是白找。”

林三酒随着光圈中“生路”的文字指示,一步步慢慢朝前走去。即使意老师这么说了,她仍然下不了决心。

“不对,”她走了一会儿,在靠近楼梯口处停了下来:“他极有可能被送来了这间医疗站。”

“怎么?”

她是两天之前得知十二组织救出了一个濒死之人的,算上消息传进她耳里需要的时间,再以此回溯一下,救起余渊的时间点应该是不超过一个星期前。按常理推测,救起人来以后应该马上就送去了医疗站这间医疗站内的变故一定才刚刚发生不久;也就是说,在余渊被救起时,这间医疗站还是完好正常的。

否则的话,十二组织不会对医疗设施被毁而无动于衷。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是因为十二组织还没有反应过来这里出事了。”林三酒深深吸了一口气,简直不愿意去想余渊还存活着的几率。“不管出了什么事,既然是刚发生的,那么也许我还有救他的可能。”

意老师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终于叹了口气:“……幸好你还捡到了一个合适的物品。”

林三酒将手电光往三楼楼梯上扫了扫,那排文字落在台阶上变了形,增添了几个字:“有危险的生路”。

……医疗站里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危险?

她将手电光扫了一下剩余的半条走廊。长廊笔直没入黑暗里,被“危机大于生机”这一行字烙了个橘黄光印。

这手电筒真是能救命的及时雨。

好在危机大于生机的那半条走廊里,似乎没有病房和诊疗室;林三酒没敢走进去,只是在楼梯口处往里瞥了几眼,隐约间只看见了几间储物室至少它们都挂着储物间的牌子。

病房也许在三楼,她一边想,手电筒光芒一边不住在身边划圈。这栋楼虽有五层,但怎么想,末日世界里生了病的进化者不可能多到把整栋楼都填满……诶?

她愣了愣,手电猛地划回了通往一楼的楼梯。

“死路”光圈中的两个字映在台阶上,照亮了那颗人头的后脑勺。

“不能下楼?”林三酒吃了一惊,“难道只能从窗户或者天台上翻出去了?”

“也是……那人头被扔在楼梯上,的确有点奇怪。”意老师嘀咕了一声,“毕竟我们又不知道那人头和尸体是不是都属于同一个人……说不定是两个不同的人,死在了不同的地方。”

是死路的地方,又多了一个。余渊在这儿能保住命吗?

林三酒不愿多想了,只是无声而迅速地上了楼梯。

刚一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她就立马硬生生地刹住了步子三楼一整条走廊都是“死路”。

这儿更黑了,不像是光从黑暗中撤离的,倒像是天生便没有见识过光亮。这一层楼是有几间疗养用的病房,但林三酒低低地喊了几声,回应她的却只有自己的余音。

这儿已经变成了死路,还有进去看的意义吗?

想了想,林三酒一咬牙,转头望向了通往四楼的楼梯。

手电光晃了几晃,她发现自己几乎不能往走廊里踏进半步,但唯有往上的楼梯才是“生路”。但即使是上楼,她也必须贴着楼梯扶手,一点点地侧身走上去,才不至于踏进死路里。

当她好不容易走上台阶时,林三酒发觉自己不敢转过身背对着黑漆漆的三楼走廊上楼了。她用后背贴着墙,仍然侧着身体,一点点往上走去;这样一来,两侧的景物就仍然被笼在她的余光之内。

“生路”、“生路”,还是“生路”……似乎只要是往楼梯上走,危险就不那么大。她经过的每一层楼,都像是连鬼魂都死绝了的地狱;别说余渊了,这儿连一丝人气也不剩下了,只有一扇扇门在漆黑中,沉默地目送她上了楼梯。

终于林三酒走上了顶楼天台死寂褪去了,夜风吹卷起她的头发,远处天际悠悠飘过一排小小的光点,应该是一组圆路灯。她仿佛突然回到了人世,不由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生路”,她顺着光圈中的文字抬头一看,看见了这栋楼天台的边缘。

生路……是指跳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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