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特抱毯坐在铺着软垫的地上,男孩倔强地不肯睡觉,两个眼皮却像千斤似的想要粘到一起。旁边的艾伦摇头笑道:“明明一脸睡意,还强撑着不睡。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贝尔摩德去哪了?”昂特不答反问。
艾伦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记,弹得昂特吡牙咧嘴大呼痛,睡意倒是给弹走了大半。艾伦笑眯眯说:“你猜?”
“猜对了有什么好处?”昂特双手捂着脑袋问。
“你要吃糖,我就给你一颗。”
“我才不要吃糖,又不是小孩子了。”昂特像只发怒的猫:“我要你告诉我所有计划,把我拉出来又什么事都不对我说,把我当成什么了!”
“小屁孩啊。”艾伦呵呵笑道:“难道会当你是女孩子?”
见昂特要扑起来咬人的样子,艾伦伸了个懒腰道:“好吧,猜对了。我就告诉你一些东西,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一言为定?”
“我说过的话有反悔过?”
昂特想想倒真没有,男孩开动脑筋,朝帐外看了眼:“去杀人?不像,现在盗匪团全栽在你手里,还有什么人好杀的?贝尔摩德是你手下最出色的暗杀者,刺客刺客,自然也包含刺探情报的工作。可这商队里有什么情报值得你刺探?”
“想不出来吧。”艾伦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对昂特的认可提升了那么一两分。男孩还没猜到贝尔摩德的工作是什么,但推论起来倒也有根有据,看来这小家伙成为领主后也不是光享福,还是有下那么几分苦工。听爱德华说,他还练剑?有趣,练剑是想守卫领地,还是想报仇?
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突然昂特拍掌道:“我知道了,贝尔摩德是去监视千鸟吧。你刚才说给千鸟那支佣兵团随手下了个可有可无的套子,留下贝尔摩德,是为了监视成果?”
艾伦之前回营,这男孩问了声营外的情况,他随意说了些。没想到昂特倒从这方面猜中了,刚想赞他直觉准,昂特又皱起了眉头:“可你给千鸟下了什么套,才值得用贝尔摩德去监视成果?你这次要去山城,不用说这套子肯定是为雷克德准备的。(棉花糖雷克德和千鸟之间唯一有关系的线,大概也就刚才那支假扮成盗匪的军队。等等,如果这支军队突然不见了,雷克德肯定火冒三丈。”
“如果我是伯爵,就会彻查一番。毕竟这是见不得光的事,如果有人发现的话,趁早杀掉早为妥当。这个套子下给千鸟,却是为雷克德准备,那就是打算拿这支军队做文章……”昂特抬头看向艾伦:“你打算利用千鸟,把雷克德伯爵以军队假扮将其的恶行公诸于众?”
艾伦末答,帐外掌声响起。贝尔摩德钻帐而入,对艾伦轻笑道:“看,我们可不能小看了咱们的昂特子爵。”
艾伦摊手:“这回你自己全猜中了,也就不用我告诉你什么了吧?”
昂特哼了声,想故作老练。可还是孩子心性,嘴角已经忍不住扬了起来,他说:“我只是猜到大概,却猜不到细节。比如你怎么让千鸟生疑,又如何让他们替你传开这事。要知道让雷克德知悉,这支佣兵团也不用回去了。”
“这倒不是难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要千鸟赶在雷克德查明真相之前,把这个消息放出去,雷克德反而不敢动他们。因为一动,那就不打自招。”艾伦微笑道:“我只是担心千鸟能否想通这一节,更担心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让贝尔摩德稍微盯下。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贝尔摩德坐了下来,手中把玩着一把短刃。短刃不过三寸来长,无柄,细小,却在他源力牵引下在五指间灵活旋动。男人笑道:“他们只想到了如果让雷克德知道这件事,会杀了他们。我故意放在那首领身上的山城标志,是达朗发现的。你猜我们的达朗先生如何应对这事?”
艾伦如同要考验般看了昂特一眼,充满挑衅的味道。
少年热血上扬,脑袋活络开来,咬了咬手指说:“达朗那个人自私自负,之前更是打着策动商人逼我们就范的主意。这样的人能拿得出什么好主意来,他既怕死,那么剩下的选择无非是供出我们。对,盗匪团是贝尔摩德杀的,那家伙肯定想提前知会雷克德,打着既可邀功又可避过一祸的主意!”
“差不多了。”艾伦点头道:“所以你看,当一名领主也不见得那么困难,只是需要多动动脑筋。昂特你的推论相当不错,如果说先前猜到贝尔摩德的工作靠的是直觉,那么这次,就是对人心和世情的了解。要管好一方领地也需如此,了解人心,知悉世情。顺水推舟,那么领地管理起来就没那么困难,领民们呢生活也就风调雨顺。只要你这个领主没有太大的野心,那么领地里的人们就能生活得很好。”
借这个机会顺便给昂特灌输了一些自己摸索来的经验,艾伦深入浅出,点到既止。无论什么事,皆须自己身体力行方能体会。外人说一千道一万,能够听到脑子里去不过十之一二,最终可化为已用更是少之又少。
在昂特思索艾伦所言时,艾伦则看向贝尔摩德,后者点头:“就像昂特爵士说的,达朗本来把这泼祸水引到我们身上。但沃奇团长人还算憨直,直接拒绝了,说另想办法。不过我看,老团长心是直的,脑袋估计也是方的,怕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艾伦笑了起来:“如果沃奇敢用达朗的方法,那千鸟就真的不用回去了。”笑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艾伦踢了踢旁边的昂特。
后者怒瞪过来,显是气恼这家伙打乱自己的深思。艾伦只当没看见,笑嘻嘻问:“明天你去找费琳玩儿。”
昂特白了他一眼:“摊上这种事,费琳再没心没肺,也没心思跟我玩吧?”
“没心情就对了,那你就可以顺理成章,把咱们的妙计借费琳小姐之口道给沃奇得悉。我保证啊,费琳肯定得开心得抱起你亲几口,搞不好就嫁给你了。我看那小妞不错,虽说性子脱线了点,可脾性阳光。和她一起,你每天估计都笑不拢嘴。”艾伦明显跑题:“就是年纪比你大了些。”
昂特终于倒头睡觉。
片刻后,已经响起男孩绵长的呼吸声。贝尔摩德看了看昂特,说:“少爷这趟去山城可不是玩儿的,为何要带上这个小拖油瓶?”
“原因很多啊。”艾伦扳着指头数:“爱德华说这小子还惦记着复仇,那我就把他带在身边,让他看清楚我和他的区别。往好了想,可以绝了他复仇的想法,以后老老实实当个好领主,总比死在我手上强。往坏了想,他还是不想放弃,那至少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大概也就会发奋追赶。可赶不赶得上还是一个问题,说到底我希望他知难而退。”
艾伦耸了耸肩膀:“反正我是当不来斩草除根那种枭雄行径,如果真那样做的话,那还不得把领地里给来回犁杀上个三四遍才算得上干净。可那会,我们也就没什么人好用了吧?除此之外,也想让这小子多长长见识,别把好好一个子爵领给败坏了。”
“你做的这些,他会懂吗?”
“天知道,这种事本来要靠他自己努力才行。”艾伦打了个哈欠:“睡吧,不早了。明天估计得走一天,今晚给吓一吓,千鸟大概会急着赶路了。”
到了第二天果如艾伦所说,沃奇和商队大佬们商量过后,决定今天辛苦些多赶些路,好争取早点抵达山城。商队早晨出发,直到下午两点才找了片小树林休息。商队休息的时候,沃奇没有闲着,找来商队几个说得上事的人物,商量如何解决这次潜在的危机。
费琳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来到林中,挑了棵矮树坐下。不料才坐下,一道人影顺着树干滑了下来,把她吓了跳。还好看清是昂特,要不然她就要一剑刺过去。
“你怎么躲在树上?”费琳朝树冠看了看,这棵矮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间只堆满了积雪,不时抖落几缕雪粉。
昂特挠着脑袋道:“我看你过来,就想躲在树上吓你一跳。没想上面全是雪,还没等我藏好呢就给滑了下来。”说着心里忍不住骂了艾伦一句,这憋脚的借口骗谁呢?
不料费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旋又脸色沉闷。昂特心中一叹,这少女果如艾伦所料,为昨晚的事情发愁。便照艾伦说的,明知故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费琳勉强笑了笑。
昂特哼了声,道:“小看人。”
费琳摇了摇头:“不是小看你,而是这次,我们大概都要遭殃了。”
“为什么?”
费琳说:“告诉你吧,昨晚袭击咱们的盗匪,可能是山城的军队。你可不能对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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