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顺着宋寒川的眼神看下去,又羞又躁又生气的合住了腿,一脸怒火的瞪着他。
“出来吧。”宋寒川慵懒的起身,话音刚落,寒潭里便出来了许多人,个个黑布蒙面,眼神里泛着挡不住的杀意,他们二话不说,把来人的嘴巴塞住,一人拖着一只胳膊生生将他拖离这里。
“这些痕迹......”最后留下的人试探的询问。
宋寒川侧眸道:“不用管,就留着吧,总会有用的。”
他回去的时候薛景晏尚未回去,想来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处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方才抓来的人宋寒川差人送给了谷温瑜,算是表示自己的诚意。
他若是顺手接了倒是无事,可这人要是被他拿去做了别的人情,那此事可就没这么容易善了了。
“楼主,薛门主回来了。”门倏地被推开,进来的人有些着急的通报,他斟酌了一下道:“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
宋寒川颔首,自己走到窗前往下看,果不其然,薛景晏已经到了门口,但看上去气色极差,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来说,薛景晏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不会把各种情绪都放在脸上任人猜测,可眼下他把所有的愁绪都摆在了旁人面前,能让她如此失魂落魄的事,又岂会简单?
“薛门主。”宋寒川的人出去的时候冲他道了一句,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出什么事了?”宋寒川上前去把门关紧问道。
薛景晏坐下来,摇摇头道:“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宋寒川给他倒了杯茶,吹凉了放到他的掌心道:“冷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
“她说,薛氏的事情是皇上一手策划。”
薛景晏难得如此失神,他撑着额头,轻轻闭着眼道:“我曾也有这样的猜测,可到底不知道皇上这么做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到最后也只觉得是自己多疑了,可今日她那般说,我觉得......”
“景晏!”宋寒川语气颇为严厉的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与其相信一个西夏人的话,你为何不亲自去查?”
“你是说她在骗我?”薛景晏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他吞咽着口水问道。
宋寒川摇头,他道:‘我不知道,毕竟此事我也没有彻底查清楚,但我知道的是,皇上虽对你多加防备,可到底留了你一命,西夏太后怎会无缘无故告诉你这些?莫非只是因为善心大发,所以不顾麻烦派人去查了你的底细?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我......”薛景晏哑口无言,也意识到自己差点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垂下头道:“我快撑不下去了。”
宋寒川站在他身侧,道:“撑不下去那就死撑,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鲁莽,一旦你控制不了自己的仇恨,那就等于半只脚都踩进了棺材里,你明白吗?”
薛景晏点点头,却没有出声说话。
“今晚动手,准备一下。”宋寒川把一个黑色的包袱放在他面前道。
薛景晏一愣,道:“这么快?”
“我们没有时间了。”宋寒川皱起眉头说道:“京城的人传来信件,昨日朝上已经有人弹劾你我,现在皇上自是不会相信,可若连着时日有人上奏弹劾,那他就不得不信,到那个时候,纵使你我安然回到大宋,能活下来的几率也极小。”
“连你在内?”薛景晏拧眉。
宋寒川挑眸看向他,慢悠悠的问道:“不然呢?你我的事情如今算是天下皆知,本就瞒不了几时,你若出事,我也不得好死。”
“我不会让你出事。”薛景晏斩钉截铁的说道:“除非我死。”
“别说那些晦气话,想让我好好活着那就凡事多冷静,别总是那么冲动,除非你想送我早日去见阎王。”宋寒川绷着脸说这些话的时候,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幽默。
夜幕降临,今晚依旧黑云压头,月亮不知躲在哪里,丝毫不见踪迹,天幕仿佛遮上了一层乌云,叫人瞧不清楚四周,只能摸索着前进。
“谷温瑜在何处?”宋寒川压低声音问道。
远处传来刘菁英的声音,她道:“谷公子说他提前去与夏国国主通信,在里面接应咱们。”
“楼主,我一看就知道那人装了满肚子的坏水,他要是骗了咱们怎么办?”刘菁英还是想说服宋寒川打退堂鼓,她说:“夏国国主和梁太后毕竟是母子,若是他们合起伙来算计我们,那岂不是轻而易举吗?”
宋寒川肯定道:“他不会,也不敢。”
“为什么?”刘菁英追问不舍。
他侧眸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等把人救出来了我再跟你解释。”
刘菁英听了这些话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暮云府虽还跟往日一样挂着明亮的灯笼,但守在门前的守卫似乎换了一波,看上去功夫更强,也更不好糊弄。
“守好了。”一个穿着铁甲的男人走过去,粗声粗气的吩咐:“太后娘娘有令,这几日务必守紧,若是出了什么事,提头领罪!”
“是。”
他们听到这些话,刘菁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道:“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的动作?否则怎么会......”
“李秀,我叫你找的人在哪里?”宋寒川没有理会她的惊慌,直接出声问那个粗大汉。
李秀指着暮云府后门的方向,也尽量把粗犷的声音压低,显得竟有些娇俏,宋寒川眼角抽了抽,出声道:“你好好说话。”
“他们都在暮云府后面的客栈里头,只要您一声下令,他们立刻就冲出来闹事了。”李秀轻轻咳嗽着清了清嗓子说道。
宋寒川正色道:“确定他们不会供出我们?”
“当然不会。”李秀拍拍胸脯道:“有老婆的我把他们老婆抓来了,有儿女的把儿女抓来了,再不济的,老母亲老父亲也关起来,料他们也不敢随便开口。”
刘菁英吞了吞口水,真被李秀这手段震慑到了,说句实在的,他们穿云楼虽说一直以来做的也不是什么干净生意,可到底没有做过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他还真是开了先河,但不得不说,这招还是挺管用的,最起码能让他们听话。
看到宋寒川的眼色,他一抬手,忽然从客栈里黑压压的冲出了许多人,个个嘴里都喊着“还我钱来”的口号,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木棍,斧子,铁锹,锄子等农具,少数的妇人则跟在后面不停的哭嚎,把早已进入梦乡的邻居都吵醒了,个个打开门,探出头来看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
“还我们钱来!”
“都是血汗钱,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是要眼睁睁看我们饿死吗?”
街上的百姓熙熙攘攘的围到了暮云府的后门,方才的那个铁甲将领也听到了声音,叫人去后面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回报的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便后他立刻骂道:“这群刁民,真是荒唐,闹事闹到这里来了,你们几个跟我走,剩下的守好了!”
“你行啊李秀儿。”刘菁英笑着给了李秀个眼色。
他立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挠头发。
“等我信号。”宋寒川交代了一句便蒙上了脸,佝偻着身子上了前去。
“什么人?”守门的卫兵拔出剑来,直直的指着他的脖子,厉声道:“此处不可逗留,速速离去!”
宋寒川故作虚弱的重咳了几声道:“几位官爷,我得了痨病,想去投奔我表哥,他来信说在翰应客栈等我,不知去哪个方向啊?”
“死痨鬼,离我远点,呸,晦气!”几人忙嫌恶的偏过头去,就在这间隙,宋寒川猛地从袖中摸出几枚银针,轻轻的打进了他们脖颈间,几个人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他放下遮嘴的粗布,嫌弃的擦了擦嘴,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几人便立刻按原来的计划爬上了屋顶,从上次探查出来的死角钻了进去。
“薛门主,你......”
薛景晏脸色黑得可怕,他分明答应过自己不亲自过来,却敢阳奉阴违,他冷着脸盯着宋寒川的后背道:“我跟着他,你们盯着四周,一旦有人立刻吱声,尤其是人多的时候,不要贸然动手,躲开,不要凭空惹出事端,我们只为救人,不做别的。”
“是。”穿云楼的人都知道薛景晏和自家楼主的关系,自然也把他的话当做圣旨一般,丝毫不敢怠慢。
西夏国主已经换上了谷温瑜带过来的黑色衣裳,拿着黑布从头到尾包了个紧实,只露出鼻子和两只眼睛。
“温瑜,朕憋得慌。”
谷温瑜道:“先忍忍,这次我们的计划做的极其周全,一会儿会有跟你身形相似的几个死士出现,只有这样才能护您安然无恙,就先委屈下。”
“太后娘娘不是常人,我们今晚这么大的动作她怎么可能丝毫不知情?”他道:“我想她定是在暗处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等一切就绪的时候好一锅端了,这次多亏大宋的那两个人我才能这么顺利的进来,但毕竟他们是外人,所以死士我用得都是自己人,您可以放心。”
“那他们呢?能出去吗?”西夏国主问道。
谷温瑜一愣,他冷酷道:“那不是我们要做的事,这本就是一场生意,他们若是活着出去我们自会履行承诺,若是不能,那只能怪他们没有那个福气,怪不得我们。”