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向魔牌师开放的圣会地点是一处巨大的扁椭圆柱形建筑,有半数高度沉在地下。看其表面,似乎是由无数块魔晶堆砌而成,魔力浓郁,充满着神秘的气息。

用紫色【建筑】复制牌制作出的短时间会场,阿尔得出结论,维持时间大概在三到五天。

建筑的大门由两个灰袍教徒把手,进入大门的魔牌师们都向守卫出示了某种凭证,才被准许通过。

【迷幻】牌一向好用。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阿尔都无比认同这个观点。靠着仿造凭证,阿尔轻松地混入了这座椭圆柱行建筑。

大门后方是一道宽且深的向下台阶,两边的墙壁上有魔力燃烧而成的火把作为灯光。昏暗的火光、灰色的长袍与通向地下的台阶让阿尔有种进入黑市的错觉。

台阶尽头,是一扇敞开的大门。

魔牌师们鱼贯而入,阿尔顺着人群也走了进去。大门内部是一块块排列整齐的方格,每个方格的边长约有三码(2.7米)的长度,其中心都放置着一座灰色的座钟。纵观整个会场,约有上百个这样的座钟。

魔牌师们大多围着某个座钟站着,似乎在争夺着什么。

会场的中心是一座黑色的高台,一个灰发男人正踏着台阶向上走去。

自灰发男人出现,所有人的视线便都被他吸引,甚至有人狂热地跪下,开始做拜神礼。

这就是圣子?时轮教对灰发的崇拜让阿尔心生疑惑,因为发色完全可以通过各种色彩类的魔牌进行改变,甚至有些人的命牌都是【白发】、【黑发】之类的奇怪东西。

作为海伦娜教皇的好友,阿尔清楚地记得,海伦娜创建时轮教时,可从没有这种奇怪的嗜好。

灰发男人终于走上高台,台下的魔牌师们不由屏住了呼吸。

“圣子大人!”

“愿主保佑,愿圣子保佑……”

【心灵】牌传来魔牌师们的心声,阿尔忍不住皱眉。圣子、圣会,还有这个所谓的时轮教,一定有问题。这种由神至人的近似于□□的崇拜方式,绝不是海伦娜创建时轮教会的初衷。

“那些光明教会的信徒们,把教皇当成自己的神明,献上所有的财产,如同哈巴狗一样祈求垂怜。”阿尔记得海伦娜当时对光明教会的评价,她将束起海蓝色的长发散开,不羁地侧卧在长椅上,“这可不是在拯救人心。”

这位蓝发的女教皇冷笑道:“他们在吃人!”

高台上的灰发圣子开始讲话,打断了阿尔的思绪。

圣子的眼睛微微笑着,嘴角始终上扬,如同悲悯世人的神明。他的声音清朗,在会场中回荡:“各位虔诚的信徒们,欢迎参加第二夜的圣会。”

“大多数人都知道圣会的要义,但以防万一,我必须再次重复。”

“一、为了感激主的恩赐。”

“二、为了更好地侍奉主。”

“三、只允许以物易物。”

“四、抢夺与争斗永不被允许。”

“五、违反者,将被主剥夺时间。”

“好了,各位,座钟的规则不变,祝大家圣会愉快,仰时节愉快。”

灰发的圣子微笑着缓缓鞠躬,而后他的身影变得模糊,而后消失不见。

“圣子万岁!”

“圣子!圣子!”

有狂热的魔牌师教徒喊着,但这并不足以激起波澜,因为更多的人开始向着各个方格内的座钟冲去。

只有阿尔看着已空无一人的高台,陷入了沉思。

那个所谓的圣子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步三跳地跳下了几十个台阶的高台。只不过他的这些动作实在太快,快到如同瞬间在高台上消失一般。

类似于【急速】一类绿色魔牌的效果,但其力量要更加强大,至少是蓝色等级。

阿尔在脑海中寻找了一下类似的魔牌,大概猜到这位圣子使用的魔牌应该是蓝色等级的【加速】。

这个灰发圣子显然很有自信,会场内不存在紫色等级的贤者或许也是他如此出格的原因之一。阿尔感到有些好笑,但随即开始关注会场方格内的一台台座钟。

圣子离开前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现在每一台座钟的顶端都用魔力绘制着一段影像与文字。

通过【心灵】牌,阿尔大致明白了这些座钟的作用,整理一下大概是这样——

座钟顶端的影像与文字是其下方放置的宝物的介绍,如果有人想要得到宝物,就要在对应的座钟前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

魔牌师将一件同等价值的宝物放入座钟的钟箱,之后座钟的钟面将开始转动。时针以十二点钟为起点开始转动,如果转满一圈,则代表着交易成功,这位魔牌师可以立刻取走座钟下方的宝物。

如果时针的转动幅度不足一圈,那么座钟将吞噬放入钟箱的宝物,并将钟面的时针逆时针转回十二点钟,其他人可以继续放置,直到交易成功或圣会结束。

如果圣会结束时,座钟仍未交易成功,则宣布流拍。

总之,不论交易成功还是失败,只要将宝物放入钟箱,便不会返还。

阿尔注意到几个成功使时针转动一圈的魔牌师,但他们所放置的宝物的价值,都要高于座钟下方的宝物。

“一、为了感激主的恩赐……”阿尔回想起刚才灰发圣子所宣布的规则,“二、为了更好地服侍主……”

海伦娜要是听了,大概能气得活过来。

这些座钟是建筑的一部分,因此被吞噬的宝物最终都会属于这张【建筑】复制牌的拥有者。不过按照这些时轮教徒们的狂热程度,【建筑】复制牌的主人大概最后也会将得到的物品上交给时轮教会。

阿尔暗自摇了摇头,随后去查看这些座钟内的宝物。

正对着大门的座钟下方,放置的是一枚绿色定语。座钟顶端的影像内,这枚绿色定语被制作成了一颗绿色的宝石,镶嵌在一条银项链上。

是枚增幅型的定语:

【有力的】:绿色时限性定语,可对己方魔牌使用。使用后为魔牌添加定语‘有力的’。定语持续期间,将强化魔牌百分之十的威力,有一定几率获得两倍强化。定语可持续时间:十分钟。复原时间:一昼夜。

已经有人将一张蓝色复制牌放入座钟的钟箱,可惜时针只转到了八点钟的方向。

阿尔继续向前走,又看到了几枚类似的增福型定语。绿色定语的增幅功能并不高,但是物以稀为贵,平日里定语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如今可以以物易物,自然遭到了众多魔牌师的哄抢。

有一位蓝色魔牌师,直接放入一张紫色复制牌,成功将时针转动一整圈,当场完成了交易。

上百台座钟下,大多数的宝物是绿色等级,也有少部分到达了蓝色,甚至紫色。

阿尔转了一圈后,发现了三枚蓝色定语、一张蓝色魔牌,还有两张紫色复制牌。

定语师极为稀少,收服自然生成的魔牌也绝非易事。一下子出现三枚蓝色定语与一张蓝色魔牌,这里的圣会也算得上名副其实。

阿尔走进了去看那几枚蓝色定语,分别是【长久的】、【无声的】、【冰霜的】

三枚定语都是时限性定语,其中除了【长久的】是增福型,另外两枚都是异变型。那枚【无声的】蓝色定语的效果有些奇特,使用时可以造成魔牌威力减半的假象,并能使魔牌师在心中默念指令,而不用大声地喊出来。

阿尔:“……”

不论是示弱以迷惑对手,还是使用无声指令,都是一位魔牌师在训练后可以完美做到的事情。阿尔无法理解,现在的定语师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更可怕的是,竟然真的有人想要得到这枚【无声的】,并试图用一张紫色复制牌进行交换——然后成功使时针转动了一圈,交易成功。

那张蓝色魔牌的牌名为【碎裂】,生成于一次巨大的地震中,被一位紫色魔牌师收服。

【碎裂】在蓝色自然魔牌中,属于十分常见的那一类。在地震、山崩等灾害常见的地区,通常都会生成【碎裂】牌。不过虽然常见,但作为攻击性极高的诡牌,一般的蓝色魔牌师绝对无法收服。

这让阿尔想起了费里学院的同学凯威。他正要将【尖刀】诠释为【刺穿】,而【碎裂】恰好是【刺穿】的一种蓝色上位牌。

如果凯威得到了这张【碎裂】,那么他从绿色【刺穿】晋升到蓝色【碎裂】的诠释过程,就会简单很多。

有了对应的自然上位魔牌,魔牌师的诠释便可以省略“描绘”的步骤,只需要寻找结点,并建立通道。

结点是下位牌与上位牌之间的联系。当魔牌师找到三个结点时,三点成面,命牌的邻位上位牌便已经被确定,此时就需要魔牌师通过结点建立连接下位牌与上位牌的魔力通道。

通过结点与魔力通道,魔牌师们可以随意转换自己的命牌。

例如一位绿色魔牌师,她的白色命牌为【手环】,诠释至绿色等级后变为【护腕】。但她随时可以通过结点与魔力通道,将绿色【护腕】牌诠释回白色【手环】牌。

通道连接完成后,便需要由魔牌师“描绘”上位牌。

这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一步。

带着魔牌师独特理解的“描绘”步骤,也使得命牌与自然魔牌有了根本性的不同——相同牌名的命牌,因为不同的描绘过程,很可能拥有着不同的牌面,甚至不同的能力

省略“描绘”步骤,便是直接将对应的自然魔牌嫁接至通道的另一侧,使自然魔牌成为结点与通道连接的上位牌——这样虽然失去了命牌的独特性,但大大提高了魔牌师晋升的成功率,“嫁接”法也由此成为了魔牌师们晋升的一条捷径。

也有不得不使用嫁接法的时候,比如紫色魔牌师的橙色上位牌已经出现,便可以通过嫁接法进行晋升。

在阿尔的记忆中,有许多橙色魔牌师都是靠着嫁接法晋升的。但是缺少了加入自身理解的描绘过程,使用嫁接法的魔牌师终究会留有遗憾。

……

除了蓝色自然魔牌【碎裂】,还有两张紫色复制牌。

复制牌是魔牌师们无法得到真正魔牌时使用的一种解决方法。拥有某种魔牌的魔牌师将魔牌的一部分力量储存在魔晶制作的卡牌中,这张卡牌就成了对应的复制牌。

制作复制牌对魔牌师魔力的控制与技巧要求很高,因此复制牌的价格也十分高昂。

两张紫色复制牌,一张牌名为【梦】,另一张是常见的【传送】。

前者的紫色边框很浅,大概只能使用一次;后者则有着深邃的紫色,使用次数约在十次左右。

有几个魔牌师想要碰碰运气,偷偷在这些高价值的座钟钟箱类放置了物品,但是很快被人发现,于是一轮又一轮的宝物被座钟吞噬,钟面的时针却从来没有转到过一圈。

时轮教会根本没有打算将这张【传送】复制牌换出,阿尔已经看清了座钟时针的蹊跷,除非在钟箱内放置一张真正的紫色魔牌,否则所有的魔牌师都是在白费力气。

圣会在午夜来临时结束。那位灰发圣子再次出现在高台之上,宣布了圣会结束,然后再次消失不见。

在阿尔看来,这位圣子很没有创新能力,因为他的退场方式仍是做一个鬼脸,然后一跳一跳蹦下高台。

……

三天的假期,伯爵府里只有狄尔曼一个主人。

巴克伯爵要去女王恩赐的帕耶罗西部巡视,海涅被维塔大师留在了费里学院的定语研究院做实验,凡丁夫人也忙着仰时节的各种活动,抽不开身。

狄尔曼并不觉得无聊,他正练习着前几日刚从阿尔那里学会的指令,顺便琢磨绿色描述上的那句结点提示。

[风在奔跑]

这并不是一句难以理解的话,但不足以让他立刻找出【微风】与【急速】之间的结点。

狄尔曼隐约意识到,这条提示在强调【微风】牌的速度。

可是【微风】又有什么速度?

它是轻柔的、缓慢的,实在谈不上急速。

结点、结点、结点!

狄尔曼有些沮丧地看着自己的【微风】,想起大哥第一次找到结点时的样子。那张白色的【长剑】牌上悬浮起一个绿色的光点,宣告着他的成功。那是狄尔曼第一次见到大哥如此兴奋的模样。

[风在奔跑]

你跑什么呢,狄尔曼幽幽地想,你又没有腿,要怎么跑?

狄尔曼又想起阿尔来。

这个灰发少年曾在课上演示过诡牌具象化的指令,用他的【奔跑】牌具象出了一缕微风。于是狄尔曼理所当然地将【微风】牌虚化成了奔跑指令,得到了蕾拉小姐赞许的目光。

于是思绪开始飘散,狄尔曼从结点的提示想到了实战课的搭档,从【微风】的虚化想到了实战课的搭档,从最近的仰时节想到了实战课的搭档……

他在做什么?狄尔曼想,他回家了吗,他住在哪里?

刹时,狄尔曼忽然变了脸色。他使劲地晃动了自己的脑袋,然后继续开始练习魔牌的指令。

我只是苦恼于结点的寻找,金发少年这样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