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我前去拜访住在同一栋的一郎。虽然我们都住在三楼,但是直到半年前几乎都没有碰过面,没想到却在偶然的机缘下变得熟识。
这栋公寓曾经发生过围城事件,当时警察要求住户到外面避难。我当然也和大家一样,从逃生梯跑到外面,站在公寓前方当一名凑热闹的围观者。当时站在我旁边的就是一郎。“陨石都要掉下来了,劫持人质有什么意义吗?”我看到他大概和我同年,便随口和他说话。事实上他比我大了五岁,只是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因此感觉就像是在和同年的朋友交谈。因为这个契机,我们之后很自然地开始造访彼此的房间,交情好到可以睡在一起。
“还没有抓到那时候的犯人吗?”我躺在床上,突然说出心里的问题。
“那时候?你是指围城那次吗?”他似乎还没有适应枕头,蠕动了几下才说,“话说回来,我没想到警察机关现在仍在运作。”
“我上次走在巷子里,看到警察在逮捕一个手拿刀子的人,还把他压倒在地面上一直殴打。”
“那些警察与其说是为了正义感,倒不如说是为了公然发泄压力才继续工作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过分。”
“要不然,在这种时代根本不会有人想当警察。”
我看看枕边的时钟,已经凌晨一点了。我在晚上九点到这一个房间,和一郎洗澡之后,两人躺在床上赤裸着身体试了好几种姿势,现在汗水总算干了。然后,我们各自穿上睡衣,像恋人般打情骂俏。
“一郎,你平常白天都在做什么?”
他偶尔会和邻居踢足球,但其余时间好像都对着桌子在写日记之类的东西。
“我在写自传。自传。”
“自传?”我不禁拉高声调,“一郎的自传?不是法布尔的?”
“为什么我要写法布尔的自传?当然是写我的自传啊,自己的。”
“可是,你又没有做过什么伟大的事情。”
“别说这种伤感的话,虽然我的确没做什么伟大的事。”室内已经变暗了,空气似乎随着一郎的苦笑产生了波纹。
“一郎,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以前也问过他,但他总是含糊带过这个问题。
他用鼻子微微吐气,像是在笑,也像是感到害羞:“伦理子,如果我告诉你,你一定会要求我提供各式各样的服务。”
“什么意思?”我说完嘲笑他,又不是A片演员。
“不是,可是也许很类似吧。”他笑了出来。
我突然想到,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如果过着普通的日子,我会想要当他的恋人吗?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一郎曾经有个恋人。他虽然不常提起,但我知道他们两人的合照就夹在桌上的日记本中。我并不会因此感到不愉快,仍旧继续饰演自己的角色。我只是想要成为得到男朋友的女人,一郎应该也有相近的想法吧。
“即使人类灭绝了,将来也可能有人发现我的自传而深受感动吧。”
“你是为了这个理由才写自传?”
“没错。”
“嗯,我想你应该知道,小行星如果真的掉下来,那本日记应该也会一并消失。”
“骗人!真的吗?”一郎是真心感到惊讶,让我不禁爆笑。“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