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在餐厅边吃乌冬面边抬头纹我:“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回来练习?”
练习之后,我和会长两个人一起吃晚饭。虽然我知道回家就有晚餐登我,但肚子还是饿到忍不住。这栋木造建筑在五年前还是某国立大学的学生餐厅,空间虽然宽敞,却也因此刚绝颇为寂寥。一半以上的日光灯被打破了仍没有更换新灯管,室内显得光线不足。
掌厨的是译名满头白发的大叔。他原本是个无业游民,每天在仙台市的公园徘徊,拿报纸代替棉被睡觉,在成为游民之前据说是一名在乌冬面店当学徒的厨师。“我原本已经失去生存的力气,心想干脆在严冬中冻死算了,可是后来发生了小行星骚动,个性别扭的我反而突然升起活下去的斗志。”之前在一次交谈中,这个全身散发着葱味的大叔口沫横飞地说。他现在占据了这件餐厅,专门卖乌冬面。“我会一直煮乌冬面,直到买不到面粉为止,不过,这种话很难启齿。”
“不过你变了很多。以前你刚来时小小的,比现在可爱多了。”会长的话虽然粗鲁,却带着温暖。
“五年前我还是小学生啊。”
“说的也对,你现在已经十六岁了。真倒霉,你的青少年时期几乎都在陨石骚动中度过。”
“不过,”我摇摇头说,“反正大家都一样。”我之前也曾觉得委屈、畏惧或感到自暴自弃,但这些时期已经过去了。十几岁的年轻人是很喜新厌旧的,我早已厌倦绝望的心情,“会长和苗场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又开始练习的?”
“我们从没有中断过。”会长低着头笑说。
“没中断过?即使发生了那么大的骚动?”我虽然大半时间都在房间里度过,却也能猜想到外界的混乱。街上处处都是惨叫声、破坏物品的噪音或警察和自卫队的广播,气氛相当混乱。即使是在郊区的山丘城镇也是如此,那仙台市区的情况想必更糟吧。
“我们当然没办法很悠闲地练习,不过那家伙会尽可能每天来拳馆对着沙包练拳。对了,之前还有两个人跑到练习场,想要攻击苗场呢。”
“真的?”
“一个是以前就讨厌苗场的年轻人,趾高气扬地说‘我以前就看你不顺眼’之类的,另一个则是脑筋有点问题的男人。”
“结果怎样?”
“苗场一开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我们拳馆禁止和外行人动武。”
都面临这种情况了,似乎没必要固守规则吧?我感到有些无话可说,将剩余的乌冬面一口气吸入嘴巴里。胃部立即开始翻江倒海,让我差点把面条吐出来,但我仍努力忍住。
“后来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加入拳馆当练习生。”
“什么?”
“算是所谓的入门见习吧。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地对来打架的家伙说:‘我允许你们才加入门见习,所以你们现在是练习生了。’这样一来,即使双方打起来也只是在练习而不是打架。”
“是这样吗?”
“至少在心情上来讲是这样的。接下来的发展很迅速,苗场的右下段踢命中对方膝盖两三次后,对方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会长用手中的一根竹筷当做苗场先生的脚,桥在另一根筷子上。外行人被苗场先生的下段踢踢中脚,大概立刻就会承受不住了吧。
“那小子曾说,现在正是好机会。”
“好机会?”
“因为其他人都不来练习场了,所以只要趁现在努力练习,就可以抓住机会变得更强。”
“可是,苗场先生在国内可说是所向无敌,怎么可能会在意拳馆中的其他练习生呢?”
“那家伙伟大的地方就是不会恃强而骄,他总是保持着危机感。”
这时,有人从敞开的大门走进来。会长的身体一瞬间紧张起来,我也保持警戒的状态。大家已经养成习惯,只要看到陌生人就会回忆是暴徒。强盗或疯子。走进来的是举止稳重的一对男女。我放松紧张的心情,胸口却涌起一股冲动。每天都保持警戒,神经已经变得脆弱不堪。
“会长,你觉得我现在变强了吗?”离去之前,我站起身开口问道。
“说实话,你还挺有天分的,小学时的程度就很不错了。现在才重新开始练习三个月,算是进步很快。”
我听了很高兴,握紧拳头。
“不过你还真是奇怪,这种时候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情吧?”
就是因为没有才伤脑筋啊——我原本想这样回答,但却改口说:“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会长说吧?”
“是吗?”
“今天练习的后半段,你拿着一根常常的竹剑刺苗场先生,那是为了要研究如何对付富士冈吧?”富士冈的拿手绝招就是在对手近处伸脚前踢。“难道你们还大蒜举行五年前的冠军赛吗?”我半开玩笑地说。会长正拿出钱包,听了便皱起眉头说:“多管闲事。”
“真是好事之徒啊。”我嘲笑他。
当我们宣布吃饱了,大叔便从厨房走出来。会长粗鲁地向他打招呼说:“面煮的很好吃。”我也鞠了躬说:“谢谢,我吃饱了。”“下回我打算做天妇罗。”大叔露齿微笑。
“哦。”会长回应了一声。
“上回我倒县南的海边钓鱼,那里挤满了一大群钓客。仔细想想,即使小行星接近,对海里的鱼应该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很多人就靠钓鱼来获取食物。总之,我会再去一次,等我钓到鱼就要拿来做天妇罗。”
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人谈论将来的计划,所以我看着侃侃而谈的大叔,感觉很羡慕,先前想吐的感觉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